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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辗转
第九章辗转
我又一次回到了这个我长大的地方。
我又一次见到了这个抚养我长大、教给我生存技能的男人。
还有……他的妻子，他身体里的那个女人。
“45号，东西找到了么？”成叔的手里握着一根我熟悉的鞭子。从小到大，我不知挨了多少次这根鞭子甜蜜又亲切的亲吻。
“没有。”我冷冷答道。
“我听47号说，你似乎有点喜欢你的卧底生活呵，”成叔抬起一条眉毛，颇有兴致地问，“是么？”
我沉默了一下，“不是。”
“唰——啪！”鞭子有力地抽在我的上臂，衣服毫发无损，可我知道衣服之下已经皮开肉绽了。
“真的不是？”成叔的语气依旧温和而残忍，这些年丝毫没变过。
“不是。”我一口咬定。
“唰——啪！！！”又是一鞭。我咬牙忍着疼痛不做声。
“我就先相信你。要是你再这样冲动，随便暴露自己的身手，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仁慈心软放过你。”成叔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鞭梢，“你最好快点给我找到录像带！否则……你的黎夏，和你的兰姨……呵呵……”
他温和的笑声在我听来就像来自地狱的声音。
“好。”我不愿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
“哦，对了。”成叔突然叫住我，“有一单生意要交给你，顺便恢一下我的小杀手的锐气。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搞定TKS的总裁Jossieph Park。”
我没有回答，直接离开。
可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急切的，越来越近。
我停下，转身，是成叔。
他慈爱的眼睛里有些泪水在打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塞给我一管药膏。
于是我知道，不是他，而是她。
她始终像个母亲一样存在着，纵使和成叔共用着一个身体，我并不害怕她的存在，也不惊异。姐姐死后，是她给了我集团里仅有的温暖，我没有理由害怕她。
我冲她笑了笑，头也不回地离开。
温暖过了，人，还是要杀的。
杀人，这是我已经走上的不归之路。充满罪恶的宿命。
回到黎家，就看见坐在门口台阶上的黎夏，一副焦急不安的样子。是在担心我么？我心里涌起一丝欣慰，和之前尚未消散的酸涩苦楚搅在一起，却好像把我的五脏六腑都绞起来了一样。
“思……”她看见我回来，一下子站起来，刚叫出一个字，却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硬生生把一个“吾”字咽了回去。
她的脸色有点苍白。经历了这样的事，也难怪……
我强忍住走上前抱住她的冲动，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我还不能打破我们之间的冷淡关系，这样只会害了她。
可擦肩而过的瞬间，我还是感觉心被刀扎过似的疼。
回到我的房间里，我轻轻脱下衣服，赤.裸着上半身，查看手臂上的鞭痕。还未来得及丢掉的那个叫“强子”的匪徒的衣服很好地掩盖了里面一层衣服上的血迹。
那伤口有点糟糕，切进皮肉里有一公分深，红红的血肉有点外翻，显得狰狞可怖。
可我已经习惯。
“思吾，我——”突然，一个声音推门而入！我下意识地遮挡着胸前，却忽略了手臂上的伤口！
“你——你的手臂怎么了！？”黎夏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盯着我。
只是，她注意的是我的伤口，而我注意的是我的……身体被她看到了……
“你……你先出去！”我有点结巴，脸烧得厉害。捂着胸口的手臂疼得厉害，可我已经顾不得了。先把这姑奶奶请出去要紧！
黎夏这才反应过来我的情况，居然也“唰”地一下红了脸，眼神慌乱地四下转了半天，脚下还是没动。
“你……你出去啊！”呃……没想到我情急之下也会有这种……撒娇的语气……
“哦……哦！”黎夏傻傻地急忙转过身，正要离开，又突然转回身，“我们都是女生，你……你怕什么！”
呃……这丫头自己都底气不足了，还跟我硬犟呢！“你不怕你脸红什么！？”我强硬反驳！
“我……我看见血紧张脑充血不行啊！”……死丫头……我是不是还得夸你反应快啊？
“你随便吧！”我气结，不管她了！回身继续收拾伤口，全当她是空气！
“你的伤是……怎么弄的？”她见我不理她了，又小声问道。
“在管道里爬的时候刮的。”我把早想好的谎言讲给她听，就像讲真事一样。
“你怎么……会开枪？”她又问。
我早料到会有这样一番“审讯”。
“以前我爸教的。”天知道“爸”对我里说是个什么东西。
“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不在乎我？”她的声音细弱的像蚊子一样，在我听来却比核弹爆炸更剧烈！
“你说呢！！！”我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难受，火山爆发般大吼出来，“我不在乎你，我会拼命跑去那个鬼地方！？我不在乎你，我会那么顾忌那个抢银行的蠢货！？我不在乎你，我会看见王子煦抱着你就……”
