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帏梦里人

作者:林雨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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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2 章


      回到瑶花阁,门外小顺子和春罗趴在窗口向里面瞅。我,猛一拍,春罗吓了一跳。

      “鬼鬼祟祟作甚?”

      春罗见是我,一把拉住我,眼睛往里面示意,我一听房里有人声:“皇上来了,咦!还有谁?”

      屋里传来娇甜的声音。

      “我正要和小姐说这事,晌午四儿来送汤圆。可巧皇上也来了,说是口渴。没等我晃过神,谁知四儿那个小蹄子,从哪里端出一碗茶跑上前卖俏。皇上尝着好,便叫她上前问话。这不两个人在屋里半会了。”

      玉竹上前,骂道:“两个大活人,竟看不住一个小蹄子。”

      我靠着门一听:四儿正说着金陵雨花茶之香醇、信阳毛尖之淡雅、庐山云雾茶之轻浮之类的话。

      玄烨饶有兴致的听着,我酸醋上涌,心里生起气来。

      我冒火,“砰"猛一推门,玄烨吃一惊。我直直看着薛四儿,果真如云儿说的那样透着聪明灵巧,打扮很是俏丽。四儿上前行礼,玄烨摆手让四儿等人退下。

      “朕等你半天了。”玄烨笑看着我:“茶凉了,快将你的好茶拿来。”

      “我可不知道什么香醇淡雅,也没有好茶,皇上要好茶,瑶花这就将有好茶的人叫回来便是。”我气的抬脚往门外走。

      玄烨一把拉住我,一笑:“道是没茶,原来是醋坛子打翻了。你这性子越发娇惯了。朕等久了,和小丫头说几句话。你便吃味了。若见不得朕与别人好,将圣旨拿出来。朕便日日夜夜与你在一起。可好?”

      我的脸簌的红刷刷的滚烫。

      他叹道:“你真奇怪。有时候朕觉得你心里有朕,有时候又让朕觉得自作多情了。”

      我的脸烧的滚烫,一时,两人对看着默默无言。窗外幽然的飘着雪花,春罗叫道:“下雪啦!”

      我们方转头向外看,果然轻雪悠悠,翩跹而下,一朵朵白色的小花。

      我忽想到:惠太妃屋子里此时四壁漏风,寒冷难耐。

      “方才路过惠太妃宫前,便进去请安。竟不想太妃宫中那等模样,太妃身边也无照料之人。管事的公公侍候也是表面功夫。瑶花知道宫中规矩,可实不忍见太妃如此。求皇上给个恩典,不如送太妃回原籍养病。”

      玄烨听完我的话,眉头一皱面色忽然不悦,良久,沉吟道:“太妃既是先皇妃子,朕自然不会慢待她。”

      “你歇着,朕晚些看你。”忽然脸色冷淡下来。

      说罢,玄烨传唤张公公,匆匆离开。我诧异,自觉失言了。想不通他为何这般不悦!细想明太妃也居宫中,皇上、太皇太后却事事想着她,同是太妃境遇却如此不同。

      难道真如说的那样:宫中视惠太妃为不祥之人。若如此,惠太妃真是可怜!

      “小姐,可想到如何教训四儿那小蹄子。”春罗气鼓鼓摔起帘子。

      玉竹跟着进来,脸上还挂着帕子没拭干泪渍。想来皇上的话,她听见了!

      “咱们有什么资格教训,且别多惹事。今日之事万不可让云嫔、雨浓知道。”我小心叮嘱道。

      “小姐竟这样忍了,可不便宜了她!”

      春罗还是小孩子脾气,我转身拿起一本王维诗集读起来。

      “姑娘不计较,若今后,都瞅准了姑娘好性儿,今儿你来送茶,明儿她来献媚。这屋子哪还有规矩。今日全怪春罗、小顺子偷懒,方才让四儿瞅准了空子。”玉竹责备。

      “何苦来,不值一提的小事,吵嚷起来倒让人说我们无事生非。”

      “姑娘,竟没发现?”玉竹侧眼瞄着我,犹豫的吞吐:“四儿那小蹄子,竟有几分和姑娘相似。皇上对姑娘情深一片,姑娘只是不理。倒让别人上前卖弄!”

