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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的孩子
“外婆,我累。我要坐一会儿。”
小小的女孩手里拿着一个比她高了许多的长竹耙,小脸通红,在烈日下晒得汗流浃背。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浸成一绺绺贴在额头上。
“那你去那边荫凉处坐一会。”
头发斑白的老人停了手中的耙,望着孩子,慈祥地笑着。她也热,汗水一道一道,顺着岁月刻下的沟壑流下来,滴在被太阳晒得发白的地上。
七月酷暑,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大地像放在熊熊大火上的一个蒸笼,无论哪里,都热浪滚滚。
林子里一丝风也没有。连鸟儿都躲到了林子深处避暑。知了在树上一声接一声声嘶力竭地叫热。伴随着老人一下一下在地上用竹耙拢松毛的嚓嚓声。
孩子坐在一棵浓密的松树下,不远处是一座荒坟,虽已破旧不堪,却依然有当年的气势,坟里长满密密深深的青草,几乎要将整座坟淹没。残破的巨大的石碑从草间探出飞檐来,彰显着曾经的显耀。
天空中有响亮的鸟鸣声,一只长尾巴的锦鸡托着艳丽的长尾从天空飞过。像在无云的空中荡过一条绚丽的彩带。
“哦!哦!”孩子仰着头无比兴奋地看着鸟从头上飞,那样漂亮,她忍不住伸出手来想像着抓到了那条美丽的尾巴。
长尾巴鸟继续响亮地鸣叫着飞远了。孩子有些索然,拾起地上的石头往天空扔去。
石头在天空中划了一道弧,掉入树枝间,擦着树干落下来,扑地一声落进被荒草覆掩的荒坟里。
坟里的草忽然悉悉索索发出声响,把坐着逗蚂蚁的孩子惊得站起来。惊疑地往这边张望。
一灰一白两只兔子如离弦的箭一般从草丛里蹿出来,只一眨眼,就已经奔上另一个山坡,消失在草丛中。
“外婆,兔子!兔子!”
女孩惊叫起来,撒开腿就去追,跑上山坡去看,哪里还有兔子的影子?
“子子,快回来,你追不到的。”
外婆也看到了飞蹿出去的兔子。停下来歇着,叫唤跑到烈日下的孩子。
“我要是猎狗,就可以追到了!或者像那些打猎的一样,有一把枪!”子子无限遗憾地转回来,热得喘吁吁的,手里倒拖着竹耙。
林子里经常有打猎的,每次都像围剿一样,三四个汉子,带着七八条狗,满山折腾,一山的动物都大难临头。鸟飞兔跳,枪响狗吠。
子子兴奋地跟在猎狗后面奔跑,但总是跑不过狗,追着追着就没了影子。外婆却意外地在摘茶叶的时候在茶树里面捡到跑断了脖子的兔子,有子子的手臂那么长。外婆用来红烧,东家送一小碗,西家送一小碗,左邻右舍都沾了猎人围猎的光。
外婆住的这个村子,叫秧田坡。在丘陵地带,有山有地,靠山吃山。穷不死也富不起来。年青点的都出去闯荡,在花花世界里挣钱。留了一村子的老弱,还有些不上进的好吃懒做的不肖儿孙。
外婆把耙拢的大堆地松毛装进大筐里,子子也在旁边帮忙,装一堆在自己的小筐里。松毛都是松树的针叶干了掉下来的,蓬蓬松松,扎手得很,却极好烧,是引火的好柴。见着火星子,蓬的一声就全燃起来。
外婆用力地挤,满满紧紧地压了一筐。子子也学着样,把手放在松毛里用力压,一根一根扎得手生疼,被流下的汗水浸到,更像无数的蚂蚁在啃咬着。
不过这算不得什么苦。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辛苦过来的。
现在生活改善了。烧液化气的也有,烧沼气的也有。外婆却不喜欢这些新兴的东西,响应了政府的号召,在后院挖了一个沼气池,却从来没有真正使用过。
外婆一年只养两头小猪,若干只鸡鸭,没有牛也没有羊。动物的粪便也不够填塞那只沼池。倒是被外婆用两个小桶挑着,洒在了门口的菜地里,或者给了邻家大叔去肥田。
于是子子就在大热的天里和外婆一起到山上来耙柴。做这如今看起来算是原始的劳作。
祖孙俩挑着一大一小两个筐下山。外婆的很重,压得她弯下腰来。子子的不重,对七岁的她来说却算是很大一个筐,松毛从竹框的缝隙里钻出来,横七竖八,戳在背上生生地疼。子子却不叫疼,也不皱眉。外婆说,小孩子小时候吃些苦,总好过于在蜜罐里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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