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血红

　　雪白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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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圣诞节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白色之中。

　　蓝青穿着一件宽大地粗线毛衣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这套房子连同楼下停车场里一辆黑色小车，都是安培送的。真是个怪胎！自己生日，不收礼，反到送礼！哼！蓝青抿了一口咖啡，来到桌边，拿起电话。

　　“喂，Sam？”

　　“Hi，Nice！”

　　“你现在马上过来，我有事找你商量。”

　　“去香港？”

　　“对啊！我知道你在香港出生的，所以决定带你去香港过圣诞，好好地玩一两个月。”安培手里拿着一杯苏打水，满脸笑意。

　　蓝青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公事吗？”

　　安培一愣，“一定要有公事才能去吗？你准备好行李就行了，知道吗！”

　　※ ※ ※

　　香港国际机场。

　　拉着行李，蓝青随着安培，走出大厅。

　　坐在计程车里，看着一座座高楼被飞快地抛到身后，蓝青的心里默默地升起一股悲哀。在这里曾有着一生中最快乐的回忆。父母的关怀，大哥的疼爱，小弟的调皮，不论过去的日子是苦是甜，在她的心里都是那样的色彩斑斓。

　　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却带着浓浓的苦涩。一只手伸过，轻轻地握住她的。转头看去，他仍旧望着窗外，只是那只手握得更紧。不知为什么，她没有生气，也没有推开他的手，相反的她感到一股暖流从那只被握紧的手心流向全身。第一次，第一次发现，他的手如此坚实……

　　计程车稳稳地停在了酒店门口。付了小费，转头发现门外立着一位膘形大汉，“您是安培先生吗？我家主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铜锣湾，热闹，繁华，由其是到了晚上，遍地彩灯五光十色，把天空都能映红。

　　陆羽饭庄，铜锣湾的老字号。装饰华丽又不失传统。

　　蓝青随着安培，在前后左右“四大护法”的“保护”下，进了贵宾间。

　　“哈哈……，安先生，许久不见了！”

　　声音洪亮如钟，一听就知道身强体壮。再看去，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中等个头，中等身材，一身天蓝色的唐装剪裁得体。往上看去，一头显然是保养得很好的头发，梳得十分整齐，圆圆的脸上留着略显灰白的胡须，还有一副慈眉善目……

　　蓝青一愣，但立即恢复了常态。一个年过花甲的人，为什么在他的眼神里看到是年轻、自信、还有……温柔，温柔得……说不上来！反正与周遭的环境绝对的不搭档！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人就是香港最大的□□头目之一，人称“虎爷”的童四虎。他自幼生活在底层，很早便加入了帮会，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迅速崛起，绰号“笑面虎”，驰骋江湖近四十年！是□□里的一个神话！

　　“安先生，到了香港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派人去机场接你呀！”

　　“虎爷客气了！您是老前辈，如何能劳您大驾呢！”安培一番客套话，说得不卑不亢。

　　童四虎点了点头，眼神依旧平静、柔和，“不介意我叫你Nice吧？”伸手拉他坐下，“这次来香港，是旅游，还是有什么公干呢？”

　　安培微微一笑，“您还不知道吗？我从来不把生意放在香港，这里是我的度假圣地嘛！”

　　“那就让我尽尽地主之谊，陪你们玩一玩如何？”

　　“不了虎爷，您忘了，我在香港住了八年呢，熟得很！”说着把跟前的茶杯向前推了推。

　　童四虎把手一伸，“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不过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在此吃顿饭，也算是为你们‘接风’。”

　　平静如常的空气，却让人感到一股强烈的敌意瞬间升起。蓝青稍稍偏了偏头，给了安培一个眼色，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 ※ ※

　　酒店房间里。

　　蓝青将倒好的一杯苏打水，递给刚从浴室里出来的安培，“为什么不订两个房间？”

　　安培一愣转而笑得诡异，“一个房间里可以随时照应，我如果有什么需要，也可以随时满足啊！”

　　“想得美！”给他一个白眼。“不闹了，说正经事。”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你说你不把生意放在香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有多家公司在香港吗？”

　　喝一口杯中水，用毛巾擦着一头乌发，“他说的不是生意，是交易。”

　　“你是说……□□？”

　　“是ICE！”

　　“□□！”

　　他把水杯放在桌上，躺到床上，“我8岁就住在这里，我妈也埋在这里，我绝会让毒品粘到我妈住着的地方，至少绝不从我的手里进来。”

　　蓝表看着他，心头有点发热，“你一定很爱你妈妈。”

　　安培躺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她是我见过是最善良、最温柔的女人，她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你知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病死的？”她摇了摇头，“AIDS！”

　　“……”

　　“我妈每个月都会抽出几天时间，到一些‘男童院’、‘感化院’之类地方做义工。那次为了救一个割脉自杀的女孩，她的手指被粘着那女生鲜血的刀片划破了。后来才知道，那个女孩要割脉，是因为知道了自己有艾滋……”

　　他说着，轻轻地，平静地说着，仿佛是在讲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一样。而在蓝青的眼中，他这种轻描淡写的回忆，却像在一点一点地揭开刚刚愈合的伤疤一般的痛楚。不断地，重复地问着自己那个老问题：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的内心深处到底隐藏着什么……

