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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章十一:/
没有消息,行踪不明。
当听到婢子第十次重复相同的回报,声音一次比一次小,底气一次比一次怯懦时,蝶儿一向温和的脸上也出现了不悦,握着伞柄的力道也越来越重。如果再来个毫无进展的汇报,这把价值不菲的流萤伞就要身首异处,寿终正寝了。
[蝶之国的冬天很冷,尤其是蝶宫东苑,地面上的雪都会飘进来,这个,给你。]
蝶儿依旧记得茉燃将她送到谍报部时,递出的那把绿伞。从翩然谷到蝶之国路上,突降霜雪,她就是一手牵着自己,一手打着这把伞。
[怎么,不喜欢?那就随便丢掉吧!]
记得当时只是踌躇了一下,递过伞的人立刻换个口吻。自己不断的摇头,抱起伞,便低头一言不发,看着属于她的指尖滑过细腻的伞面,待自己一点点把视线上移时,眼里就只剩远去的碧影。
那短而耀眼的银发,是一削而藕断的故作潇洒。它长的很快,却快不过挥剑的一念。它的主人也习惯在淡笑间任其随水而逝,看似不留痕迹,可留下的,最伤人,往往都在看不见的地方,在心底,不可能愈合结痂的深处。
茉燃,你还要这样到何时?你说你会自己解释,会信守诺言!难道所谓的解释就是一个承担责任,所谓的坚持就是传送回一朵沾了血迹的蓝色彼岸花……然后销声匿迹么?
空中有零落丝雨降下,激起一抹冷意,蝶儿撑开伞,抓住手臂,仍抵挡不住这突降的寒意。往年这个时候,茉燃会呆在地下宫殿里,一方面监护者蝶宫的安全。
更关键的一方面也是为她身体着想。像最近,她频繁的接受外出任务,身体透支,基金极限,问题也随之而来,她却默默承受。蝶儿能感到这种不寻常,不只因为羲荧,还因为晓里的某个人。
茉燃,眼下蝶宫已暗藏危机,主人一力支撑,你多少也觉察到了一点吧?始终,蝶宫与“晓”是不可能在同一战线的,那时,你该如何自处?
蝶儿静望着淌过的冰泉,思绪没入一片雪白之中。
冬雨拍打着木质窗柩,玻璃上的水珠折断了一望而前的视线,带着体热的白气努力稀释着凝聚的冷,却徒劳无功。
茉燃放弃了去和紧锁的门斗争,她被限制了行动,彻彻底底。除去身上的睡衣便不着丝缕,昨天稍微尝试了一下发动蝶术,不巧被赤砂之蝎撞了个正着,就被他用药封住了气海。蝶术虽然有其神秘之处,到说到底也是术法中的一种,药效不过,也施展不出。
除了把自己窝进被子里,茉燃也不知道能如何。
很久,门把有松动的迹象,却完全没有打扰到屋内的人,直到一个阴影从头而降,落在茉燃面前。
“把这个喝了。”
这是蝎的府邸,就算茉燃走神到只用脚趾头思考,也该知道是他,但面对端到眼前的药盏,目光向上时经过的绿色,她却固执的觉得自己浸在梦里,不愿去看那可能会让梦醒的画面。
按照以前的经历梦境都会在自己眼光顺其而上时,轰然告破。
“要我喂你?”
药盏离自己进了一些,微苦的药味混着男子的气息贴皮肤,溜进鼻息里。真实的不像话!
茉燃抬眸,愣了三秒,接过蝎手里的药盏,一口气喝了下去,看着手里的空碗却没办法想在蝶宫一样,将它放回去,微笑说一声谢谢,话到嘴边游移的半天,找了个冷热适度的说辞。
“药还有衣服,麻烦你了。”
“切,不怕药里有毒吗?别忘了你的血液流着我注射的毒素。”
“所以,想取我的性命,你早就动手了,不是么?别以为你长的一张漂亮的脸就可以说谎,而且我……”
茉燃微微莞尔,虽然是刻意扯出的弧度,应该算是比较自然的了。这种表情让她的侧脸突生出一丝狡猾,一言道破后的得意。而她不是真的能看透,不过是握着一点证据,不计后果的猜测。
这一点恰好又是蝎介意的,扣住茉燃的手腕,猛得凑近,这样她的脸就会酡红一片,目帘低垂,蝎乐于欣赏此时她的眉眼,本身又对其缺少抵抗力,不过这一点他一丝一毫也不会表现出来,只会使出更蛊惑人的手段。
“怎样?以为能看透我的想法?”
