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帏梦里人

作者:林雨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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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9 章


      “这几日竟怎么了?皇后娘娘、明妃、贵人们争相来咱们这。这几日各宫娘娘的的礼物摆不下了。”玉竹笑说。

      “可不是,前儿静贵人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夸我,还赏了好些东西。往日里,咱们什么时候入了她的眼。暗里使了多少绊子。”

      “这还不明白。”小顺子笑着说:“如今皇上每日要咱们姑娘掀牌子。后宫能不巴结咱们姑娘。”

      “原来如此,我就知这些人定没安好心。”

      “春罗,又闲打牙。”玉竹骂道:“主子们赏赐,也是咱们的体面。要我说姑娘可趁势做几件大事,拉拢些后宫的主子。日后便有什么事,也好有个靠山。”

      “罢了!我原不喜这些。宫里形势瞬息万变,哪有久远的依靠。咱们过自己的清静日子。”我自觉很对不起玉竹,她满心里希望我出人头地。可我全然不放在心上。

      六月,宫里设宴群臣。乾清宫张灯结彩、吹拉弹唱热热闹闹。宫里多寂寞,遇见这等热闹无不欢欣。

      我候在乾清宫外,迎着列位朝臣。明珠见我,笑着走上前:“前日你爹爹的家信可收到了?”

      “我竟不知如何谢你,在宫里十分惦念爹爹,不想你竟带了爹爹家信。可解我思乡之痛。”

      “知你心里挂着家里,正逢着奉旨去了江南办差。便去看了你爹爹。”明珠停顿一声,小声问道:“信中万不可提及林慕白之字。”

      “瑶花明白!芽儿近日怎样?”

      明珠黯然,苦笑:“她看着好,越发能干了。府里的事件件离不了她。只是……”

      “过些日子,也许她就想通了。”我明白芽儿的心:“明大哥,去江南所为何事?”

      “不过为朝中之事。”明珠笑着掩饰,我心里咯噔明白:林慕白至今下落不明,朝中怎能懈怠。

      虽是群臣夜宴,可席间群臣禁言,正襟危坐不敢谈笑。酒过三巡,席间便活跃起来。我瞄着席上宾客,索大人和明珠虽列位左右,可一直无话。大臣们也各分两派,泾渭分明。玄烨看在眼里,并不言语。

      酒意正酣,户部张敬章大人突然走上前:“皇上厚恩,微臣铭感五内。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若是拿着朝中俸禄,做下危害社稷之事。当真算作乱臣贼子。微臣蒙受君恩,虽无匡扶社稷之大才。但也不能看着有人危害皇上的江山。臣冒死启奏:索额图恃宠而骄,贪污军饷,买官卖官。科举之际,索大人身为主考透露试题,位列军机大臣纵容家人强取豪夺。累累罪恶,罄竹难书。”

      “张敬章,你竟敢污蔑朝廷命臣。”索额图跪言:“皇上明察啊。”

      “臣启奏”佟远之上前:“臣流放西北军中,军中克扣粮饷之事,也有耳闻。这是臣搜集的索额图克扣粮饷,中饱私囊的罪证。张大人句句属实,皇上明鉴。”

      宴会气氛骤然转冷,索额图怒瞪佟远之。席间大臣有的吓得瑟瑟发抖,有的则面露喜色。赫舍里皇后紧张恳求:“皇上,父亲为国是操劳,天地可鉴。”

      我回望明珠,他镇定自若,成竹在胸。明妃、雨浓面露得意之色的不言语。玄烨看着一沓沓账本,愤怒的扔到地上。索额图连忙跪下,脸色苍白。

      原是一场欢宴,不欢而散。皇上遣走后宫诸人,走出宫门,赫舍里皇后气冲冲走到雨浓面前“啪”一个巴掌打在雨浓脸上骂道:“下贱的种子,往日本宫放过你。你竟联合家人中伤我索家。”

      “皇后娘娘,皇上还在里面。若圣上瞧到如何是好。众人面前,皇后娘娘也该顾惜些身份。”明妃冷笑打趣。

      “你当我不知,若不是明珠暗中指使,张佟二人敢如此?我索家侍奉几朝皇上,你以为区区伎俩就能打垮么?”赫舍里握紧拳头,逼视明妃。

      明妃不甘示弱:“姐姐过滤了。索大人果如姐姐说的廉洁奉公。又怕些什么!大清祖训:后宫不得干政。姐姐,可别怪妹妹没提醒。”明妃笑着咬着丝绢带着人离开。

      我上前扶着雨浓,雨浓推开我的手:“采芹,回宫!”