　　曾经认为已是根深蒂固的形象，开始不知不觉地摇摆不定，曾经认为已经不再拥有的——情，也在不知不觉中苏醒、萌发……

　　※ ※ ※

　　“虎爷，那个安培实在太狂妄了，您亲自出面，他居然不领情！”

　　童四虎稳稳地坐在牛皮沙发上，嘴里叼着大烟斗，“阿明，你跟了我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么冲动，没有一点长进。”吸了一口，接着说，“他可是唐人街的老大！”

　　“那又怎么样！不合作，照样做了他！”话刚出口，阿明便意识到说造次了，低下头，偷偷瞄了一眼虎爷。

　　童四虎吸着烟，看着他，然后微微一笑，“哼，阿明这次算你冲动的有些道理。”他一听，马上来了劲头，“你去办吧！找几个生面孔，教训教训就行了，我可不想断了这条海外路线！”

　　※ ※ ※

　　温带和亚热带的气候真是有意思。

　　蓝青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站在商场门口，等着安培开车过来。没想到男人也可以逛街逛成这样。看着手里的袋子，大大小小几乎全是女士装备。去，什么你平时太男子气了，什么我要把你打扮得“十足女人味”！去，管得还真多，怪胎！

　　一阵刹车声，“美女！要搭车吗？”安培坐在敞篷车里，露出灿烂的、迷人的笑容。

　　“呵……脱线！”

　　“脱线？什么意思啊！”明知故问！

　　“就是说你有神经病！是白痴！哈哈……”

　　安培看着她，原来她也会这样开心的笑呀！

　　……

　　在没有人的公路上飙车，是他所喜爱的。不过这会儿的他正在生气。原因是后面的两辆黑色本田。

　　“坐稳了！”

　　话音未落，车子已瞬间加速。蓝青紧紧抓住把手，转头看向后面，那两辆尾随的车，从湾仔一直跟到这儿，明摆着是在挑衅。望了他一眼，发觉他的眼里除了怒气之外，还有一样奇怪的东西，好像他已经知道那些车的主人是谁了！

　　前面横出一条叉路，“抓紧了！”只见他双手一扳，同时脚下猛踩刹车，方向盘顺势转动，整个车子在原地来了个360度旋转，紧接着一踩油门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两辆追车。

　　那两个开车的，显然是没料到他会来这手，忘了减速，就像电影里的特技镜头一样，从他们的左右两边飞了出去，一个Kiss上一棵树，一个在平地做着空翻。

　　“Ye！哈哈……”蓝青坐在车里，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菜鸟，乐得手舞足蹈。

　　“Sam，回去退房。我们马上回NY！”

　　“什么？马上？”安培的话，让她立刻恢复了冷静，“不查查是谁在害我们吗？”

　　“我们这次来只是为了度假，况且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在这里是正当商人。”

　　看着他的坚定，蓝青觉得没有再争论的必要，他说的也没错，在这里他们没有势力。

　　※ ※ ※

　　“最早的飞机，是明天下午2点钟。”

　　窗前，安培面向窗外，双臂环在胸前，手上夹着一根香烟。常见他饮酒、喝苏打水，却很少见他吸烟，至少对于蓝青来讲，只见过两次，两次都是他处于愤怒的状态！

　　一阵敲门声，“客房服务。”打开门，一名瘦高的服务生推着一辆小餐车进来，上面摆着食品还有一瓶红酒。

　　“等一下，我们没有叫东西，是不是搞错了？”蓝青伸手拦住。

　　“这里不是602号房吗？”

　　服务生说着，头也没抬，径直推了进去。

　　本能的敏感，让她已经暗暗抽出了随身的小刀。

　　服务生把车推到了房间中央的茶几旁停下，手向餐车下面的布帘里伸去……

　　“噗！”

　　蓝青的小刀精确无误地从服务生的颈椎骨处插了进去。走上前，俯下身，拔出刀并在尸身的衣服上擦干血渍。而后在尸体上摸了两下，抬头看看安培，一声冷笑，“幸亏我用的是刀，居然还穿了避弹衣。”回身，拉开那扇小帘，一个鲜红的数字，正在从“03”蹦到“02”。

　　“炸弹！快跳！”

　　一声如闷雷般的巨响和冲天的火光，将黑夜映好白昼。

　　阴暗的小巷里，安培紧紧拉着蓝青的手，一身湿漉的依在墙边。

　　“开房的时候，我特意要了一个正对水池的，没想到还真用上了。”蓝青抹着脸上的水，露出惨笑。

　　“我们得找个地方躲一晚。”安培说着，眼睛机警望着四周，“去找老王，他是我们在这的总代理。”

　　“靠得住吗？”

　　“我信他。走。”

　　“想走，走不了啦！”突然冒出的几条黑影，如幽灵般挡在面前。

　　安培把蓝青往身后一拉，冷笑道：“就算死，也该让我知道谁想要我的命？”

　　“到下面去问阎王爷吧！”明晃晃的大刀劈头砍下。

　　霎时，刀光血影，惨叫连连，面对敌人，他们从来不会留情，大开杀戒。然而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渐渐地安培和蓝青显露出了败势。

　　“安少爷，这就是不同我们合作的下场！”一个左耳戴着耳环的小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安培的身后。

　　“噗！”一道红光闪过安培的眼前。

　　“Sam！”

　　只见蓝青纤细的身体挡在他身前，左手死死地抓住那小个子握刀的手，右手一闪，小刀已经割断了对方的喉咙，而那把原本刺向安培的刀，则深深地扎进了蓝青的肩头。

　　“Sam！”

