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殇 GL

　　我要一杯酒。
　　头也懒得抬，毫无新意的周三夜生活。还未开始，气息便困顿下来。
　　阿量，下周六的PARTY你来不来。 你改成周三我肯定来。
　　是我来得太早了？
　　灯光映在地板上格外空旷，纵是暖暖的橙色，也透出一丝清冷。
　　那放点热闹的音乐咯。 X-JAPAN。
　　风听。名字取得倒安静，来这里三年也不见她放过一首安静的曲子。吵的，把耳膜辨识能力都吼光了的。她就欢喜了。
　　转身拿块垫子把酒递到手上。冰块凉得手心有些刺痛。但我喜欢。靠着柜台等人来。等谁？我也不知，总是人吧。

　　转身！想我了没有。 转身摇着冰块的手立马停了下来冲出去一把抱住出声物体。手里的摇筒冰得对方大叫一声，才开心大笑起来。非常开心的样子。几个熟识的朋友靠了过去，虽无好奇，脚却还是随了她们去。

　　转身，介绍一下吧。老抱着，憋死人家。
　　她很娇小。第一印象。转身瘦瘦长长的身体抱过去，我只看得见她背着的橙红包囊。
　　卸了背包和转身，她的脸就这样直接闯进来。只一道目光，我便明白，所有的防护都是虚无，这匹小兽自由的在心里踩踏每一寸荒芜。日行千里，每一方踩过的都是她的领土，哪里还需要防卫。

　　她是风唱，我女朋友。 转身的手圈着她的肩，如是言。

　　哦。原来如此。把酒一口喝完，轻轻放下杯子，杯底的冰块没发出一丝声音。静静坐在一边看她们聊天。风唱有长期旅行人所有的特点。独立，安静，落落大方。
　　破天荒，转身放起了JAZZ。有些伤感的BLUES。

　　回到家，捏着额角，昏沉欲睡。

　　有朋友打趣她的行囊，问她是不是私奔来投情郎啊。她笑，说待得会久一点便把话题引了开去。
　　转身倒饮料给她喝，她不要，只喝加过药片的水，满是气泡的东西。
　　转身为她安置行李，她反射性说谢谢。

　　转身的风听开了快四年了吧。我只第一次见她。风听，风唱。。呵。。。

　　纵有疑问，只想快些沐浴入睡，散去这一身酒酸味。

　　星期四
　　星期五
　　星期六
　　星期天
　　星期一
　　星期二

　　空白得寻不着痕迹的六天。

　　星期三。

　　每次去风听都很早。这次也不例外。

　　抬头望天空，暮色渐合。霓色灯芒瞬间亮起，晃地人有些晕眩。
　　果然来得太早了。风听的招牌还没亮呢。。。

　　坐在对面MC买杯可乐玩手机游戏。被拍肩。
　　阿量，你怎么在这里。转身和风唱倒是捧了一大堆食物坐了下来。
　　转身浅笑，总不是要等我开门吧。
　　是吧。我没地方去啊。
　　摇了摇杯里的冰块，溢出的可乐浸湿了手。
　　等我们吃完了再给你开门。
　　转身把纸袋开口向转向我。自己捏了块鸡翅开动了。风唱也随意喝着红茶吃东西，没甚言语。
　　看着人吃，总有坐立尴尬。买了包薯条不沾酱吃。
　　我和穆穆商量过了。周六，主题酒会噢酒会。。。我新试了好几味甜苦的概念果酒，你真不来啊。
　　反正我也不喜欢鸡尾酒。

　　洗手擦干，对着镜子把刘海挽向耳后。望着自己平静的眉角，挑开了笑笑。如此明朗。

　　转身对我吹口哨。表情严肃。
　　你干吗。
　　嘘你啊。我好象还是第一次看全你长什么样子。好P。。。。
　　没见过就没见过吧。不要这么奇怪的眼神盯着我。

　　下意识偏头躲开，端着那杯黑方坐到角落沙发里。静静看穆穆她们热烈讨论。慢慢觉得困倦，竟忘记把这张脸露出来的目的。
　　阿量。 听见有人轻声叫我，声线清甜。
　　恩？风唱向我走来，仿佛幻觉。
　　能带我去趟药店吗？
　　药店？ 显然，放空的思维还未回体。
　　阿量，帮我带风唱去买一下她要的东西。
　　转身小跑过来，圈我脖子装亲热。用力挤眼睛看讨论组瞟过来的眼神。低声在我耳边念咒一般，只有你我放心。。。

　　不用拍开，转身听我答应下一刻抱住风唱响亮的亲了一下。嘘声一片。
　　风唱微笑，握握转身的手，向我点头。
　　低头把杯子放在垫子上让转身收掉，一同走出风听。
　　额发垂落，重新掩去了半边面容。
　　你想买什么。
　　一些常用的药和蛇针药剂。
　　那。。普通的店里应该会有的。。。你一直在旅行不用工作？
　　当然要。要花那么多钱，比安定下来要得更多。
　　风唱竖起食指说话。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
　　我做蛮多PART TIME。某种意义上倒还算自由人吧。我还做过花艺店的服务员哦。
　　我笑，不言。那点薪水绝对不够。