      雨浓还是这样不甘示弱。即使受了侮辱,也不在人面前露出一丝软弱和窘迫。回到瑶花阁,春罗惊魂未定:“今日好险!索大人算是犯了圣怒。”

      “前朝权势牵动着后宫。皇后娘娘这些年嚣张跋扈,太皇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是忌惮索家势力。如今风头变了,明妃也不像以前忍让周全,韬光养晦。”

      “玉竹,今日怎连你也说起这等大逆的话。”

      玉竹扑哧一笑:“失言了。想着皇后对姑娘种种,可不是风水轮流转。”

      “小姐,皇上会惩治索大人么?”春罗瞪大好奇的眼睛。

      “索家盘根错节,打着骨头连着筋。若不惩治恐朝堂不服,若下手重了,也不好。”玉竹一字一句的细说:“惩抚并用,正了朝风,也教训了索额图日后收敛。”

      我盯着玉竹:“往日你事事伶俐,竟不想你心中还有这般见识。在这里说说罢了,后宫不得妄议朝政。平日你极小心的,今日是怎么了?”

      玉竹禁言,挑灯打帐子不再说下去。

      皇上下旨索额图罚俸一年,除去三眼顶戴花翎。比起他犯下的种种罪过,这处罚过轻了。玉竹说的对,打着骨头连着筋。若要索家连根拔起,万不能操之过急。

      皇上忌惮索家,顾念索尼侍奉三朝皇上之情。索额图毕竟不是鳌拜,皇上若要除去他,也只是翻手之间。小惩大诫,索额图若真不知皇上的用意,稍有收敛,真是自食其果了。

      康熙十年,秋天。御花园的桂花开的极好。太皇太后请了法师占卜,挂上说:兰桂报喜。宫中必有大喜。果不其然,明妃和云嫔被诊出喜脉。

      宫中沸腾,宫里第一位皇子即将诞生。宫里的人也趋炎附势,风头一边倒向明妃。因索额图之事,皇上很是疏远皇后娘娘。坤宁宫倍觉寥落,永福宫却门庭若市。

      云嫔害喜的厉害,我每日都要亲自熬些可口的小菜送去。可她实在吃不下,人也渐渐瘦下去。皇上怜爱她,便时常探望。宫中见势,私下猜测皇上更看重云嫔腹中胎儿。便争相来长春宫献殷勤惹得明妃很是不悦。我暗替云儿担心,劝她收着些。

      云嫔怀孕,我自高兴,又怕雨浓心中感伤。合欢殿外,采芹正和一个公公争执:“别的宫里冬日取暖的炭火备的足足。偏偏我们要,你倒没有。也太狗眼看人低了。”

      “炭火倒是有,明妃和云嫔两位主子现在怀着大清皇子。剩下的都是给她们备着的,这第一层的主子还没侍奉,哪还管得这二层的。”

      “你!”采芹指着,气的说不出话。

      我走上前:“公公,皇上体恤后宫,今年给各宫的份例足足比去年多出一倍。你说没有,我倒不信了。我回了皇上难不成都让你们贪污了。”我佯装就走。

      公公慌忙拉住我,堆起笑脸:“姑娘,别去!我马上送过来便是了。”

      我回头看着里面,雨浓正靠在窗口看着。我走进,雨浓坐在暖榻上,头发蓬松,神情憔悴许多:“怎么如此憔悴。采芹该打发你家主子梳头,看着有些精神些。”

      “打扮再好,也没人看。”雨浓淡淡的低头绣花:“虎落平阳被犬欺!”

      “云嫔、明妃怀孕自然多受些恩宠。”我劝道:“有什么不如意,和我说。”

      “宫中的炎凉,趋炎附势我早看清了,就这些尚不算什么。我这里也寥落太久了。奴才们轻视我,也怪不着谁。”

      佟大人参奏索额图,虽打击了索家,却连累了雨浓。皇上为了避免显出对哪一方有偏颇。冷落雨浓许久。

      采芹打起帘子,初景走进来捧着绸缎:“各处送来的锦缎,娘娘用不了。娘娘便差奴婢送两批送与小主作冬衣。”

      “有心了,采芹将我们的茶送给初景。东西微薄,也算谢你亲跑一趟。”采芹送初景出去。

      我摸着丝滑锦缎笑道:“是江宁织造上等的大红莽缎。颜色好,料子也暖和。”

      雨浓看也不看一眼,冷笑:“别人不要的东西都拿我这里。我这里成什么了。”

      “你又多心了,云儿想着你,你可别误解了。”

      雨浓站起突然跪在我面前,哽咽道:“瑶花,我这里光景你也看到了。和冷宫又有何异。不得势,众人欺。如今救我的只有你了。求求你!若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养心殿里,我立在一旁想着雨浓如今的光景,心里好不凄然。她素来心高志大,如今被人欺凌心里该多苦。我瞅着看奏折的玄烨,几次想说,话语却凝滞唇边。

      “瑶花,传话今晚朕去怡春宫用晚膳。”

      我站住不动,玄烨诧异的抬头看我,我吞吐道:“皇上,去看看佟常在吧!”