　　“快走！”蓝青头也没回地甩了一句，同时，伸手拔出肩头的短刀，飞了出去，正中其中一人的心脏。

　　一分钟的寂静，不论是安培或是那些刺客，都在这分钟里愣住了。被那样锋利的刀子，如此深的插进肩头，不论是谁都应该已经晕了才对。而蓝青那张英气俏美的脸上，从始至终没发生过任何改变，甚至连眉头也不曾皱一皱。

　　“还不快走！”再一次催促，让安培回过神来。

　　“不行！”

　　“走啊！”

　　“小心！”

　　只见蓝青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背上一道长长的刀痕，鲜血似泉涌。

　　安培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随手抄起一根长满锈渍的铁管，发疯般糊乱砍着冲到蓝青身边，一只手臂架起她，另一只手仍然在奋力的反抗着向后退去，“走，我们一起走！”

　　※ ※ ※

　　风雨交加的黑夜再加上这种昏暗的小街，在这种时候为他们提供了很好的掩护。一个垃圾站，安培搂着蓝青，躲在后面。

　　“Sam，Sam！你忍着点，我们没事了，我带你去找医生，你撑着！Sam！”

　　手抚按着她肩背上的伤口，那红色的液体，顺着安培的指尖、指缝、手臂，一滴一滴地向下流着。蓝青紧闭着双眼，静静地依在安培怀里。安培看着她，紧紧地握着她已经非常冰冷的双手，内心如波涛般汹涌翻滚。

　　当他第一次见到她，第一次与她的眼神相交时，发现，她似曾相识；当她第一次为他献计，参与他的生意时，发现，她非同寻常；当她在那条小巷里，用血肉之躯挡住那柄利刃时，发现，他这一生都会与她紧紧地连在一起。

　　“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绝对不会！”

　　※ ※ ※

　　“没有人可以命令我！”童四虎叼着大烟斗，对着电话语气平淡却充满威胁。“我没有必要向你保证什么！这是交易，不是责任。你把货给我，我帮你解决掉他，就这么简单……原来那个肉弹是你杰作呀……好吧，我接受。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虎爷！”

　　“找到他们，然后……”童四虎伸出左手姆指指向脖子，然后“刷”地飞快划过。

　　“是！”

　　※ ※ ※

　　元朗的一幢小屋。

　　安培坐在床边，旁边摆着纱布、酒精之类的东西。

　　蓝青坐在床上，头顶着墙，撑着早已极度虚弱的身体，闭着眼，嘴唇微微动着，“……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我不能死！”声音微弱，但清晰而坚定。

　　安培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伸手轻轻地撕开她的衣服，深深的两道红沟映入眼帘。皮肉全都向外翻着，鲜血不停地向外渗透，由其是肩上的那一刀，简直就是一个血窟窿！

　　做了简单的清洁后，安培拿着一块沾了酒精的药棉，低声道，“忍着点，很痛的。”当酒精与伤口接触的那一刻，蓝青的手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他感到一阵疼痛。

　　包扎好伤口，安培抱起她让她扒在床上，拉过她的手，望着那张因为强忍剧痛而显得有些扭曲的面孔，那么苍白，却又那么坚韧。忽然发觉，原来自己早已被她的吸引住了，迷上了她的眼睛，她的声音，她的冷静，她的平淡，她的一切的一切——那一刻，当她替自己挡住那一刀的一刻，所有怀疑、疑问都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信任和……“算了，以后你会知道的。”疲倦不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 ※ ※

　　一星期又两天。在这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安培带着蓝青，先后换了三个住处。

　　在旺角的这个小旅店里，安培躺在床上，看着屋顶。蓝青站在窗边，手指挑开百叶窗向外望着。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

　　“你这个‘ABC’，还懂这句话？”

　　安培腾地翻身坐起，脸上挂着轻松的浅笑，“第一，我不是‘ABC’；第二，上学的时候，我的中文经常得A。”

　　蓝青收回目光，转身坐在沙发上，可是扯到了伤口，痛得裂了裂嘴，点了支烟。

　　“你的伤还没好，少抽点儿。”

　　“你还是想想我们怎么回NY吧？”

　　安培皱了皱眉，语气仍旧轻松，“怎么回去？大大方方地坐飞机回去喽！”

　　“你不怕……”顿了顿，“你不打算追究这件事吗？”

　　“我是那种人吗？”

　　“哼！”蓝青站起身，来到床边，挨着安培坐下，“你是不是这种人我不知道。不过你对他的讨厌，在上次那场‘鸿门宴’上我就看出来了。”

　　“噢？”安培一副相当惊讶的表情。

　　“我又不是瞎子！”蓝青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什么嘛！可恶，简直是污辱她的智商。

　　安培好像是对她的白眼绝缘一样，歪着脑袋，笑看着她。她生气时的样子，微噘着小嘴，嗯，哎！真是可爱透了。冷不防伸出手臂，一把勾住她的脖颈。蓝青则一下子失去平衡，不能自已地倒进了他的怀里，睁圆了大眼睛，盯着这张突然放大的笑脸。

　　“你干嘛？”

