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天真有邪

　　这里是……哪里？
　　修耶尔有些困惑：我不是在格林莎宫殿吗？米凯尔来找我，然后……然后怎么样了？
　　我……为什么在这里？
　　这里……好黑啊……黑漆漆的一片……这里是哪里？
　　黑暗的……冰冷的……
　　这里是哪里？
　　修耶尔拼命挣扎着，他感觉四肢像是被什么束缚着，每动一下需要花很大的力气。
　　不要……我要出去！出去！
　　随着他这么想着，头顶漏下了一缕细细的光芒，艰难地曲折着，仿佛随时会消失，却依旧倔强地落入他眼里。
　　这光是血红色的，红得仿佛化不开的浓稠鲜血，虽然只是细细的一缕，却将周围的黑渲染成与它一样的红。
　　借助着这缕光线，修耶尔发现自己似乎在一片黑色的大海里。血红色的光似乎挣扎着向四处扩散，却被黑色的海水挤压着，束缚在小小的一线区域里。
　　窒息……
　　咬牙努力划动沉重的四肢，修耶尔竭尽全力向着光线来源处游去。
　　向上、向上……快到了！马上就可以——
　　忽然，一片火焰烧了过来，四面八方皆是灼热的火焰，连那撕破黑暗的血色光线都湮没在这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他惊慌地想要闪躲，却意外地发现这火焰格外熟悉，似乎并不想要伤害他——
　　但本能地，他觉得这火焰并不是什么好事。他有些犹豫——
　　然而趁着他犹豫的一瞬间，那火焰却迅速地席卷而上，铺天盖地地遮蔽了他全部的视野。他只感觉到，火焰化为巨大的光茧包围了他，拖曳着他再度沉入那漆黑的大海，比之前沉得更深、更深……
　　连反抗都来不及，他感觉一股沉重的睡意袭了上来，不禁沉沉睡去……
　　……
　　恢复意识时，修耶尔感觉，四周的影像似乎在朦朦胧胧地晃动，声音也重重叠叠的，似乎是从很远传来听不清楚。
　　就好像……沉在深深的海底一样……
　　用力摇了摇头，那些幻象远去了，四周也清晰起来——
　　“你醒了？”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那声音的主人坐在了他身旁。
　　“路西华……爸爸？”模模糊糊地，他喊道。
　　虽然“爸爸妈妈”事件过了很久，他也逐渐不喊这个称呼了，但在神智不太清晰的时候，他总还是下意识地这么喊着。
　　旁边的人脸似乎青了一下，但还是闷闷地应声：“嗯，感觉好些了么？”
　　“我……”
　　“哟！小家伙醒了么！”一个充满着热力的声音插了进来，这让修耶尔清醒了过来。还来不及反应，他随即被拎了起来，“看样子恢复得不错啊！”
　　“给我放手！你这个笨蛋！”
　　毫无防备地，他又被扔回了床上。
　　——于是彻底醒了过来。
　　无语地看着路西华和米凯尔两人吵了起来，修耶尔撇了撇嘴。如果寄希望这两个家伙照顾病人，明显是不现实的。活动了下手脚，发现没有什么大碍，他跳下了床，喊道——不喊他们听不见：“我走啦！”
　　“自己玩去！睡了这么多天，禁闭早就过了！便宜你了！”不耐烦地挥挥手，米凯尔像赶苍蝇般赶着修耶尔道。
　　唔嗯，看样子不明不白地睡了这么多天还是有好处的嘛！至于昏睡的原因……算了不问米凯尔了，谁知道是不是神要米凯尔办什么事他办砸了……要是迁怒的话就不好了。反正没有什么大问题，那么——出去玩吧！
　　忽视了梦境与幻象，修耶尔开开心心向外跑去。因此他也没有看到，在他离去后，米凯尔和路西华就停止了吵架。
　　“这样……算是混过去了吧？”
　　“啊……看样子是的。”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
　　……
　　好久没去见沙拉曼德了吧？
　　不知道沙拉曼德有没有想我啊？肯定很想了吧！——Ｂｙ自恋的修耶尔。
　　“……我没有想你。”——Ｂｙ淡定的沙拉曼德。
　　“我明白我明白，你害羞了～”——Ｂｙ继续自恋的修耶尔。
　　“……”——Ｂｙ言语不能的沙拉曼德。
　　僵硬了一下，沙拉曼德转移了话题：“你有一阵子没有来，我以为你再也不来了……”
　　“——感到很失落吗？”修耶尔接口。
　　“……不，我的意思是，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沙拉曼德垂眸凝视着修耶尔，“按照你的性子，我以为你会很快来。”