“没,没有。”
茉燃在他与生俱来的磁场前,也就像一个小磁针,跟着它的强弱,方向而改变自身,而她生性又不是温顺的类型,逆来顺受一类的词都不可能用在她身上。反抗和否认就在第一时间抢先行动了起来。
“那种表情,会惹恼我的。”蝎语气阴冷道:“我,不想重复同样的话,要你属于我赤砂之蝎。”
可恶!一抓住就不想放开,抓得太久就意味着暴露。近在眼前的她,对他何尝不是一种逃不开的引力?稍稍低头,便将她的唇瓣紧紧锁住,残留在唇上的甘甜药香,立刻渗入两人齿间。一只腿放在了床上,茉燃的身子顺着他的向下的欺压躺了下来。很快,那股赤炎盖住了她的脸,柔软却灼热,她不在意继续被这种温度烫伤,对方先远离了。
“所以,我只是要你清楚这种所属关系。”
蝎拿回了茉燃手中的药盏,没有马上离开,只是将药盏搁在一边,继续坐在与她相距一拳的地方,茉燃别头揉着展开在床上还崭新的衣服,大概是艺术家都有某种独到的眼光,光是衬着她垂落的银发,就知道量体裁衣,相得益彰是何意思。
本来是富有生机的色彩,却沾染上透心的凄然,让她身上捉摸不定,拿捏不准的气质愈发浓郁,就算是想蝎这样惯于不露声色,又变幻莫测的人也看不透。即使是在她真实袒露内心的时候。
是不是,就是要时刻确认她走不出自己的掌控才完全放心。明知她不在意那一层关系的一类。
“像你的傀儡,装上机关,沥上毒药,被你手里的傀儡丝牵住就是你的东西了?”
茉燃突然道,并没有通过深思熟虑,不过是顺口漏出的问题,是被蝎貌似温柔的对待迷惑后吐出的胡话吧,可她想要的是什么答案,不管真假她都没有能力答复。
蝎明显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等他刚要开口时被却被门口的人抢先了。
“能成为蝎大哥的所有物,你应该觉得荣幸。虽然我一点也不认为这是艺术品。”
“是你!”茉燃突然警惕的坐了起来,惯性的去摸腰间的银鞭,空无一物的触感令她不安起来,只能用现有的武器,尖刀一样的眼神去回敬。
“就算是打扰到了,也不用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吧!”
那个差点没把蝶宫炸塌的人,一身黑红的大麾,蝎的同伴,呵,怎么可以忘记,蝎也是晓的成员,仅仅因为他褪下了那间标志性的火云袍就忘记了。
“迪,有什么事?”蝎立在茉燃面前,保护意味明显。迪达拉眼中溢着笑意,深处却有涌动的不悦,直勾勾盯着茉燃,半晌才道:“零头的命令,任务啊!还不是为了宇智波鼬那家伙,我一定要和宇智波佐助分个胜负,所以麻烦你去对付一下其他的小角色。”
“‘蛇小队’的其他成员么?”蝎眸里闪过寒光,抬手看了一眼拇指上的戒指,表情如撒播种子的罂粟,场面绝美,触之危险。
“零头可是主动联系你了几次,都连接不上,才让我亲自来看看的。”迪达拉蓝眸一转,不再咄咄逼住茉燃,话题的矛头却不加过渡的刺了过去。
“应该说蝎大哥旁边的人的确不简单,鼬那家伙的手现在还在恶化。就是这样还击退了蝶宫的红雷羲荧……”
曦然姐姐……茉燃心里一震,钝痛随之袭来,她揪住迪达拉的衣领,那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半头,满面冷笑,高声扬调,语气若无其事的男人,就算他是全世界通缉的S级逃犯。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这种情况下她哪里还会记得被封了气海,所有的力气都聚在了掌心,碧芒大盛,蝎见势不妙,欲截住她的拳头却被她抢先发出打在了迪达拉的脸上。
粘土分身!
“居然朝我漂亮的脸上打,这个问题,你该去问宇智波鼬。我并不介意告诉你地方,说起来离这里也不远……”
“迪!住口。”
“有地图的话一下就能找到,而且琉璃蝶的追踪能力不会是徒有其名吧。”
“迪达拉,你想找死吗?”