　　你呢？阿量。
　　我学计算机的。做杂志的网络版。
　　哪家杂志社啊。
　　四月。 于人而言尚属陌生的先锋杂志。

　　她蹲下身拿一卷止血绷带。
　　我本来还以为纪未量是一个胡子都不剃的邋遢小子呢。
　　楞了楞。 我本来就不用剃胡子。
　　她又笑，你好出乎我的想象，那么好看又尖锐的图，真的是出自这样一双手吗。
　　她只顾低头找药并不看我。
　　我尽量当做赞美好了。语气自嘲。
　　是赞美呢，我真的没有想过你这样。。。冷淡。。。。好了，付帐去吧。

　　冷淡？我以为你会说平淡。拿了那小篮领她去收银台。才注意到风唱是用一个小腰包，放东西。不是街上女孩子用的单肩布包。仍是旅行的习气。
　　风唱看看手表。男款 CASIO。风格简利。和一身暖色的她似乎一点也不搭。

　　才九点。好早。你说这里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纪未量。
　　她喝苏打水，仰面承接月光，瞳孔澄明。只觉呼吸都多余可以舍了去。

　　你该知道这样的地方除了宵夜和狂欢不会再有再多了。
　　怎么个狂欢法。 她拧上瓶盖，饶有兴致想要了解。
　　办公室加班，酒吧里聚会，地下室电玩。
　　你会打电玩吧。纪未量。
　　我玩得不好，通关总要吃很多币才行。
　　去玩会吧。我都很久没有玩过了。
　　不回去？
　　玩了再去咯。

　　风唱寻着一家电子游戏厅便跑过马路蹿进去。斑马线都没有的路口。
　　待我存好袋子，风唱已经玩开了。K。O。F。一大把游戏币堆在机器上。随着她大力摇操纵杆轻轻晃动。专注不亚于旁边玩星际的男孩。
　　站在一边掏几个硬币玩老虎机。第六把便赢了一堆硬币。哗啦啦的声音吓了自己一跳。示意服务生来兑换，再看风唱那里，旁边那孩子已经停了自己的游戏嘘她。
　　用连技啊，这两个，这个。。你不会玩啦。
　　轻轻走过去按住另一版键，我们来。
　　手指按游戏键特别吃力。索性用手掌移动按压。蹂躏般把机器摇得晃动起来。风唱表情极为认真，一下一下用特技耍赖过关。
　　卫风？男人的声音，本不在意，那人的手碰上的是风唱的肩。
　　卫风？接下来短暂的交谈，听力集中在那两字上竟不曾去听。总觉得名字非常熟悉，却又不记得。卫风。。。风唱。。

　　回过神来。男人已经不见了。风唱把币一枚枚叠起抓在手心向我招手。
　　走吧。纪未量。
　　皱皱眉撇掉脸上的僵硬随她出去。
　　看见老板换了五百块她才返过头来对我笑。你玩这个也能赢啊。
　　吃足了总要吐的。

　　门口那男子杵棍似的站着。折折身过去，风唱却被他拦住。
　　男人笑得坦诚。 卫风，我送你吧。你们两个女孩子不安全的。
　　这一带治安不好吗？ 风唱走过来，问他。
　　比较乱吧。

　　风唱低头长发倾斜流过手心。不知是我的手搭上她的肩还是她的脸靠近我的手。
　　我不大清楚这里怎么样，如果怕的话，就和他一起回去吧。
　　我刚刚是想问你怕不怕。。。她抬头，笑容明媚。

　　哦。那我不怕，走吧。辞谢男人，风唱把手插进口袋，晃晃荡荡走在前面。

　　你有没有看过天下无贼？
　　一群贼像强盗一样偷东西？
　　恩。因为有人大喊，不怕贼偷，惹了一群贼祖宗。
　　风唱笑声清脆，夜风中有丝孤单的放纵。

　　喂。你们站住好不？ 果然要被打劫了。。。贴近风唱微拉架势护住。
　　别紧张啦。本来不是很想问你们要的。那男的太讨人厌了。喔？。。。。说曹操曹操到嘛。
　　为首的少年打趣。
　　比起这个挡住视线的大片紫色，我宁愿觉得打劫的人更可爱些。他的下巴上扬，有些骄傲的稚气。
　　风唱低低笑出声来。刚才讨论天下无贼太合情景了。那个人如果聪明点，一定要补上后半句的。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看在打劫的人都这么有趣的份上，不笑一下有碍风景。
　　你们走吧。我们没钱，也不想打架。
　　旁边的男孩显然没有这么好兴致听我们说话。提了铁棍上来开打。男人和他纠缠起来。一对一，这个笨蛋，怎么说你才好。。。