      玄烨看着我一脸莫名:“她和你说什么?”

      “佟常在什么都没说,是瑶花看不下去。佟常在日日思念皇上,以至忧郁成疾。皇上该去看看她。”

      说完我垂下头,将自己爱的人推到别的女人的房里,我怎么变成了这样。

      “你真让朕生气。看着朕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竟不会吃醋么?”玄烨愠怒。

      “皇上是天下的皇上,是后宫娘娘们的皇上。我哪有资格吃醋。”

      “朕有时候真恨你。” 玄烨放下书,气道:“那朕便如你所愿,去和别的女人温柔缠绵。如此你高兴了?”

      “我……”我急了:“底下人趋炎附势,踩低攀高,瑶花只想让皇上去看看,合欢殿的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没有……

      “原来你在乎。”玄烨微笑,轻轻摸摸我的头:“朕喜欢你吃醋着急的模样。”

      “吃醋?我没……”

      玄烨大笑,图海冲我鬼脸。

      “姑娘既不想卷入后宫纷争,就不该出手帮佟常在。皇上昨夜宿在佟常在处,还赏赐了好些东西。后宫现在议论纷纷,知道是姑娘求情。这会子,后宫还指不定如何恨姑娘呢。”

      “雨浓如此,我怎能坐视不管。”

      玉竹叹息,给我斟一杯浓茶:“姑娘心眼就是实,明妃尚且不管,姑娘又何必出头。吃力不讨好,还得罪了一个厉害的主子,人家也未必领你的恩情。”

      玉竹口中厉害的主子,自然指的是皇后。我恍然:竟没想到这一层:“往日咱们事事小心谨慎,也躲不了无妄之灾。罢了!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我也料不明,管不着。”

      “不管别人,姑娘也不管云娘娘?姑娘帮佟常在是一片好心,可到了那边可就是坏心。可不是全了这头,失了那里。”

      我不语,心里为难,别人恨我,我不怕。就怕怀有身孕的云儿心里不痛快。

      “佟常在事事精明,步步小心,也有失算的时候。年年苦恨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依附明妃,到了自己成了被牺牲的过河卒。”

      “雨浓依附明妃,是不得已。得罪皇后,也属不得已。宫里的日子不好过,雨浓不比云嫔,云儿身后有太皇太后,科尔沁亲王。雨浓家世微博,她满心里想帮着家里争些光辉。藏些心机也是无奈之举。”

      “姑娘,也太过好心了。竟是为别人开脱,哪一次受苦的不都是姑娘自己。姑娘不替自己想,奴婢可不能不替姑娘担心。”

      太皇太后极其看重明妃和云嫔腹中胎儿,特意请了元一法师为大清皇嗣祈福。元一法师是当世高僧,修行极高。世间传闻:元一法师通晓天机,早已修的金身之体,隐遁山林,参禅悟道。此番是太皇太后亲书相邀,元一才肯出关。

      通晓天理之事,我自不信这等迷信蛊惑之语。玉竹说着元一大师如何未卜先知等等事情。我自是不言,一旁轻笑。春罗却是听住了!

      “故事讲完了,这下方可歇息吧?”我笑着春罗的傻气,推她。

      “小姐,不信么?”

      “子不语:怪力乱神。神佛之事,听听笑笑算了!哪可当真?”

      “姑娘的怪癖又犯了,举头三尺有神明,这等忤逆上天的话,要遭雷的。”玉竹紧张的劝道忙起身点香告罪。

      玉竹如此畏惧神灵,我忍不住笑出声。玉竹回身笑道:“元一大师是不是仙,我自不知。可既是当世高僧,必是悟常人悟不到的,知世人不知的。平日见姑娘常看着纸上这两句诗。想来,这对姑娘定十分重要。姑娘何不让元一大师解一解。不必自个思虑!”

      七星连珠拜天狗,乾坤归正借天珠。我默念纸上的句子,现代像是个遥远的梦,越来越模糊

      。日子久了,我仿佛觉得也许真的回不去了。我心念着的现代,像开在记忆里一朵花,下一场薄薄的轻雾,渐渐的不真实,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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