　　“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样子十分讨喜！”一边说着，一边还故意在她脸上吹气。

　　蓝青望着那张泛着邪恶笑意的俊脸，全身上下没来由的像火烧似的燥热起来，两颊升起淡淡的红云。

　　看到她这样子，安培的心里都乐翻了。索性一把将她按倒在床，顺势压在她身上，笑得更加邪媚，“我还不知道，你的观察力那么敏锐，我还以为我隐藏得很好呢！”

　　那双温柔的让人觉得不怀好意的眼眸里，闪动着玩味十足的光亮，令蓝青完全看傻了。那股莫名其妙的燥热已经直线上升至大脑，整张脸烧得通红，呼吸乱得完全没了章法，心脏跳得好像在抽筋似的。天啊！快停！蓝青暗暗地拼命叫喊，却无法控制，跳得更加剧烈。

　　望着那微微张开的殷红唇瓣，安培奋力的压住内心的冲动，笑得更加迷人，“你怎么啦？是不是碰到伤口啦？”说着一只手已然从腰间探进她的衣服里，另一只手开始解她的皮带。

　　也许是肌肤相接的触碰，让蓝青一怔，紧接着，猛得一把将安培推了出去，“你走开！”一轱辘翻身下床，背对着他，迅速系好已被全部拉开的牛仔裤。该死的心脏还不快停！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他妈的搞这个！”

　　转回身，盯着他，劈头盖脸地骂了一句，可那语气却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似的，软扒扒的没有力气。

　　安培还是坐在原处，背靠着墙，手臂搭在膝盖上，脸上仍旧挂着迷人的妩媚笑容。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对童四虎有那么大的敌意？”

　　“你如果想让我知道的话，自然会说。我又何必多此一问！”果然不是盖的，这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平淡。

　　“铃……”突然响起电话铃声，蓝青立即警觉起来，两、三步奔到门口，侧耳探听门外有无动静。确定安全后安培提起话筒，只是静静地听着。待他挂断，蓝青才走上前，“是谁啊？”

　　“今天晚上我们去‘夜明珠’。”

　　“啊？”

　　“会个朋友。”

　　※ ※ ※

　　蓝青独自一人窝在阴暗的一隅，面色铁青。

　　王八蛋！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安培，如果换成别人，早就一刀甩掉他的大头！

　　说什么会朋友，带她来这个同性恋酒吧——不打紧；硬要她和他一起扮情侣、装同性恋——忍啦！居然得寸进尺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动手动脚，吃她豆腐！该死的混球！现在还若无其事的在那边钓“马子”！

　　离她不远的吧台边，安培正眉飞色舞地同一个年青小伙子谈得正欢！

　　今天的安培，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款式的西装，上衣的扭扣完全敞开着，里面是一件亮蓝色的丝绸衬衫，扣子比平常少系了两个，隐约可以看见他强健的胸肌，性感的不得了！再看上面，梳了一个中分的发式，两边的头发自然的垂在脸上，恰到好处的遮住了他的俊逸脸庞，有一种“怀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

　　坐在一边正在蕴气的蓝青，穿着同样的一身黑色西装，里面则是一件灰白色高领套头式的丝质衬衫，一黑一白十分抢收眼，却又十分协调，加上那张柔媚、水灵又带点坚毅的长相，从一进门就吸引着四周的色眼。

　　“Hello！你一个人吗”这不又一个！

　　“走开！”蓝青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口气极差的赶人。

　　“你的声音同你的相貌一样，稚嫩诱人。”没想到那人不但没走反而大刺刺地转过桌子，紧挨着她坐下，胳膊还暧昧地搭在她背后的沙发靠背上。

　　蓝青回过头正要发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温柔得像水一样的面孔。那双眼睛就如同两汪蓝色的湖水般清澈，看不到一丝尘埃。眉宇间显露着贵公子身上特有的优越感，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无法视而不见。

　　蓝青微张着原本准备开骂的嘴，愣了足有一分半，直到看到对方眼中早已灌满的笑意，才立即扭过头，暗暗地骂了句，同时故意挪了挪身子，增加两人间的距离。

　　而这个不速之客，似乎早就洞察了她的心思，不露痕迹地跟了上去，保持着两人零点一公分的间距。

　　“你一定是第一次来吧，以前没见过。”声音同样如水般甜美。

　　“我已经有朋友了。”

　　“我看见了，对面吧台边的那个帅哥。”

　　蓝青看着他，微微一笑，“那你还同我搭讪，他可是很凶的！”

　　哪知这个陌生男子非但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反而伸出修长的大手，轻抚上她的脸颊，两根手指轻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地拉近自己，带着欣赏的语气，“这么漂亮的脸，任谁都想一亲芳泽！”

　　大胆暧昧的举动，着实让蓝青吓了一跳！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和一个“男同志”如此亲密接触！她就像条件反射一样，一把打开下巴上的手，面带愠色的盯着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你们在干嘛？”不知什么时候，安培已经来到她身边，坐下，伸手，很自然地环住她的肩膀。

　　“你好！这儿的人都叫我Paul。”这个自称Paul的男子，整了整衣服，十分有礼的开了口。

　　“你好！我叫Nick，这是Sam。”安培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但总让人感觉有点奇怪。

　　“我们已经认识了。”Paul仍旧挂着刚见面时的水般笑容，眼睛也仍旧盯着蓝青不放。

　　“很高兴——”安培眼中那一丝转瞬即逝的不悦，全然没有逃过Paul的眼睛，他深沉的笑了笑，“能认识像两位这样，如此优秀的年青人。”

