得过且过

　　应该未雨绸缪的。
　　哈利看着被摧残到一团乱的德思礼家，头痛欲裂。
　　起因是一个大个子的造访，非常巨大的个子，反常理地大。于是哈利开门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管这个大个子是来找谁的干嘛的都绝对不能让他跟佩妮姨妈和弗农姨父打照面。
　　事后的情况证明他的第一反应是如此地正确，唯一让他扼腕的是他阻止失败了，因为这大个子一见到给他开门的哈利就大吼道：“你就是哈利吧！上次见到你你还是个小毛毛。你很像你爸爸，不过眼睛可像你妈妈。”
　　哈利因为意料之外的信息而愣神，同时闻声而来的佩妮姨妈的尖叫在他身后响起，此刻大个子正弯腰挤进屋子。
　　“出去，先生，”弗农姨父刺耳的怪叫也钻入哈利的耳中，“你这是私闯民宅！”
　　呃，不，其实是我给他开的门，虽然我并没有邀请他进屋，不过也还没有拒绝……哈利反射性地想到，然后抚额：现在可不是想这种东西的时候。
　　“哦，住嘴，德思礼，你这个大傻瓜。”大个子说，同时将德思礼先生好不容易才翻出来的枪给抢了过来，轻轻一撅，挽了个结就把它扔到屋角里了仿佛这支枪是用橡皮做的。
　　德思礼先生又发出一声怪叫，德思礼太太仿佛快晕过去了。
　　哈利缓过神来，微微皱眉，揉了揉额角，将满脑子的疑惑和叹息先放一边，给怒火冲脑的达力使了个眼色摇摇头，然后自己走到大个子的面前，看着他，将德思礼一家护到身后。
　　“您好，先生，”哈利带着微笑对大个子说道，“您认识我？不过很抱歉我似乎不记得有见过您。”看着大个子有开口的意思，哈利不给他发言的机会，立刻继续说道，“不过这个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聊，现在最重要的是，这里对您来说实在太狭小了，我们出去说好吗？”
　　无论如何，先让他离开德思礼家再说。
　　可让哈利意外的，阻止他这个提议的人却是佩妮姨妈。
　　“不准！”她脸色苍白地尖叫，“你不准跟他一起走！”她命令哈利，“绝对不可以！”
　　哈利诧异地看着她的姨妈，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一直以来她都厌恶他，以前还总是叫他小怪物，怪物跟怪物一起不是很正常的吗？而且很显然，只有他出去，这个来路不明但明显目标在他的大个子才会离开，这难道不是佩妮姨妈想看到的吗？
　　“不准跟他一起。”佩妮避开侄子的视线，声音低了下去，却越加坚持。
　　“佩妮阿姨说的对，”一个懒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让哈利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他偏头，视线绕开大个子庞大的妨碍，看向女孩，带着笑意地听她说，“小孩子是不应该随随便便跟陌生人走的，这是常识。”
　　“我怎么会是陌生人？”大个子涨红了脸，“而且你是谁？”
　　“问别人名字之前不是该自我介绍吗？”芙丝蒂娜扯了扯嘴角，走进德思礼家，眼神在达力等三人身上绕了一圈，然后才看向大个子，“您是哪位？这么大清早地来找我朋友一家的麻烦？”
　　“胡说！”大个子显然不善言辞，“我，我是来找哈利的！”
　　“哦。”芙丝蒂娜表示明白，“人口贩子也常常找小孩子，不过我似乎没听说过他们会找上家门，尤其还是这家大人在的时候。”
　　大个子顿了会儿才明白女孩的意思，胸口剧烈起伏，瞪着女孩，手中死死拽着他的雨伞。
　　哈利将芙丝蒂娜拉到身后，觉得要保持微笑比较困难了，干脆平铺直叙：“这位先生，您能告诉我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既然无法避开，那就快一点解决吧。
　　大个子看向哈利，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哦，是的，”他咯咯地笑了起来，“我们收到了你的回信，邓布利多让我来……哦，指导你，还有另外一个小巫师，哦，我想想，是叫派因……对，就是叫派因，跟你一起回信的那个人。”说着，他又咯咯地笑着。
　　芙丝蒂娜撇撇嘴，走到达力身旁，轻声道：“不要将这么明显的敌意展示在你的敌人面前，除非你有把握灭了他。”
　　“……我知道。”达力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重点是你没做到。”芙丝蒂娜说。
　　“我……”达力刚想反驳就被妈妈的尖叫打断：
　　“他不会去那里的，绝对不会！”她叫道，驳斥着大个子对那什么霍格沃茨的推崇，“绝不！”
　　“佩妮阿姨，”芙丝蒂娜握住德思礼太太的手，仰头，微笑，“请相信哈利好吗？他是您的侄子，与您有着相同的血脉，由您一手带大，所以，请相信他，也相信您自己好吗？”
