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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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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趟向北的火车清早五时五十五分出发,中途需要经过十几二十个城市。
      许多习惯了长途跋涉的旅行者,喜欢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寻求慰藉来发泄旅程的苦闷。比如,上车时购买一份厚达一指高的报纸。固然其中广告版面占据了大半,常人还是会乐不思蜀地翻读上几遍十来遍,只为了避免浪费那一块钱的纸张费。又比如,趁旁坐的人中途下车,霸占两个席位,架起高高的腿儿,优哉游哉闭目养神。
      那么更多的是什么样的人呢?
      八卦。
      说到八卦的天分,无人不有。
      上至国家领导人,下至乞丐,哪个敢保证自己从没在人家背后念过“小九九”?

      所以,如果你没坐过火车,一定得去坐一坐。如果你坐在火车里,就会发现这个封闭的铁皮箱能激发出多少人论八卦的热情和潜能,且肆无忌惮。仿佛这铁皮箱下方旋转的轮子,带走的不止是旅人,而且那阵风,能把言论销毁,哪怕是国家CIA,呸,也揪不住咱的小九九。

      于是,在这趟五时五十五分出发向北的火车103号车厢里,坐了一群这样的人。他们穿着洁白的雪纺衬衫,外套一件黑色短西装,下边的裤子有点像中世纪骑士的灯笼裤,袜子雪白鞋子黑。能让人感受到他们是很拘谨的,甚至是很“羞涩”的一群绅士。
      也确实,在火车上走动的人没有人敢随随意意去和他们搭讪。
      车内负责服务的女乘务员来到他们面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她如沐春风的微笑接触到他们衣领子上的小徽章时,瞬刻化为一尊石面。
      不,不是恐惧。相反,她是紧张过度,肌肉被神经拉紧,造成过度的无法松弛。

      事实是,完全能给予理解。
      那枚小小的宛如扣子一般大小的徽章,黑绒的面底,两片脉络分明的金色枫叶交叉,支托出一个金黄的“R”。
      图饰简洁,意义却非同寻凡。
      知道清华北大吗?知道哈佛耶鲁吗?
      如果不知道,你就肯定没读过书,至少没参加过高考,也没想过留学。
      当然,如果你都不知道,也没有关系。
      至少不会像这名女乘务员,在看到名校标识的一刻患上紧张过度综合症,现场表演什么叫呆若木鸡。

      一眼间迅速判断出女乘务员的症状,坐在对面的年轻人将小毡帽拉低,妄图继续优哉游哉地打呼噜。旅途,才开始嘛。
      可那群绅士早在上火车后就无法镇定了。等女乘务员一离开,立刻继续刚才的全球性热门话题。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秃头说是要来我们学校演讲——”
      “秃头?哪个秃头?”
      “就是那个据闻真真一毛不拔的秃头!”那人说到激情处,手指头往自己的头顶上拔发,拔了许久只拔到一根已痛得流泪,不得颓丧道,“想学他真正一毛不拔,除非往自己头顶上洒硫酸。”
      “硫酸有用吗?你应该往田地里放核泄漏,包准以后怎样都不长发了。”
      “你你你,你这乌鸦嘴——”众人唏嘘那个诅咒的,进而都小声翼翼,“没听说吗?有人说,真是哪里什么泄漏了——”
      说到这,这群学富五车的年轻绅士们一致畏声。

      想打呼噜的年轻人可以听见他们焦躁地敲打手背的声音,不由用小指头抠抠耳洞。然而,对他来说,比起那群金光闪闪的学子,似乎坐在他对面的女人更值得他嚼味。
      女人,是相当年轻的,看来二十几的光景,梳着光而亮的发辫,却穿戴一身黑色纱裙,肩上披裹的薄毛衣也是浓重的深灰色。全身的黑,反倒衬得她的皮肤特别白皙,使得她的嘴唇特别红,指甲特别粉。
      再仔细看,她两颊稍瘦,下巴稍尖,外戴一副黑框镜片,不算特别美,但是,她那种特别安静的气质,尤其在这个喧哗的铁皮箱里,无疑让人感到一种真正的——肃!