蝎听出迪达拉口气的刺激意味,他故意激怒茉燃,目的昭然若揭。而她轻易受到这种挑衅,合情合理。暴躁的举止没有因为迪达拉的障眼法,或者自己的话停止。蝎将她从迪达拉由愠怒衍生出杀意的气场里扯到自己身边。
低头将她因为动作过大,略有些松动的对襟睡衣理好,淡然道:“迪,你出去等我。”
“可别让我等太久,蝎大哥。”迪达拉收敛了怒意,语气暧昧,一脸余味的表情在变窄的门缝里变得扭曲,不见。
“衣服穿好。要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不过,你该清楚的,自己的血液里流着什么。”
“我知道!”茉燃背过身换好衣服,有一股好闻的淡香覆在全身,保暖的里衬把湿冷的空气隔绝在外,银鞭好好缠在腰封上。心里是感激的,胸口却被敌意封堵,让感激无法上升,只能硬生生埋在体内,生根,发芽,腐烂,就是结不了果。
“赤砂之蝎,我是……不可能属于你的,不管是作为东西,还是……女人。对我而言,没有感情的拥有,还不如不要。”
如果丢失了感觉,就算时间可以倒带,也已物是人非。就像那把没有理由握在手里的伞,在自己这里只会一点点消融它存在的价值,不过给更有能珍惜它的人。
茉燃笑着感觉自己脸上滑下的冷,不再回头。
呵,怎么会这么痛,可是,确实就是那么痛!一个人的,两个人的……
门外的金发男人冷睨着,也只能默默表示无奈,推门而入时想说点什么,也住口了。
“迪,你是故意把她支开的吧!那个女人,就算是妨碍了,宇智波鼬也不会真的让她置身危险。”
蝎紧捏着五指,傀儡化的关节咯咯作响。这种肃杀绝对比刚才茉燃在的时候放大了十数倍,迪达拉周旋自如,泰然道:“蝎大哥你也该看明白,蝶宫对她更重要,除非蝶之国不复存在,否则不可能拉她进来吧。”
“那又怎样?”
“要把她变成你属于你个人的东西,再简单不过。但,要是女人就难了点。偏偏你要的就是后者。这么说,蝎大哥,不会再否决了我的话了吧。”
“走了,任务。”
蝎扯出傀儡丝,从卷轴里牵出新造好并封印的绯琥琉,自己钻进里面,而披着大麾的傀儡,钻进了雨幕。
迪达拉提供的地图其实已经很精确的指出了朱雀府的所在,就是茉燃不用琉璃蝶也能顺利找到。
她自如的运用蝶术来加快行进速度,已经不用怀疑刚才一饮而尽的药是什么。解封气海的药力,因为与迪达拉的冲突加速了释放。明白一切的瞬间,她的前进滞了一下,吐纳的空气应该是暖了一些,可是,心底的刺痛却深了三分,脚一步不差的踩在地上,却像是错位在刀尖上。
难过到前所未有的纯粹,更胜初见他真容时那一簇精心的红。
然而她已经将其整个抛诸脑后,也许真的如迪达拉所言,她选择了去维护蝶宫的同伴。可这选项里,重的那一头才是她放弃的,这种害怕眼睁睁目睹流失,而强迫它在眨眼间离去的切实感受,只有她方能明白。
既然选择的,是不足以填补内心空洞的,唯有逃得远一点,才能利用视差哄骗自己,那里已经填实,不碰就不会松脱,不碰就不会崩塌。
茉燃进到山洞砌成的入口时,雨势渐小,还是有水滴不断顺着两腮滑至下巴,断线珠子一样坠地。她还没将朱雀府的细致典雅尽收眼底,就被开阔空间里,青石路中央亭子里的蓝紫聚焦了视线。
亭子四周围了帷幔,绣着张嘴锵鸣的朱雀神兽,有一种庄重的穆然,让茉燃减慢了速度,缓步靠近,正欲从帷幔掀开的门幕迈入,从遮住视线的一角射出一道寒芒,茉燃向旁闪了一下,看定了黑暗里的人,拉出银鞭向地面劈了一下,脆响震耳发聩。
宇智波,鼬。
不过他对于茉燃的敌视却一笑置之,脸上竟似溢出丝缕温柔,字润腔滑道:“她交给你了。”
“我说你可以走了吗?”茉燃堵在门帘口,没有为他的平和所动,“如果你真的对她做了什么!我会从你的尸体上踏过去!”
