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鬼兰

　　钟彦霖挂上电话，仰坐在椅子中望着天花板，脑子开始思索。卓澜究竟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么浓厚的兴趣？他虽然知道自己有诱惑异性的本钱，但也不会自大地认为这就是她接近自己的原因，她不是如此简单的女人。

　　他预感卓澜是想利用他达到某种目的，这是灵敏的交感神经告诉他的,但这种预感又无法清晰地告诉他到底会发生什么。他办过不少案子，面对过各种各样复杂难搞的问题，结果居然看不透卓澜，让她成为目前最让人头疼的问题。他双侧太阳穴开始砰砰跳，然后脑子有一种膨胀的疼痛。他缓缓站起来穿上外套，心想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走进事务所时，刘煜辉刚好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他便紧走几步至他跟前轻声说：“人在你办公室。”

　　钟彦霖抿紧嘴唇点点头。刘煜辉压低嗓音说：“态度不要太强硬，不就是帮她打场官司吗？除此之外，你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逼你。”

　　“放心吧，我会让自己尽量谦和。”

　　“其实你自己最清楚怎么解决才是最正确的，我想我也不用多说。”刘煜辉顿了顿，脸上掠过一丝神秘的微笑。“是不是事实太过于美好，让你一时还难以应接。”

　　“我想我目前还可以应付。”

　　两人正调侃着，卓澜打开办公室的门。可能是隐约听见他们在外面说话，也可能是等得有些烦躁出来透透气。刘煜辉拍了拍钟彦霖的肩膀并饶有深意地使了一个眼色便离开了。

　　刘煜辉走后钟彦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面若冰霜。他没立即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在思索用怎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态度。他把两只手装进裤兜里，低下头。

　　卓澜靠在门口，双臂交叉在胸前，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他们相对无言地站了几分钟。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空气也仿佛凝固不动了。最后还是卓澜打破了沉默。“即使要换人帮我打官司，是不是也应该由你亲自跟我说。请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让你半途抛弃我的理由。”

　　钟彦霖怔怔地望着她，好似对她的话莫名其妙。过了几秒，他语调平静，略带嘲讽说：“卓小姐，你的用词向来都这么的。。。独具一格。”

　　卓澜注意到他对她直呼卓小姐。这不是他一时的疏忽，而是特意如此，她心想。她非常不喜欢这样的称呼，觉得他这是在故意保持距离，划清界限。“我承认有时候我说话比较直接。”

　　钟彦霖不认同她的说法，纠正道：“你的言语应该说是尖锐怪异，这倒是与你的性格很相符，但又常常与事实不符。”

　　“噢，是吗？不过我们好像有些离题了。”卓澜音调不高，但是步步向他逼近，“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把我的案子转交给别人。”

　　“如果你真的需要理由的话，那好，我直接告诉你我最近忙于刚接的一件刑事案。”

　　卓澜感觉到他所说的并非真实的原因，而是有意在推诿回避。

　　“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还有一个理由，”钟彦霖思付着说，“我觉得你没有和我说实话。我们之间没有最基本的信任，所以我绝对不会帮你打这起官司的。”

　　“关于这件遗产案，我对你所说的全部是实话，至于其他一些我认为你没有必要知道的事，都是我个人的隐私。”卓澜往他跟前凑了一步，“你不是真的相信我和我干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卓小姐，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经常想着做一些企图扰乱别人情绪的事情。”

　　“你别冤枉我，我哪有扰乱人家的情绪。”

　　“卓小姐才智过人，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他的嘴角扬起一丝自信的微笑。“可惜你选错了干扰的目标，我们律师的情绪比较平稳。”

　　“你意思是说，就算你心里有和别人一样的看法，你也不会说出口，对不对？”

　　“你爱怎么想我无权阻止，那是你的自由。”

　　“你们这些做律师的就是不想让别人猜到你们心理在想些什么，所以才故意摆出某种所谓的专业面孔。”

　　钟彦霖没有作声，似乎没心情反驳卓澜。他绕过她缓慢地走进办公室。要说卓澜没有在心理上对他造成一丁点儿的影响，那是不符合事实的。他心里承认，实际上面对她的时候他会有一定的压力，一种隐形的逼迫感，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会让他有些许不安。在走到办公室的短短时间里，他的大脑匆匆整理了一下思绪。

　　卓澜跟着走了进来，双手撑着办公桌紧盯着他。“如果我没估计错误，其实你跟其他男人毫无区别。”她缓缓地俯身逼近些，“看到像我这样的女人，立即想到的就是性、爱。”言毕，她用挑衅的眸光俯视着他。

　　一股夹着惊愕的尴尬从钟彦霖的心头升起，即刻迅速地传递到他的四肢，在向脸上蔓延的瞬间被他强压了回去。按理他作为一个也算是有经验的律师，遭遇这两个字不应该觉得尴尬的，但是此时从卓澜嘴里听到这些字眼却让他感到窘迫。卓澜睨视他，细细观察他的表情，却见他依然保持不动声色。而他也平静地瞅着她，看到她仿佛准备庆贺胜利似的。

　　钟彦霖当然没有示弱，思量片刻后他起身淡淡地回她。“也许肤浅的男人会因为你的外表想和你上床;有深度一点的男人可能会因为你的性格和你上床。”他把‘上床’两个字说得四平八稳。“遗憾的是，我和这些男人都不一样，我只会与我想负责任的女人上床。”

　　卓澜看着他平静的神色心里有点恼火。这一回合的口舌之战似乎她占了下风，她自然心有不甘。“你前面的理由根本不成立。按我分析，你是害怕面对我，因为我很可能会让你偏离这个社会的道德规范，所以你选择了逃避。”

　　钟彦霖哼笑一声。“你的想像力还真是非比寻常。”

　　卓澜扬了扬眉毛，又一次用挑战的目光瞅着他。“好，那你就继续完成你该做的工作，以证明你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一个负责任的律师。”

　　钟彦霖坐回椅子中，偏头望向窗外，没有吭声表示反对，也没有其他的任何反应。几分钟后他依旧这样坐着，甚至连姿势也没有变换。

　　卓澜静静看了他一会后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留下一句话：“放心，开庭之前若无必要我不会来打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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