      年轻人的小毡帽滑落到了眼皮底下,一双犀利的眼睛端详女人的指头。
      女人的手背白如羽缎,指骨分明,瓷薄的皮肤里青筋略浮,左手的中指上戴了一枚黑戒指——又是单素的一圈黑。
      年轻人伸出舌头舔抹下唇,仿佛是在品一瓶上好的OX。XO太有名,所以他买回来的洋酒都撕下标签署名自己的标志,比如把XO改为OX。
      然而,在别人眼里,他似乎是连一瓶啤酒都买不起的人。瞧瞧,肮脏的棕色小毡帽,油污的衬衫,下摆如稻穗裂成彩条状飘飘扬扬的外衣,还有破洞的裤子和靴子。流浪汉,典型指的就是他这种人。

      如果在平常,R牌名校的学生是绝不会想看他一眼,怕一看,他身上的腥汗味儿会立刻感染自身。但现在情况不同,谈到实验室泄露,个个深恐不安,都恼于不知谁先开了这个话题。因此,他们急需一个缓和气氛的话机。或许说,人在悲伤的时候,通常会想到一个能逗自己笑的小丑。
      不无意外,有人眼珠子一转,便瞟到了年轻人身上。
      “你们觉不觉得他身上的衣服很熟眼?”
      “哎呀。”立刻有人精明领会,附和地拍手,“巴黎最新时装展的T台上,好像有一件衣服就是他身上穿的那件。”
      “你们猜,他用多少钱买的?”

      年轻人不是没有听见他们说话,只是他们的话只能让他感到无趣。因而他兴趣的依然是对座的女人。
      女人双手捧一本黑皮书,书页薄而泛黄,用的是圣经纸,然他敢肯定她读的不是圣经。

      R校的年轻绅士们见他心不在焉没一点反应,不免再次焦躁起来。顺他的目光一看,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思春呢。
      只是这女人,黑不隆冬,貌不惊人,唯一能引起他们注意的——
      “哎,她领子上戴的那枚徽章,不是……”
      “是我们学校的。”
      由是,正义感在这群受过良好教育的学子心中油然升起。那是义不容辞,一人立即走至年轻人座旁,搭上其肩膀:“你——”
      “我?”年轻人将小毡帽戴到稍卷的油黑头发上,朝对方咧咧嘴,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兔牙。
      圣人柳下惠也有为伸张正义感到措辞艰难的时刻,呐了好一会儿终于蹦出串经典台词:“非礼勿视!”

      三滴冷汗趣味地从年轻人额头掉落:哎,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正儿八经地像个小老头……
      接下来年轻人摇头摆头摇头摆头,换个腿儿架到桌子上,打算继续优哉游哉。
      “喂,喂!”对方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使劲推他肩膀,“你没听见我刚刚的警告吗?我现在马上就报警。”
      “报警?”年轻人意识到事态“严重”了,只得不甘不愿把腿放下,站起来时将裤子拉拉。
      “你,你想怎么样?”对方瞪大两只眼球。
      只见年轻人低下头像是在用力地拉扯□□的拉链,拉了会儿才仰起头无奈地露出两颗小兔牙:“好像拉链坏了。”
      “你,有你的!”对方已是认定他纯心搞怪,取出通讯器材。
      “别!”年轻人见他拨打号码110,着急地摆手,又立刻提起脚边的小行李箱,“你别叫警察,我走,我走得了,大爷。”
      “那你还不快走!”
      年轻人没有驳嘴,拎着行李本已快步走到车厢末尾,不一刻却又突然折了回来站定在女人面前。他摸摸外衣口袋,掏出一个塑料名片盒子,打开盖子,里面也就只躺着一张名片。
      众人大概吃惊于一个流浪汉怎会有自备名片,都一时忘却要阻止他。

      “小姐,请笑纳。鄙姓沐,叫沐木仁。”年轻人毕恭毕敬把名片递到女人面前,不,是把自己名字直接送到女人的眼镜底下。似乎,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女人从书里的世界抽身。
      “你?”女人接过名片时动作僵硬,仿佛仍沉溺于书中。待转头看到近在眼前的人脸,她低呼一声完全受惊状,“你,你是谁?”
      “原来小姐的名字是叫做李静美。”沐木仁没有错失良机,伸长脖子看见了书扉页上有她的亲笔署名。
      寥寥几笔,墨水字迹在泛黄的纸页上泛开,犹如一朵带刺的黑玫瑰。
      “你是——”李静美扶起眼镜片,好像用放大镜望着他长了几颗雀斑像顽童的脸。
      “我们或许会再见面的,小姐。”沐木仁把小毡帽放置胸前,形似恭谨地向女人鞠了个躬。紧接他机不可失地趁其他人未回神,拎起他的小行李箱逃也似飞跑出这节车厢。

      咔哒咔哒的火车声,是一直向北,向北,到达北部的R城。

      至于在米州市,从拍卖会回来已有两周的李斯,一直处于浑噩的状态。
      因为夏悠的眼珠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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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都猜错了....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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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徒有虚名
    不错的现代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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