“是么?我不认为你具备这种能力。”鼬依旧笑得温和,倏然泛红的眼眸不过是象征性的摆了一下,茉燃就已经退了一步,心里一抖,但她依旧倔强的不让自己的眼神落在他双目以下。
惧怕幻术,冥蝶茉燃最大的弱点,蝶术本身的障眼法是可以抵御一定程度幻术的,但是面对三大瞳术中,有迷幻之眼的宇智波一族血继,一旦中招,也绝无逃脱可能。写轮眼看不透同是血迹的御蝶之术,可一旦陷入幻术之中,蝶术也难以施展吧。
可她不能因为这种理由退却,纵然是生怕一个不小心身陷瞳术,抑或已经被瞳术迷惑而生出的怯意,使她不敢轻易发出声响,也依旧僵持着。
鼬没有真的动用幻术,不管是因为她是羲荧的妹妹,还是因为她有着许多和佐助相似之处。也许正是因为她不是羲荧,也不是佐助,也不是任何一个不断靠近他的人。他可以不必用疏离冷漠逼迫她远离,相反被她内在热所感染,甚至可以会心真诚的弯起嘴角。
久违的,可以这样真实,哪怕只有几秒钟。
“与其浪费力气,还不如照顾好她,不出意外,三天之后自然会醒来。”
“你……”茉燃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一下,虽然从她的了解,这个男人没说过几句真话,当然那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才欺骗他,可是这种撒谎还能神态自若的人她很没谱,不过这一刻,她也直觉性的相信了,昏迷的少女气息均匀,应该也没受伤,要说情况不好的,是宇智波鼬才对。
“你真的没有对她怎样,可是!你伤害了她!在看不见的地方,重重地刺了她一下。你凭什么!”茉燃不可能去在乎宇智波鼬,以她所知的过去,就是羲荧深爱着他,而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就算不是企图。
但她想说你凭什么令她这么难过,那么痛苦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元凶是自己。所以她停住了。
“我已有要走的路,只有走下去这个目的,没有伤不伤害这个过程。”鼬嗤鼻一笑,表情骤然变冷,他是在说他自己,茉燃却自然而然的联系到自己和赤砂之蝎身上,其实是有点明白了蝎的内心,才无情的吐出那种话。
[赤砂之蝎,我是……不可能属于你的,不管是作为东西,还是……女人。对我而言,没有感情的拥有,还不如不要。]
她残忍的否定了自己,还莫须有的否定了对方。如果,羲荧和宇智波鼬也是……
“让自己背着弑亲灭族的罪名,来保护自己唯一的弟弟。”茉燃收鞭,迎着鼬惊异的墨眸,继续道:“放心,这种高级机密,不会从我这里泄露出去。”
她也可以平静的说出弑亲灭族这四个字,当年翩然谷的貘氏一夜之间几乎被灭,策划这一切不是别人,正是现任蝶宫主人,茉燃生母。而那一晚貘氏人的银发被浓稠的鲜血染红,成为冬至日祭祀血阳最好的供品。
就是这样的茉燃在听到“只有走下去这个目的,没有伤不伤害这个过程”这类话时会颤抖。还会皱眉对鼬说“怎么佐助没有把解药给你”,还会脑筋不正常要帮他治疗。
不过,她没有做到,因为彼时鼬已经显出幻影,留恋似有若无的消失了。不用说,又是虚镜之术,茉燃已经见过多次,仍不能看出,唯有叹息。
“曦然姐姐,我们回去了。”
茉燃隔着面纱轻抚羲荧的睡脸,眉宇间的悲凉已经扎得人痛彻心扉。她将羲荧放在背上,不去想象她如烟似雾水眸里一定有过的什么神情,细水流长容颜上一定沾染过的什么表情。
这样不用思考什么,不用体尝什么的三天,对她,是好是坏,前路迷茫。似是许久之前也曾背着她疾奔,昔日是谁在告别谁,现在不过是颠倒了。
出了川之国,顺着风之国边境的绿洲又延半日路程,刚进蝶之国,就看一抹雪白的倩影已经等候多时,绿伞在手,见到茉燃,白皙稚气的脸上是恭谦,迎了上来。
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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