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rein

　　水族馆里有一些纪念品赠送，还有购买款。
　　陈念一眼就相中了放在架子最上方的那个水晶球，里面是有鲸鱼模型和彩带，还有一些会发光的小鱼做陪衬，像是海底通道里所见到的场景。
　　很有纪念意义。
　　但花钱买的话，说实话，舍不得。
　　陈念只好拿了免费赠品，也就是海洋馆的书签，纸质的，吊着很轻薄的流苏。
　　书签这种东西，对于陈念来说还是经常会使用到的。
　　从水族馆出来，温折就见陈念一脸惆怅，他知道她看上那个水晶球了，她目光一直黏在上边。
　　“你喜欢那个水晶球？”温折举着伞，微微倾斜着挡着照射过来的阳光。
　　陈念点头，“好看的东西谁不喜欢啊，就是……没钱。”
　　她就是一个穷学生，每个星期的零花钱顶多够买早餐。所以她无不良嗜好，早睡早起，不吃垃圾食品。
　　零花钱自由的秦黎初嘲笑她不愧是大多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温折忽然问她，“想要吗？”
　　陈念嗯了声，随后她回过神来，以为温折又要展示他阔绰的手笔，她开口说道：“不过我劝你还是别浪费钱买，我今天喜欢明天就不喜欢了。”
　　温折语气幽幽的，有一种怨气，“谁说我要给你买了。”
　　陈念顿了下，意识到是自己自以为是了。
　　因为给秦黎初那袋零食是温折买来打发她的。根据温折以前的一些行为，不可否认温折这人出手确实大方。
　　可陈念知道温折的情况，怕他要面子，打肿脸充胖子。
　　“对不起。”细数起来，陈念发现自己也捞过温折不少好处。
　　温折把交到陈念手里，“在这等我。”
　　几乎是不给陈念反驳的理由，温折转身拔腿就跑了，带起一阵薄凉的风。
　　站在原地的陈念一头雾水，她看向旁边花丛的长椅，虽然心里有疑问，但还是选择留下等温折。
　　陈念没有手机玩，举着伞定定地坐着，干巴巴地坐着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暮色垂落，属于夜晚的乌云缓缓上升，遮住了愈发暗淡的霞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折终于回来了。
　　跟走到时候不一样的是，他手里多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礼盒袋，像是蛋糕盒。
　　陈念脑袋歪着抵着伞架，对他有点无奈，觉得他有点幼稚，“都到吃晚饭的时间点了，你去买什么蛋糕？”
　　温折大步走过去，“不是蛋糕。”
　　陈念站起身，顺势将伞收起来。
　　这时候天边远处就剩下几分残阳，再过一会儿夜晚便降临。
　　温折就跟献宝似的，当着陈念的面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礼盒打开，礼盒的底部有一个木质托盘，坚硬无比。
　　当陈念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惊讶得嘴巴张着，手里的伞突然脱落。
　　陈念大脑短暂宕机，回过神，她立马弯腰去捡掉地上的伞，旋即她看着温折，断断续续地喃了几个音，不知道在说什么。
　　温折低笑着，双手捧着递到了陈念面前。
　　那是个跟柚子差不多大的水晶球，玻璃材质，微弱的夕阳下折射着淡淡的暖色光。
　　里面的跟水族馆售卖的水晶球布景差不多，都很多海洋生物，有一条通体全白的小鲸鱼，还有很多会闪动的水母，还有小鱼。
　　陈念磕巴地都要说不清楚话了，“你、你去那么久，就为了这个？”
　　温折有些好笑地看着陈念，这明明是惊喜，怎么到她那就变得惊吓似的。
　　“不是喜欢吗，不打算伸手接？”
　　陈念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冰冰凉凉重量可观的水晶球落在她手里，瞬间跟烫手似的抽回手。
　　脱离控制的水晶球直直往地上摔，陈念慌得立马变了脸色。
　　温折眼疾手快地接住险些坠地上的水晶球，这个是玻璃做的，脆弱得一掉下来全碎成渣了。
　　温折看着陈念，觉得她有点不在状态，“你怎么了？现在就不喜欢了？你不是说明天才不喜欢吗？”
　　她之前说：今天喜欢，明天就不喜欢。
　　他寻思，这也没到明天啊。
　　陈念开始躁起来，“我不能要。”
　　温折顿了下，“为什么？”
　　他之前送的东西，陈念从来不拒绝。他对她的好，陈念也是接受的。
　　陈念很是忧心，“水族馆里那个小的都要一百块钱了，这个大的怎么说也会很贵，我不想你浪费钱。本身大家都不是经济条件好的，乱花钱会影响生活。”
　　她这话，说得是委婉了些。
　　温折听出来陈念话里的意思，他垂眸抚弄着那个一个星期前就准备的水晶球，看着女孩姣好恬静的脸颊，“怎么，你嫌弃老子穷啊？”
　　什么老子不老子的。
　　陈念默默的在心里吐槽。
　　她只认识一个老子，就是创立道家学派学说的那个老子。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陈念缓缓道：“我只是觉得你还是少花钱，把钱花在该花的地方，去吃一顿好吃的总比买一个摆件好很多不是吗？”
　　“好个屁。”温折又爆粗口话了。
　　“……你能不能说话文明一点。”陈念都不想跟他说话了，这么呛。
　　温折深吸了口气，强行耐着个好性子，“你要不要，不要我扔了？”