　　“彼此彼此，您也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超越Sam的男人！”

　　“噢？！实在是太荣幸了！”水般笑容更加深沉。“如果二位能赏脸到舍下一聚，那就再好不过啦。”

　　“好啊！只怕会打扰了。”

　　“怎么会呢！请。”

　　※ ※ ※

　　深夜，一辆红色雪福莱，飞快地驶进九龙城一幢高级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18楼B座。

　　“请进。随便坐，不要客气。”Paul习惯性的把钥匙往茶几上一丢，转身进了开放式厨房。“喝什么？啤酒好不好？”

　　“随便。”

　　蓝青极在默契地同安培对了个眼色，“不好意思，洗手间在哪？”

　　“往右走到底就是。”

　　Paul从厨房出来，把几罐啤酒放在茶几上，而后脱掉外套，坐在安培身边，打开一罐递给他。

　　再说蓝青，说是去洗手间，其实是以如厕为名，私探他人房间为实。悄悄查看了两个房间后，假意从厕所出来，回到客厅，暗中向安培点了下头，便坐到了Paul的旁边。也就是把Paul夹在了他们俩人中间。

　　“看来，你很喜欢我的洗手间的装饰，去了这么久才出来。”

　　“没错！” ——淡淡地笑脸瞬间变成了冷酪的修罗，锋利的匕首已经抵住了Paul的长颈，“是很漂亮。”

　　“再漂亮也比不上你的身手。”

　　平静的话语，加上从始到终都不曾发生过变化的温柔笑容，完全感觉不到害怕的意思。

　　“厉害！这种情况，还能笑得出来？！”

　　Paul抬手，抿了一口啤酒，笑而不语。回头看着早已起身，站在面前的安培。

　　“带种！不愧是童四虎的儿子。”

　　蓝青听得多少有点意外，不过掩饰得很好，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

　　Paul仍旧喝着酒，只是那笑意就得阴沉了许多。安培也没再说些什么，暗示蓝青收起小刀，静静地看着他把那罐啤酒喝完。

　　“你们找我，无非是要我带你们出香港。”

　　安培以笑代答。

　　“其实，你们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你们。”一双晶莹明亮的蓝色眼眸，紧紧地盯着安培，再加上微微上扬的唇角，透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神情。

　　安培皱了皱眉，却被蓝青抢去了发言权，“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找你？”

　　Paul侧过脸去，“他可是童四虎格杀令上的头号人物！”看她一副强压怒意的模样，Paul的笑意更加浓烈。

　　不过，蓝青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还以颜色，“直呼你老子的名字，真是不孝子！”

　　“哼，我同他除了是父子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眼前的Paul还是那样甜甜地笑着，可他周围的空气，就像被“冷冻人”的极冻射线击中一样，瞬间下降到了绝对零度，两道带着噬血杀气的寒光从那蓝色的湖底迸射而出。

　　安培的眸底闪过一丝不安，但语气仍旧平静，“那么，你愿意帮我们喽？”

　　Paul站起身缓缓地来到安培身前，直视着他，“有个条件。”

　　“洗耳恭听。”

　　“回去纽约，不要再来找童四虎报仇。”

　　“可以！”已经安静了许久的蓝青，此刻站起，表情冷漠地应了一句。

　　Paul偏头看了看，转而冲着安培，恢复之前的那副灿烂笑容，“你的意思呢？”

　　“……没问题！”

　　※ ※ ※

　　“虎爷！”

　　“什么事？”

　　“我有事，要单独和你谈。”

　　Paul双手懒散地插在口袋里，斜站在门口，一身白色的衬衫和长裤，透着潇洒不羁的帅气，然而，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邪恶气息，和那双蓝色瞳仁中投出的厌恶——不，是仇视——的火光，令人望而生畏。

　　童四虎坐在大班椅上，一向挂着慈祥的脸上不难看出怒意。

　　Paul看着他，露出一抹在童四虎眼里几乎是从未见过的笑容，悠闲地走近，坐在同他相对的牛皮沙发上。

　　童四虎抬手，下人知趣的退了出去，随手关上房门。

　　“连声招呼也没有吗？没有规矩！”

　　“我以为，你应该早就已经习惯了！”

　　“有求于我，就要先学会起码的礼貌！”语气里已经明显地带出了斥责和不满。

　　“我想你误会了，”Paul站起身，收起笑意，“我来只是通知你，那两个是我的。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动我的东西！”

　　“放肆！”火山终于爆发。

　　“哼——你好自为之吧。”说完，Paul转身朝门外走去，如此令人生厌的地方，他连半秒也不愿多待。

　　“站住！……你给我回来！”童四虎大叫着，却只是加快了Paul离去的脚步。

　　房间里，童四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摊坐在椅子上。原本红润的脸上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无论自己在外面多么的叱咤风云，就是改变不了儿子对自己的敌意。“为什么……为什么？难道真的要我死，你才开心吗？”……