      我竟没发觉,拿起镜子端详:果真我与四儿真有几分相像。

      心里忽而有些不舒服,继而不由自嘲自己的傻气。怪道云儿和雨浓这样厌恶四儿,也许怕也有这一层缘故。

      铜镜中自己恍恍惚惚,颤颤巍巍向四面八方倒去。喝一口烧酒,心方才暖回来。

      雪继续凶狠的下起来,我嘱托:“小顺子,去惠太妃宫中瞅瞅。把窗户糊上遮遮风寒要紧。”

      这一场雪下了两天两夜。地上积了厚厚的雪,踩下去淹没脚踝。天清冷的,我独独不忍关在屋子里,辜负了好雪景。披上白色貂裘斗篷,便想着收些梅蕊的雪来年泡茶。

      御花园红梅傲立,一株株披着雪花,露出娇艳的红。已是悬崖百丈冰,唯有花枝俏。不忍这样轻率的取走雪,便这样静静看着。

      “姑娘,安好?”我一愣,方看见采芹在面前请安。

      “雪这样深,往哪里去?”

      采芹回身哝嘴,身后两个小公公押着头发寥落的薛四儿,脸上两个醒目的红手印。四儿看见我,两只眼冒着怒火瞪着我。

      “四儿这丫头,手脚不干净,拿了主子的首饰。现押着她到内务府受审。姑娘,且玩着,奴婢赶着去。”采芹施礼,带着人离开。

      我心里诧异,薛四儿回头一直死死盯着我,眼里恨极了我。

      我回身质问玉竹:“可是将送茶之事,告诉了佟常在?”

      玉竹忙跪下:“不瞒姑娘,确是奴婢告诉的。姑娘不计较,奴婢不能不多打算些。人心隔肚皮,姑娘仁慈,可世事艰难、人心险恶。姑娘满心里对人好,可焉知尚有东郭先生救蛇之事。玉竹便做主回了佟常在,姑娘怪罪,要打要罚,任姑娘处置。”

      “小姐,饶了玉姐姐吧。”春罗跪下求情。

      积雪渗入玉竹的衣襟,膝盖湿了一大片。我忙扶起:“我又何尝不知你为我打算。只是主子们最忌讳这些,四儿这一次不知如何处置。想来她心里必是以为是我指使,恨极了我,日后留下祸患。”

      “原是她不知检点,我们又不曾冤枉她。要打要罚自有宫里规矩定夺。与姑娘何干。况这次她犯了娘娘们的的大忌,日后想在宫中待下去也难。姑娘何苦忧心。”

      “话虽如此,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于心何安!好歹跟雨浓求个请,从轻发落。”=。

      合欢殿里。紫苏正和着小丫头们张罗扫雪。紫苏的母亲原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因后与侍卫通奸,偷生下紫苏。事情败露,被杖毙。

      传言紫苏的母亲誓死不肯说出侍卫的名字,她死时,襁褓中的紫苏不足一月,太皇太后慈悲便嘱托宫中嬷嬷抚养。母亲惨死,小紫苏高烧不退,自此烧坏了喉咙,成了哑女。

      紫苏见我,便上前笑着比划:“给姑娘请安。”说着拿眼往屋里瞅瞅,我便知里面有人,只好在外面等着。

      少时,暖阁里走出一个身量修直,骨骼精壮侍卫模样打扮的人。那人见我侯在外面脸上微微一惊,速尔恢复平静抬脚离开。这人是谁?我竟没见过!