　　护着风唱退到墙边。 要先跑吗？低头询问。
　　我觉得那个孩子还算有趣。 她指那个少年。

　　绷紧背部，微曲倚立。防卫状。

　　摒住呼吸侧踢出击，成功踢中一个人下巴，应该足够让他昏迷一会了。隐约听见警笛在响。

　　听到了？警察来了。不想被抓就快点走吧。 风唱走出我的保护范围朝她认为有趣的少年招手。
　　声音越来越响，的确是朝这边来。
　　快走吧。

　　警察总是在事故结束之后才到，香港电影的模范作用真是难以小觑。
　　风唱含笑轻轻对警官点头。 留下他作笔录可以吗？我想先回去。
　　没有抓住人就不用做笔录。我们想记录是哪位报的警。
　　是。。路过人吧。 她笑，拉了手要离开。手心潮湿。

　　拨了119，开了卫星定位发送给我们，太别致了。小姐。
　　啊。。是我按错了，不好意思。。。

　　望望旁边喘息剧烈的男人。我们多愚蠢啊。。。

　　怪不得你不紧张，不怕他们没有搜索定位的机器？
　　这么大的城市，会有的。何况。。我也不只是有这一手准备啊。

　　她晃晃右手心的圆筒。
　　防狼剂？
　　保密。
　　学了九年空手道，如果这些人也放不倒，就不是面子问题了。
　　不早啦，我们回去吧。纪未量。
　　恩。转身也快急了。

　　这次风唱不再摇摇晃晃走在前面了。双手自由的摆动。
　　我知她不再顾忌。风听的招牌已然遥望可及。

　　突然抱住我。用力收紧然后放开。她拨开刘海的手搭在我肩上，像极情侣。

　　为什么遮起来。明明这样好看的脸。
　　大学就这样了，弄开不习惯。 微微侧开，躲避她的手。这副身体不曾被人如此亲近，隐隐排斥。

　　那个男人是不是喜欢你呀。打架很卖力喔。 拉开距离，不动声色。
　　一命还一命吧。他总惦记我救过他，今天算是清掉了。
　　哦？救他？
　　进去吧。纪未量。堵门不好。

　　随她进去，夜，依旧这样繁华。

　　回家，开极大的声音听音乐。李斯特，四季，辨证般起伏。
　　辗转无法入睡，开电脑做了会图，低头看手指，搭在银色鼠标上，修长却绵软，没有攻击性的洁白。

　　星期四，上午。接到转身短信。问是否来送行。回复说，上班，很忙。
　　请假去理发店把额上那络固执的刘海剪去。这张所谓很P的脸。眉角耸落，空旷无忧。

　　又是星期三。转身递上一杯淡绿调酒。
　　风唱请你的。说谢你救她。

　　坐进沙发，转身也坐下，半瘫着。
　　风唱又去旅行了吗？
　　是啊，一个叫思茅的地方。 转身的声音有丝疲倦，不似她的性格，记忆里的她总是明朗而精力充沛。
　　思茅？
　　飞到昆明，过了元江，翻过哀牢山，再过把边江，滇南谷地的一个城镇。
　　转身叹气，仿佛说出这些遥远坎坷的路程便要把人累垮。

　　喝口酒，淡淡牛奶味顺着喉管下滑，薄荷清凉。
　　她总是旅行，会照顾自己的，不要太担心。
　　哪里是旅行啊。转身空空叹口气。欲望让人看得更远，平等迫使人不可得太多，所以总是空寞渴求而无得到。本不应得到的。旅行是饱满的自控悠游。流浪是空旷寻找的匆促位移，借这晃荡放空需索，无法停止的游移。终有一日，满心归倦行囊。 语气平叙。
　　是。我熟悉这句子，这语气。却记不得哪里见过。
　　心下自顾思量，嘴里询问。
　　你们不是情侣么？为什么不让她待在这里。
　　是我贪心了。她不是我女朋友。 转身倾过身子拿手中的酒杯。
　　不是？她没有否认。你说的时候。
　　只是不在乎而已。我大概是她最后的选择吧。这样流浪，终是要累的。我等她。
　　一直在外，不怕她爱上别人。你要等一辈子不成。
　　她不会。她连自己都不爱。

　　转身喝空了那杯酒，闭了嘴不再说话。
　　抱抱转身悬空上身，本想陪她沉默。
　　我喝完了你的酒，再送一杯给你。 转身转身笑。眉目清朗。又是那个转身。
　　摇摇头。不要了。我喝不灌调酒。给我爱尔兰威士忌吧。我明天放假，想醉点。

　　掩了满身醉意凑在一堆单身女子中调笑嬉闹。不见转身从口袋里掏出纸条轻轻夹进记事本里。手写，字迹清秀圆润。且听风吟，或未抑可量。
　　转身笑望我。有什么不可以！今天我请客，你喝多少也没问题。
　　是啊，有什么不可以。第一次抱你触着你冲锋衣下掩着的折刀，我就已经知道你宿命归附天涯，哪里舍得为我停留。甘心放你走。 那杯薄荷酒，算我为你了结的吧。阿量。

　　四月的7月刊已经出版。无意看见游记专版—-哀牢山，掩卷思量。署名，卫风。
　　掩卷思量，任记忆流转倾覆思维。哀牢山。。名字真是不错。
　　手指搭上额头，盖住表情。
　　纪未量。她总这样念我的名。孰不知。且听风吟，或未抑可量。
　　答案，沦失风中。

　　也许你我终将行踪不明，但你该知道我曾因你而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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