　　※ ※ ※

　　“不要！求求你，不要啊！”黎美娟跪在雨地里痛哭失声。她身后，一个小女孩同样跪在地上，小手死死地抓着她的衣角。天空中，滂沱的大雨不停的下着，无情地打在两人身上。

　　在黎美娟的对面，童四虎挚着雨伞，年轻的脸冷得像一快冰。

　　但是让人难以忘怀的不是此情此景，而是黎美娟身后的那个女孩。

　　她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样子，虽然已经冻得小脸发白，嘴唇发青，却无法掩饰她的美丽。是的，小女孩几乎完全继承甚至大大超越了她母亲的美丽。唯一不同的是眼睛，一双水汪汪的近似于紫色的大眼睛。此刻，她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年轻、高大的童四虎，没有害怕，没有胆怯；有的只是根本就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冷酷和平静。

　　“我说过，讨厌你这样看我。”淡淡的一句话，却像柄利剑一样刺向小女孩。

　　黎美娟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立即止住了哭泣，一把拉过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虎哥，求求你！看在我为你生下一双儿女的份上，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答应你，我不会认他的，只要你让我留在儿子身边。我求求你！”

　　“不可能。”冰冷的回答，彻底粉碎了她的希望。“我怎么会把你这样一个□□留在身边？我更加不会让这个小贱种在我的眼前出现！”薄薄的唇角升起一朵如蛇蝎般的花蕾。

　　小姑娘的脸并没有因为他的谩骂而有所改变，反而站直身，小手扶在妈妈的肩头，紫色的眸子里闪动着仇恨的火光。

　　童四虎眼底的惊讶迅速转变成露骨的杀气。一把银白色的小枪已经瞄准了女孩的心窝。

　　“不要！”

　　一声沉闷的枪声响起的同时，黎美娟瘦弱的身躯不偏不倚地挡在孩子面前，随后就像一片秋天的红叶般飘落在地。小女孩也慢慢地向后倒去，在胸口上，一个小洞正缓缓地向外涌着红色的血液。

　　“小妍！”

　　一个稚嫩的男声毫无预警地闯进童四虎的耳膜，同时他脸上的花朵也像被定格似的停在那里。

　　男孩从他身后冲过去，一把抱起女孩，“小妍！”

　　女孩微睁着紫色的大眼睛，已经毫无血色的小嘴给了他一个温柔无比的浅笑，“扬哥哥。”

　　“小妍！你不会有事的，我不允许！”

　　“扬哥哥，记住……我……”

　　“小妍——小妍——”

　　……

　　雨仍旧无情的下着，男孩搂着女孩开始变僵的身体，冷冷地盯着童四虎，同女孩一样冷酷带着仇恨地盯着他。

　　童四虎皱了皱眉，“从今天起，你的名字改为童耀扬。”

　　“从今天起，”男孩终于开口讲话，“你就是——我要杀的人！”

　　五年后。

　　十二岁的童耀扬，有着一张俊逸非凡的无暇面容，一双清澈透亮的蓝色眼眸，以及同龄的孩子还不曾拥有或展现出的智慧、果断、残忍。

　　“你想上哪去？”

　　宽敞的大厅，楼梯上的童耀扬停住了向下的脚步，不过仅仅一秒钟而已。

　　“站住！回答我的话！”童四虎满面怒容地站起身。

　　“你没有资格命令我。”淡淡的如水般的声音不带一丝的感情。

　　“你！”虽然童四虎看不到他的脸，但仍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心中的那股厌恶。

　　“你还是小心自己的事吧。”

　　“……”

　　这个孩子为什么……童四虎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点燃一只烟。他恨他！是的，从黎美娟和那个小丫头死在他面前那一晚开始他就恨他，恨不得杀掉他。五年来，他不停地修练各种功夫，学习各种兵器和枪支，不断地到处惹是生非，还拉出了一支自己的帮派，就是为了有能力制他于死地吧！

　　“哼！”童四虎不禁扬起了嘴角，“好！好小子！不愧是我童四虎的儿子！”

　　街上，童耀扬优雅地踩着划板飞过安全岛，停在了一个小操场的围栏外。这个小操场大概是属于社区的那种公共活动场，里面有三五个几人的小团体在各自娱乐。

　　童耀扬像是若有所思似的发着呆，忽然远处的一声“男高音”，不请自来的拜访了他的耳朵。顺着传来的方向望去，大约五六个十三四岁的男生，成半圆形的把一个小女孩围在当中。本来他对这种以多欺少的行径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也不反对，不过基于不打女人的思想指示，他还是决定过去一探究竟，于是脚后跟一点，伸手拎起划板走了过去。

　　“把钱拿出来，臭丫头！”

　　距离还有50米远的时候，先前那个刺耳的“男高音”再度响起，竟然是个大块头的大个子！童耀扬撇了撇嘴，决定留在原地远观。

　　“听到没有？”

　　“我没钱。就算有也不会给你们。”

　　不寻常的冷静加上幼小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好奇的打量起那个女孩。她大约五六岁个子不高，瘦瘦的但挺有“衣服架子”，那件粉色的连衣裙穿在她身上真是好看极了。

　　童耀扬的眼里不觉闪过一抹笑意，不过很快消失了。他悄悄地向前移了几步，这下便清楚地看清了她的脸——目光迎上女孩的俏丽面容时，他愣住了！那张脸——好像——小妍！每一样都是那么的相似！