      我进屋,雨浓嗔怪道:“这些丫头太不像话,让人傻站外面等。也不通报一声。别人不知倒也罢了,紫苏也这般糊涂起来。”

      我忙解释道:“且别怪她,原是我见你屋里有人,不好进来。别错冤了好人。”

      “瑶花,你不知这其中道理。若是别人来了也如此,倒要说我轻狂了。这点眉高眼低的事也办不好,敢是皮痒了!”雨浓依旧不依不饶,我没想雨浓竟如此动怒。

      想来雨浓平日对底下的人很是严格。紫苏跪在一旁,垂着头听训。

      我心不安陪笑道:“今儿原是我的错,若带累别人受罚,实在罪过。且看在我的面上,饶她这一次。”

      雨浓见我如是说,只好作罢,挥手让紫苏下去。

      采芹回来,端上一顶五彩香薰炉,袅袅桔梗香气扑鼻。雨浓望了采芹一眼,采芹会意轻轻一点头。想来四儿已押进内务府,我心里的话语犹豫着。

      “方才那人是谁?竟不曾在宫中见过他!”

      雨浓一愣,忙回神解释道:“他叫曾七,原是我们佟家的家奴,武功高强,血战沙场时,救过哥哥一命。哥哥觉得他做个家奴屈才了。方举荐他进了宫做了侍卫。方才哥哥捎了些东西托他给我。”

      “哦”见雨浓有所遮掩,我也不便问下去。

      “你可是为四儿之事来找我。”雨浓捧起茶淡淡的问。

      “正是此事,四儿有错受罚自然,平日,也听过内务府公公们的手段。免不得一顿鞭子打个半死,或发到辛者库一辈子劳役。她到底是个女儿身,一顿鞭子下来丢了半条命。想着若你为她求个恩典,给她条活路。”

      雨浓听完放下茶碗,为难看着我:“我怎是铁石心肠之人!况我与她主仆一场。又何尝忍心。怪就怪她不争气做下这等没脸的事。若含糊过去,只怕还有造次之人效仿。前些日子几个小丫头在犄角碎语,说了好些闲话。我若饶了她,别人方疑心我利用身边人魅惑圣上。越发我也落得不干净。况是我差人送去,这会子又去求情。不知的人竟以为我冤了她。依我言,你还是别管为妙,若为区区之人失了大局。不值当!”

      雨浓一言一语头头是道,句句有理。

      我竟无言以对,如此看四儿这一劫难逃了。

      我闷头端起茶水饮一口:“芽儿之事,你如何打算?”

      “我正要说这事,明妃生日太皇太后方提一句老亲王孙女桑翎郡主的事,明珠虽没直言回绝。但听他语气似有不愿。本想着明珠娶了桑翎郡主做福晋,看明妃的面子,我和云嫔再说说,芽儿这事一准成。岂料明珠对婚娶之事,不放心上。这下我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倒见过桑翎郡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个才情并茂的美人。这样的佳人,明大哥竟不动心。真是奇事!”我叹息,私下猜度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方能称得上明大哥心中的红颜知音。

      “奇事何止这一件!你可听说了元一大师圆寂了!”

      “啊!”我手里的茶碗咣当一声跌落地上,宫袍湿了一大片:“怎么回事!”

      “早上清泉寺的和尚去慈宁宫报丧,听言今晨小和尚推门,元一端坐香蒲,一动不动身体已僵硬了。世人称他“活佛”,终究还是没能逃脱生死轮回。无声无迹的去了,可真奇了。”

      雨浓的话一句句定在脑海,无生无死,无意无念。我忽想起那夜小和尚犹豫担忧的表情。元一大师说:道破天机,方乱了天理,改了命运。难道!难道……

      我衣领越来越紧,像一条绳子圈住我。一屁股坐空了,跌在地上,雨浓吓一跳忙扶起我。

      “莫不是被吓着了,采芹,快请御医!”

      玉竹慌忙拿了些精油涂在我的太阳穴,轻轻按揉。

      “瑶花,你与元一?”

      “我曾向他为爹爹求药,他是一位精深佛道、德行高尚的得道之人。又与我有施药之恩。突闻噩耗,难免有些失措。”

      “哦!原来如此!”雨浓悠悠的吭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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