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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每次路过龙门,我都会回忆。回忆最初遇到你的瞬间。
漫天黄沙里,隔着波光粼粼的月牙泉,你单手持枪遥遥指向我,说:“入恶人谷,不杀。”
彼时我初出江湖,牢记着刘师娘的教训:“小清呀,人在江湖飘,谁人不挨刀。打不过咱就跑。”
你穿着耀眼的银甲红袍,你的长枪在月光下隐现紫纹,连你跨下的黑马,样子都生得很是吓人很拉风。
我还穿着我刘师娘给我做的布衫儿,头上只有一根木钗,袖子里除了一封刘师娘写给七秀掌门的引荐信,就只有二钱低银子和一包石灰粉。我不觉得我能打得过你,我当然要跑。
所以,我大喝:“啊呀,唐欢师兄,你不许丢暗器帮我。”
你愣了一下看过左边又看右边,我趁机捏碎粉包把石灰粉砸向你的面门,然后溜之。
刘师娘说:“女孩儿行走江湖,手底下功夫可以不好,可是轻功一点要好,打不过咱就跑。”我的轻功在稻香村从来都是数一数二的,彼时你和你的黑马都糊了满头满脑的石灰粉,自然顾不上追我。
可是你那沾满石灰的狼狈样子,我是记得了。
再次遇见你,是一年之后,桃红柳绿的再来镇上。我已经是七秀的入门弟子,穿着绯红的衣衫,提着粉白的小伞儿,安安静静跟在师姐身后,去寻镇子上有名的李大娘买绣花针儿。经过茶棚时,有位大师跟我们师姐打招呼。茶棚里挤满了人,细细的雨丝飘过,他们站在屋檐下闲话,昏昏的阴雨天,大师穿着鲜亮的白袍,说不出的儒雅风流;我师姐穿着翠绿衫儿,端的是人比花娇,两人并肩站在檐下,真真是一双璧人。
我撑着伞儿站在青石板路上看风景,就看见你骑着你的黑马从小桥那边过来。你换了一身白袍,教雨水打的发黄啦,样子还是那样凶巴巴的。
你的马儿也不老实,打我身边经过时,溅了我一身的泥水。我进七秀才一年,马马虎虎才能和三五个山贼打个平手,自然是打不过你的。刘师娘说过:“打不过不能逞强,咱先跑。”所以我忍气吞声让过一边。
我师姐人虽然生得娇美,却是块暴炭,看见我受了欺负自然不会像我这般没出息要忍让。她抽出双剑娇叱一声,大师的九锡杖就带着呼啸声砸向你。
你大吼:“秃驴,你可敢和我单挑?”
刘师娘说过:“小清呀,行走江湖切记,单挑就是咱们大家单挑他一个。”
我一听你说要单挑自然不能袖手,所以我马上丢下雨伞抽出双剑,和师姐分了左右攻你。你招架了几招掉转马头就逃。到底叫我在你大黑马的马屁股上狠狠扎了两剑。你家大黑马吃疼慌不择路,一头冲进了河里。候你顶着一头的绿萍从水里爬上岸,样子比头一回糊满了石灰粉的样子还要狼狈。
师姐看见你那个样子哈哈大笑,我们被大师请到茶楼上吃茶消气。我巴在高高的窗台边,捧着热茶,看湿答答的你牵着走路一瘸一拐的大黑马去寻大夫,背影好生落寞。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恶人谷的恶人也没什么嘛,也可以这般欺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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