　　“你说什么？”为首的大个子凶恶地抓住女孩的衣领一把推了出去，“他妈的贱骨头！你以为你大哥每次都能保的了你吗？”说话间，右拳已力道十足的朝她抡去。

　　嗖——

　　“啊！呀！”他的拳头并没有如他所愿地打中目标，而是被一个铁制的划板重重地挡了回去。

　　童耀扬像个战神似的站在他们和女孩之间，“对女生动粗，太丢脸了吧。”如奈何桥下的河水般阴冷的声音配上两道如墓地鬼火般的蓝光，吓得这群小太保当即患上了肌无力症。

　　“耀……耀……耀扬！”大个子捂着已经粉碎性骨折的右手，连疼带吓的变了调。

　　“不准再来找她麻烦。”

　　“是！是是！”

　　“滚！”

　　几个人赶忙扶起大个子一溜烟的没了影。

　　“你还好吧！”童耀扬转过身，语气轻柔地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多事！”女孩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瞧都没瞧他一下。

　　童耀扬眯起眼，心里的好奇指数迅速攀升的同时也有了一个结论：她与小妍不同，她们虽然有着惊人相似的容貌，但这份，应该算是英气吧，是小妍身上没有的。

　　“我刚才救了你耶！总得有声Thank you吧！”

　　女孩终于昂首正视他了，不过仍旧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又不是我求你来救的！”

　　“好大的脾气，你多大了？”有趣，真是越来越有趣啦！

　　“五岁。有问题吗？”女孩伸出五根小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好像他是个白痴。

　　“好吧！不谢也没关系，就算朋友一场的见面礼！我叫童耀扬。”居然主动向别人介绍自己，这可是懂事以来的头一遭。

　　“谁说我们是朋友？”

　　“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咱们就是啦！”

　　“……”

　　女孩睁大了一双美眸，那神情大概是没见过去这么无赖的人，自作主张地同人家交朋友！

　　许久，女孩总算有了下步动作，拉住他的手，露出了属于五岁孩童的天真笑脸，“我叫蓝青。”

　　※ ※ ※

　　一只小白鸽快乐地舞动着翅膀飞过窗前。童耀扬望着远处的云朵，一仰头干掉了杯中物，

　　“没关系，我会让你从新记起我的。”

　　温柔地浅笑里映出的另一种东西，能让看到的人不自觉地打起寒战。

　　“老板，童老爷的电话，他说……”

　　“就说我不在。”

　　“他说有急事，说是关于两件东西的。”

　　“……接进来。——喂。”

　　（你还是不要插手这事！）电话那边的童四虎，声音听起来显得很平静。

　　“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同他们并没有私人恩怨，可谁让他们是交易的一部分呢！）

　　“像你这样的人，恐怕连自己的胆都能拿来出卖。”

　　（混帐！）

　　这嗓子爆吼！如果不是童耀扬有先见之明的把听筒拿远，准会失聪一个礼拜。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应该权衡过你我之间的力量比，我相信你不会蠢到为了一桩交易，而毁了整个江山吧！”

　　语罢，丢下电话，懒得再听一句。还是去看看她吧，仅管她身边有一个时不时的爱用“醋眼”瞪他的可笑家伙。

　　※ ※ ※

　　“喂，他真的会帮我们吗？”

　　虽然，蓝青心里早就肯定了这个答案，不过还是出于安全考虑的问了安培一句。其实，她并不是做过什么周密的分析得出结论，而似乎是本能的结论！那张水般面容上的那双蓝色瞳仁，真的好熟悉！

　　“你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安培没来由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蓝青一时没转过弯。

　　“你怎么会这么想？”

　　“瞧他那天在酒吧看你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古董花瓶真叫人恶心我真想一拳打烂他的笑脸打断他鼻子打掉他的下巴！”

　　安培一张嘴就噼哩叭啦地讲了一大堆，害得蓝青直担心他会因为不换气而被弊死！

　　“原来……”

　　声音还未按正常速度传到目的地，蓝青的小刀就已经飞了出去，并且不偏不倚地插在了紧贴着童耀扬左耳的墙壁上，而童耀扬的头则微微地向右偏着。

　　“你就这样对待客人吗？”

　　“下次要学会先敲门。”看清是他之后，蓝青眼中的杀气，瞬间息灭了不少。

　　童耀扬抬手拔下插在墙上的小刀，微笑着到她面前柔柔地“我会记住的。”

　　清蓝的眼眸，蓝青似乎有些迷茫，这双本应陌生的眸子，为什么带给她的是如此熟悉的讯息。

　　“坐下说。”安培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好像在下命令，“怎么样？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再过见天。她可以借我吗？”伸手指向蓝青。

　　“什么？”

　　“我有一些私人问题想向她证实一下。”童耀扬的嘴角上提给了他一个一惯的温柔笑容，而且很有深意。

　　蓝青偷瞄了安培一眼，唉，就快发飙了！“我有职责在身。”还是在他之前先拒绝的好！

　　童耀扬并没有理会她的话，依旧看着安培。

　　“去吧。”简直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书房里，童耀扬半坐式的倚着桌子，双臂环在胸前，正好与蓝青平视。“我们已前见过。”

　　“有过吗？我不记得了。”

　　“是吗？”淡淡地露出了一丝失望。

　　“我们曾经很熟悉吗？”

　　童耀扬笑了笑，好像她问了一个蠢问题，“记得这个吗？”他笑着拎出脖子上的项链，链上挂着一个白金的坠子，坠子上刻着一条围成圆形的眼镜蛇。

　　蓝青盯着那个项坠，脑子里猛地闪现也一个画面——

　　——

　　一个很美的小公园里，五岁的蓝青坐在一个玩具木马上开心地笑着，旁边，一个少年满面温柔地看着她。

　　“扬哥哥，不来一起玩吗？”