　　“……”想起在封印之境的那些魔物的对话，修耶尔脸色暗沉了下来，面对沙拉曼德哀伤却温暖的灰蓝色眼眸，他不禁低声道，“呐，沙拉曼德，我是天使，我是父神所宠爱的孩子……对不对？”所以、所以，我才不是……才不是……
　　闻言，沙拉曼德想起第一次见到修耶尔时的想法——那美丽澄澈的绿宝石眼眸深处，果然有着什么更加深邃、也更加黑暗的东西……可是……看着拼命向自己寻求证明而显得有些脆弱的小天使，沙拉曼德眼神不禁柔软下来：他……只是个小孩子啊……“修耶尔，无论怎样，都不要否定自己。”
　　“诶？”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修耶尔张大了眼眸。
　　“不论何时，你都要记住，你只是你。不管你是不是神宠爱的孩子，还是其他的什么，不管你身上有着什么身份、什么秘密，你依然只是你——记着这一点，然后不要迷惑，就足够了。”
　　怔怔凝视着沙拉曼德美丽的脸，修耶尔愣愣地重复道：“这样就足够了？……可是……”
　　“是的，这样就足够了。”沙拉曼德打断修耶尔的话，“不要再想其他——初次见面，你给我的印象是个任性而自我的天使，难道……不是这样吗？”
　　半晌，修耶尔笑了起来，嚣张而肆意，带着孩童的天真：“啊，是这样的！”
　　……
　　自那次沙拉曼德一席话之后，修耶尔就常常去人界找沙拉曼德玩儿了——当然，时间上总是和沙卡利曼耶尔错开的。
　　他总觉得，沙拉曼德对于自己，好像是知道些什么，关于那些魔物口中的“婴灵”，以及自己总也长不大的身体，他也有些在意——他的性格如孩童般没心没肺、无忧无虑，却也不是没有脑筋的。可是对于他的问题，沙拉曼德总是笑而不语，一副“时机未到”的可恶样子，然后在他暗自磨牙的时候又拿一些新奇的话题将他心思引了开去——
　　——实在恼人！
　　不过沙拉曼德好歹是精灵王，那浩瀚的知识也让修耶尔获利不少。因此虽然修耶尔也曾想赌气不去见沙拉曼德，但总也忍耐不住——
　　“是错觉吗？我觉得四周的结晶好像比之前多了些啊……”打量着四周，修耶尔疑惑道。
　　“不是错觉，我结晶化的速度正在加快……我快要消逝了。”沙拉曼德平静地道。
　　“啊……意思是，我将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是的。”
　　“——不要。”
　　“……诶？”沙拉曼德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不要！”修耶尔嘟起嘴，粉粉的双颊气得鼓鼓的，“我不要沙拉曼德消逝！”
　　听到这番任性的话，沙拉曼德哭笑不得：“虽然很高兴……但这是我的命运呀！我……”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沙拉曼德消逝！沙拉曼德你要一直陪我！”如同抱着心爱之物不放的小孩般，修耶尔“呼”地张开了羽翼，大声宣告道，“我会找到办法的！沙拉曼德——你不许在我不在的时候消失掉！”
　　“简直像任性的小孩一样呀……唔……”注视着修耶尔的身影逐渐飞远直至消失不见，沙拉曼德摇头苦笑，随即又为身上剧烈的痛苦而蹙起了眉。
　　……
　　“可恶！可恶！可恶！……”
　　嘴里一边恨恨地念着，一边用力地踢着地，修耶尔感到十分不爽——这种仿佛是喜爱的东西被抢走似的感觉让他有种破坏的冲动。
　　忽然，一个人影狠狠地撞过来，他踉跄几步，好悬没跌得四脚朝天。修耶尔愤怒地抬头，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蛋撞了他，刚好他现在心情不好——
　　“诶？耶莎儿？你……怎么了？”
　　眼前这个满脸泪水、狼狈不堪的家伙，不正是他的半身、平常沉着安静的耶莎儿吗？还有……“这件星月长袍……你不是送给加百列席下了吗？怎么抱在你的手上？加百列席下没……”
　　“不关你的事！”流着泪，耶莎儿朝着修耶尔大吼着——不管是谁、不管是谁……都给我闪开！我想要……我只想要一个人静一静……静一静……
　　头脑中再次闪过刚刚看到的画面，耶莎儿不禁又是一阵心痛如绞：他的加百列席下……他心爱的加百列席下……“给我滚开！”
　　“哦呀～”闻言，修耶尔反而一把抓住耶莎儿的手不放，“居然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我倒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胆子变得这么大？”