　　陈念陷入犹豫之中，接受别人贵重的礼物，给不起回礼，不太好吧。
　　接呢，她还不起。
　　不接呢，温折可能会丢掉。
　　两边都不讨好。
　　温折看着陈念皱着眉心绪抽离在那里考虑，半天都没给出一个答案。
　　温折不耐烦地将水晶球重新包装袋，礼盒袋直接挂陈念手腕上，“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呢，就一个球而已。”
　　陈念心里过意不去，看温折弯着腰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模样，她问，“你怎么对我这么好了？”
　　考试前几天，温折对她可是爱答不理的，见面话都不说。
　　陈念以为温折不需要她补习功课了，决定单飞。
　　结果现在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她这么好，也不知道敲什么小算盘。
　　“我说我喜欢你，你信吗？”
　　当温折发现柯南书吸引了陈念的注意力后，他都要醋飞了。
　　陈念的目光从他转向柯南书，就跟移情别恋一样，她追着柯南书，尽管柯南书不理她。而他不理她，她也不理他，更别说追了。
　　他不再抓紧点，陈念都要爱上那个柯南书那个小白脸了。
　　陈念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温折，你真会开玩笑。”
　　嘴上说是温折在开玩笑，陈念知道，温折不爱讲这种玩笑话。
　　他认真的。
　　温折一脸严肃，紧紧盯着陈念目光躲闪的眼眸，“你看我哪里像是在开玩笑。”
　　这下好了，他自己都承认了。
　　过分坦诚。
　　陈念自知招架不住，跟什么都听不懂似的，象征性地仰头看天，“这么晚了，我该回家吃饭了。”
　　“我跟你一起。”
　　于是，两人原路返回。
　　来的时候氛围还好，虽然不说话，但也对旅程有所期待。
　　回的时候氛围冰滞，谁都没打破这死寂。
　　温折心里有点后悔，到底还是太冲动了，别最后对象都没搞成，朋友都没得做了。
　　而坐在最角落的陈念抱着装着水晶球的礼盒全程看着窗外，眼光不敢四处瞟。
　　来的时候两人坐一起，回去的时候已经分开坐了。
　　陈念坐的位置离后门近，几乎是一到站，车门开了，陈念抱着东西慌不择路跑了。
　　等温折下车的时候，陈念跑得人影在视野里都缩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小区的大门前。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害怕，一时无法接受。
　　急忙跑回家的陈念第一次付女士喊吃饭她没理，躲房间里将“赃物”藏起来。
　　实在是太吓人了。
　　说好的拯救计划，真到完全爱上的时候，她是无措的。
　　她不真诚，因为她是有目的性的。
　　温折这人，万一知道她欺骗他感情就完了！
　　陈念还没缓过来，付女士就在门口敲门，“念念，出来洗手吃饭了，在外面疯玩了一圈不饿啊？在外面吃饱了？”
　　“没有没有，我现在出去。”
　　陈念迅速整理好自己，出门洗手吃饭。
　　一晚上，陈念还没缓过来，躺在床上失眠了。
　　根本睡不着。
　　——“我说我喜欢你，你信吗？”
　　——“温折，你真会开玩笑。”
　　——“你看我哪里像是在开玩笑。”
　　陈念一夜无眠。
　　……
　　“手工费1100。”
　　您的转账对方已接收。
　　“您好，这边单子已完成，到付快递将在四十八小时内寄出，请注意查收。”
　　这是一个星期前温折跟网上偶然碰到的一个做水晶球的博主的聊天记录。
　　水族馆的门票，是三天前买的。
　　一切有迹可循。
　　温折一上游戏就被朋友拉进队伍里，大家知根知底，有个风吹草动什么的都知道。
　　包括，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那种喜欢，懵懂，青涩。
　　无法形容。
　　不像喜欢，却又像喜欢。
　　“所以，你又为你那个小妹妹花钱了？”朋友追问起。
　　另一个朋友也开麦加入，“上一次项链都花了好几千，这次呢？”
　　“说句扎心的，不知道温折这次跟人家小妹妹见面，看没看见人家脖子上空落落的。”
　　“……”
　　温折仔细回想了下，似乎还真没有。
　　“怎么说呢，舔狗行为……”
　　几个朋友们发出了无情的嘲笑声：哈哈哈。
　　温折当场脸就沉了下来，他切后台给陈念发消息。
　　“我送你那条项链，你今天怎么没戴？”
　　信息编辑好，温折又删了。
　　送出去的东西，她怎么处置都跟他没关系。
　　温折关了全部后台，略显疲惫地倒在沙发上，他看着斑驳的天花板和墙壁，心绪一清，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件事情。
　　其实，她不嫌弃他穷，心里多少也会有芥蒂吧。
　　对面小区四五十层楼高，夜里万家灯火，门窗彻亮。
　　而矮小的居民楼，微弱的灯光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他的成绩，已经追上她的脚步。
　　他想与她般配，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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