　　“你自己玩吧。”

　　阳光下到处都飞舞着小蓝青银铃般的笑声。一片凉爽的树荫下，小蓝青和少年并排坐在草地上，手里捧着一大杯冰淇淋，吃得一脸幸福。

　　“小青，”少年轻轻地说着，“如果有一天，我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了，你会想我吗？”

　　小姑娘转头看着少年不解地问，“你要到哪去？”

　　少年一怔，旋即笑了，“我是说‘如果’。”

　　“当然会啦！除了我哥哥之外，扬哥哥是我最喜欢的人！”

　　“真的是最喜欢的吗？”少年依旧笑着，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温暖。

　　“嗯！”小蓝青放下手中的甜食，伸开双臂给了少年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最喜欢扬哥哥了！”

　　少年十分开心地在她的额上轻啄了一下，五年来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

　　“扬哥哥，你看！好看吗？”小蓝青把一个亮亮地小玩艺捧给他看。“你不是说你喜欢蛇吗？你看这个上面也有一只蛇，送给你！是我从店里偷来的！哈哈……”

　　——

　　“原来……Paul就是耀扬。”

　　“你终于记得我了。”一抹欣慰泛上了童耀扬的唇角。他走上前，紧紧地拥住蓝青，贴近她的耳边，“记得你说过的话吗？这些年你想我了吗？”

　　“扬哥哥！”不知为什么一滴清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 ※ ※

　　房间里笼罩着一层昏黄的灯光，墙上的挂钟有节奏地摆动着指针。自从下午童耀扬走了之后，蓝青就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去过。

　　当当……安培推开门轻步走进来。“Sam”

　　“五岁的时候，”蓝青像是在自言自语，“扬哥哥是我最喜欢的人！我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我现在全都想起来了。”

　　安培的眉头皱了一下，“刚才Paul的手下来电话，后天送我们回NY。”

　　蓝青转过身看着他，眼神里透着一如平常的冷漠。“我觉得，想杀你的不是童四虎。”

　　“哼！你怀疑Paul吗？”

　　“被炸掉的那个是洋人。在这，没有什么人会去雇用洋杀手。你认为那个Eddie，是有胆子同你面对面冲突的人吗？”

　　“你认为呢？”安培又把问题丢还给了她。

　　蓝青来到他面前，伸手拿起放在桌上香烟，点了一根，“Paul是整个东南亚的皇帝，你应该与他搞好关系。”

　　安培淡淡地露也一抹浅笑，“早点休息吧，我先回房了。”

　　屋子重又陷入了沉静。蓝青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也许，我不该让你这么信任我。”……

　　※ ※ ※

　　“是你！”

　　童耀扬站在门口，有些惊讶。童四虎和蔼的笑着，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一点也不客气。童耀扬关上门，径直向里面的卧室走去。见分钟后，一个衣着性感长得很漂亮的女人从里面出来，看到沙发上的童老爷时，还给了他一个能迷倒所有男人的微笑。又过了十几分钟，童耀扬才穿着一件浴袍从屋里走出来。

　　“找我有事？”虽然在笑，语气却依旧冰冷。

　　“你的生意越做越顺了。”

　　“嗯。”

　　“那个安培会是你日后的障碍的。”

　　“你是以为我蠢，还是以为你自己蠢？”

　　童四虎笑了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发脾气，“看来，我真的是老了。……你……还在想着杀掉我吧？”

　　童耀扬站起身背对着他陷入了沉默，许久，他似乎是想通了什么，舒了一口气，“在我十二岁时就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

　　“真的？”童四虎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我累了，你回去吧。”童耀扬的声音还是那样冷漠，高大的背影仿佛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石墙一样立在童四虎面前。

　　“这样啊，”刚刚燃起的一线希望，瞬间熄灭了。童四虎有些失望，但还是挤也了一个微笑，“我打算把生意全交给你打理。我要退休回家过些清静日子……如果，你有空的话……回家来，一起吃饭。”

　　童四虎说完便缓缓地向门口移去。也许，他是在等童耀扬能留住他，哪怕只是对他说一句体贴一点儿的话。然而……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小心安培，还有一个叫Allen的人，就是他想要安培的命。”

　　※ ※ ※

　　NY——

　　昏暗的房间里，一盏台灯“啪”的一声被打开，映出一只大手。在这只大手的主人的对面，Allen高大、健壮的身影，下由站姿向坐姿过渡。

　　“他们被人保护起来，过两天就要回来了。”

　　“……”

　　“那个老家伙真没用。”

　　“在香港有谁比他还厉害？”大手的主人终于开口了。

　　“……不，不知道。”年青人说话有些不自在。

　　“没关系。去弄清楚。他们回来更好，必竟这是我们的地方。”

　　——

　　※ ※ ※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童耀扬微笑的看着安培伸出右手。

　　“彼此，彼此。”

　　两个人相视一笑。手是握在了一起可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也许想着总有一天……也许吧！

　　随后，Paul来到蓝青的面前，在她的额头轻吻了一下，没有说话。蓝青深情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信封递给他，便拉着行李跟着安培走进登机口。

　　Paul低头打开信封，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只裸露的肩膀，上面醒目的印着一条围成圆形的红色眼镜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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