　　“呜……”本以为耶莎儿会用力反抗他，但没想到，耶莎儿立刻抑制不住哭泣，软倒在他身上，这使得随时准备开打的修耶尔好一阵发愣。犹豫了一下，修耶尔还是反抱住远比自己大的双生天使，并伸出手笨拙地在耶莎儿背上拍着：“哭什么哭！烦死了——别哭了！”
　　这么一说，耶莎儿反而哭得更大声了，身体更是哭得一抽一抽的。从未见过这么大阵仗的修耶尔不禁手足无措，之前的火气也不知不觉地消失了，只是抱着耶莎儿，一遍又一遍地说：“别哭了，别哭了……”
　　树影婆娑的林荫道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紧紧拥在一起，然而奇怪的是，大的反而扑在小的怀里，而小的则笨拙地安慰着大的，但是在摇动的树影中，这幅场景却意外的和谐，与安宁。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吧？”等耶莎儿情绪逐渐平稳下来，修耶尔才开口道——他是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耶莎儿哭成这样？一向对新奇的知识有着莫大好奇心的他可是知道，天使作为神造物，身上有着神之封咒，是没有过于激烈的情绪波动的，因为没有过激情绪，天使而显得优雅。耶莎儿这样，可是差点突破了神之封咒呀！如果真变成这样，那么……
　　那么，他会失去耶莎儿。
　　又是失去——
　　眉间染上阴霾，修耶尔澄澈的眼眸中闪出一丝疯狂的戾气：谁也——别想从我手中——夺走什么！
　　“加百列席下……”提到这个名字，耶莎儿又是一阵抽泣，他哽咽道，“我看见……我看见……沙卡利曼耶尔阁下抱着……抱着加百列席下亲吻，爱抚……衣服、衣服就散乱地扔在一边……我……我对于加百列席下来说，果然……果然还是比不上双生天使来的重要吗？甚至……我根本和其他倾慕加百列席下的天使毫无……毫无区别？……我……我好恨……好恨沙卡利曼耶尔阁下……从来、从来没像此刻这么恨……”
　　“平静下来！耶莎儿！”紧紧抱着耶莎儿，修耶尔尽全力安抚着他，甚至运用双生天使的特权，将两人心灵相通，让自己的平静感染、同化着他，共同分担着耶莎儿激烈的情绪。与此同时，感受到耶莎儿心中的恨意的修耶尔心头划过一丝茫然：恨？这就是“恨”？这种感觉……我好像……
　　刚这么想着，修耶尔脑中忽然一阵空白，等回过神来，却忘了之前想的什么了。想了半天，无果，只得继续安抚着耶莎儿，帮助他一同梳理着心中激动的情绪。
　　“修耶尔……怎么办……我已经……已经……弄不清我存在的意义了……”伏在修耶尔身上，耶莎儿断断续续道，“自从……第一次见到加百列席下那双水蓝的眼眸，我就以为……我是为这双眼眸的主人诞生的……可是……可是现在……”
　　“真是的，你是笨蛋吗，你可是我的双生天使……”
　　“不！不是这样的！”耶莎儿猛地推开修耶尔，墨绿的双瞳挤满了泪水，凝着修耶尔和自己同样是绿色，却是最美的祖母绿的眼瞳，失控地喊道，“不是这样的！……当初、当初，我想……即使是双生天使，但却不是我的唯一，又有什么意义呢？！所、所以，我……我把你……放在了基路伯的轨道上……你刚诞生时遇到的……都是我的缘故！我、我想杀害你……”
　　话未说完，耶莎儿就被修耶尔扑倒在地，同时，他感到一双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要……杀死我吗？也好……我终于说出来了……我的罪……就让修耶尔结束吧！
　　耶莎儿闭上了双眼，但许久都没感觉到窒息的感觉，睁开眼，却看见修耶尔满眼怒火地凝着自己——即使燃烧着怒火，那双澄澈的绿宝石眼眸不仅没有沾染上丝毫阴影，还仿佛因这怒火灼烧得更加纯粹似的。恍惚间，耶莎儿觉得那双一直深深铭刻在自己灵魂里的水蓝眼眸与这绿宝石眼眸重合了，在也分不清谁是谁：“那有什么关系！我是你的双生天使！而且，现在就在你眼前！！如果你还是不能放开，与其不断地忏悔，不如更加、更加地对我好！好好爱着我！！我不准许你——离开我！！”
　　“……”无法反驳。耶莎儿再次闭上了眼，泪水从眼角滑落：老早、老早以前就知道了……他一直，都没法儿拒绝他——
　　没法儿拒绝……他的双生天使，修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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