　　“不，你不明白，芙丝蒂娜，”佩妮痛苦地，几乎窒息，“哈利也不明白，那所学校……”
　　“是这个，”芙丝蒂娜没等她说完，轻笑着用风将桌上的一个盘子托起，旋转着，舞蹈着，“我知道，是跟这个有关的学校对吗？”
　　佩妮呆住，反应过来后脸色大变，一把推开了芙丝蒂娜，撞撞跌跌地往后退，退靠在被芙丝蒂娜示意着早已等在她身后的达力身上。
　　芙丝蒂娜略微退了半步以作缓冲，佩妮推拒的动作看起来虽大，但力量其实很小，芙丝蒂娜倒是有些担心那场景刺激过度了，对这位女士而言。
　　佩妮的眼中懊恼失措一闪而过，紧接着的还是坚定，但却咬着唇，没有开口。
　　“嘿，你在干什么！”大个子——他已经在哈利的询问下自我介绍了叫鲁伯·海格——对佩妮挥动着他的雨伞，“你这个愚蠢的麻瓜对那个小巫师做了什么？”
　　“跟你没关系。”回应他的人不是急速喘息着的佩妮，却是海格言语中维护的小巫师，芙丝蒂娜小姐，绝对地不买他账。
　　哈利叹了口气：海格这人很好看懂，虽然冒失了些，但其实人不坏，不过光是他的大嗓门就足以让芙丝蒂娜将之列为拒绝往来户了。
　　芙丝蒂娜的蔑视让海格再一次针对她而怒火上涌，哈利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海格先生……”
　　海格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被转移了，甚至没有用到哈利预计的话题：“叫我海格就好了，哈利，大伙儿都这么叫我。”
　　“好的，海格，”哈利微笑着，“我是想问，我该怎么置办我需要用到的学习用品呢？”
　　“哦，是的，是的，”海格大笑，“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那么，我们出发吧，哈利。”
　　哈利点点头，对芙丝蒂娜使了个眼色，芙丝蒂娜撇撇嘴，跟了上去。德思礼夫妇想要阻止，却被其实是跟芙丝蒂娜一起来只是一直没有插手的派因夫妇给拦了下来。
　　派因夫妇与刻意落后海格半步的两个孩子交换了下眼神，便各自处理他们首要专注的事情。
　　达力看着哈利和芙丝蒂娜的背影，眼神黯了黯，却始终陪在父母身边，没有丝毫犹疑。
　　克莱蒙特拍拍他的肩膀：“棒极了，达力，在你的位置上，没有人能做得比你更好。”
　　“……那当然，”达力一昂头，“因为我的达力，达力·德思礼，让弗农·德思礼和佩妮·德思礼都骄傲的达力小宝贝。”
　　“是的，”克莱蒙特微笑，不带傻气的，儒雅而让人心生敬仰，“你的姓氏和你的教名都会因你的存在而荣耀。”

　　那一天，派因夫妇跟德思礼夫妇谈了很多，关于魔法，关于童话故事，关于两个孩子，关于因为魔法而分道扬镳的姐妹，关于突如其来的死讯，关于常理，关于恐惧，关于未来。
　　德思礼家的经济条件不算好，养两个孩子的话其实是比较吃力的。德思礼夫妇对于教育并不擅长，他们只知道将好的东西都捧到孩子的面前，但如果那个孩子光是存在便是一种伤痛而且还预示着未来的动荡呢？
　　佩妮和弗农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哈利，似乎只有排斥厌恶才能平衡他们的矛盾，如果不是派因一家大幅度减少了他们与哈利相处的时间，也许，不，应该说是必然，德思礼与哈利，只能是水火不相容。
　　曾经的哈利，在德思礼家的排挤下胆怯畏缩又浑身是刺，但渐渐地，他面对他们的恶声恶气只是微笑以对，轻声说：“抱歉，我这就去做。”
　　逆来顺受得甚至让德思礼夫妇有种他看他们像是在看长不大的淘气孩子的错觉，让他们狼狈，也无法再继续针对下去。
　　缓和的关系使佩妮偶尔会想：就这样吧，这样下去也很好。而哈利优秀的学校表现，每年的奖学金，也给弗农大大减轻了经济压力。
　　也许真的可以一直相处下去了，比家人疏离些，但毕竟还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可惜，那从来就是不可能的啊。佩妮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总有一天哈利会进入那个世界，就像当初她的妹妹将她远远抛离一般，既然她亲眼看见过他身上那讨厌的力量，即使只是在他很小的时候；甚至总有一天，他也会突然传来不幸的消息，除了麻烦，什么也不留给她。
　　佩妮早就知道。
　　“随便吧，”佩妮平静了下来，“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每一个人，这些家伙每一个人都是这样。”
　　她顿了顿，看向米尔德蕾德，说：“代我跟芙丝蒂娜说声对不起，我很抱歉。”然后转身走向卧室，结束了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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