我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天啊……45号，你都说了些什么！？你疯了么？？？
我缓缓地抬头，看见黎夏目瞪口呆的表情。大大的眼睛圆睁着，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微张着嘴巴，脸颊还带着淡淡的未褪去的红色……那模样，真是有点……可爱……
“思吾……你……你……”吞吞吐吐……“你没穿……没穿——”
我没穿……算了，挡也白挡了，反正都叫你看去了……我也懒得再挡，斜乜了她一眼：“我身材入不了你的法眼啊？”我就是故意的又怎么着？
“不是不是！”她慌忙摆手，“很好啊！前凸.后翘的！”
呃……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的“后翘”了？
“哦，你刚才说王子煦怎么了？”一个不注意，刚才呆呆的公主就变成了眯着眼睛邪笑的女巫，突然大方起来，伸出一个手指抬起我的下巴，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
我脸一红，“我说王子煦抱着个大白痴。”
“程思吾——！！！”果然不禁逗！没有女巫的气质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嘁！
“啊——我伤口疼！”眼看要受罪，马上示弱！
“你——你——我帮你上药！”苦肉计成功。
……
……
气氛好了起来，我的心却再一次沉重了下去。看来，我是注定要沉沦在你的一切之中的——你的温柔、你的蛮横、你的善良、你的害羞、你的……
那个盘桓已久问题堵在心里，闷闷地疼痛着却问不出口……
你……爱我吗？
黎夏，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
TKS集团。
Jossieph Park。
此时此刻我正伏在TKS那栋金碧辉煌的大楼的对面，高倍瞄准镜扫过这城市里惯有的灰白色天空，扫过具有强烈垂直向上感的建筑群，扫过一排排各种不同表情的脸，最终定格在对面的一格窗户上。
因为是单向透光的偏振玻璃窗，我看不见其中的场景，于是在瞄准镜上又加了红外探测装置，看见了那扇窗子里的男人的轮廓。
第102个。
利落地勾动扳机，子弹呼啸而出，划开夏天炎热的空气，穿透反射着阳光的玻璃窗，直接穿进男人的眉心——
我该走了，69号还开着车在楼下等我。
我的灵魂，被烙上了第102条罪恶的印记。
黎家我的房间里，床底下，磨砂玻璃罐子里，又多了一只纸青蛙，背上照例写着一排字：Jossieph Park.102。
杀人、杀人、杀人……
杀人、杀人、杀人！！！
越杀越麻木……
姐姐，我一直害怕自己有一天会无法遵守对你的诺言，最终堕落成一个魔鬼。可当我生命中的天使来救赎我的时候，我还是无法摆脱这种黑洞般的命运。
我注定了是个魔鬼。
魔鬼……怎么可以用自己的肮脏去玷污天使的纯洁？
我躺在屋顶花园的长椅上，盯着天空发呆。
周身弥漫的是我种的玫瑰花的香气，它们长得正好，高贵的暗红色花瓣显得它们像是一群既美艳妖娆又冰冷疏离的女人。
“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黎夏的脸出现在我的上方。
“没事。”我没有语气地回答，心里烦闷得很。
一想到她一脸笑意地盯着我这个刚刚杀过人的野兽，就恨不得马上去把自己从里到外洗个一干二净！
“又怎么了？”她对我的态度有些不满，“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阴晴不定的？”
阴晴不定？在她看来我就是个阴晴不定的怪胎么？我有点生气了：“你嫌我阴晴不定可以离我远一点啊！”
“程思吾，”黎夏似乎也动怒了，“你可不可以别这么孩子气！？说风就是雨的，这种脾气谁受得了你？”
“好……好极了！”我咬牙切齿，“你也受不了我了是吧？受不了我就不要理我！我又没有求你受得了我！”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黎夏的脸被我气得通红。
“我不可理喻？？？我是不可理喻！！！黎大小姐，我这个不可理喻的人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我从来没如此失态过，这样不顾一切地大声吼叫，像只没有人性的野兽一样，一心想着要伤害、伤害、伤害！！！但是我忘了……忘了我伤害的正是我最爱的那个人……
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摇晃，越来，越多，亮晶晶地刺痛了我的眼睛。最终，承载不住眼泪的重量，沿着脸颊流了下来，落进玫瑰花田里，渗进土壤中，消失不见。
当她转过身要离开的时候，我真的想伸手拉住她。
可是我不能。
我沾满了鲜血的手，怎么配碰触她……
她最终消失在楼梯口。
她的身影从我的视线中离开许久后，我才无力地跪倒在地……
玫瑰的花瓣上沾着露珠般晶莹的液体，随风轻轻摇晃着。
那……是我的眼泪么？
生活还在继续。
我和黎夏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互相冷落，视对方为空气。
这样也好……我打定主意不再干预她的生活，尽快……尽快从有她的世界里消失。
……
“夏夏MM~王子来找你喽~”郑一詹从门口跑过来向黎夏传话，还八卦的加了一句“Good luck”。
那么大声，我难免要听见。王子煦？他又来干嘛？
……人家在追黎夏，为什么不能来？我迅速的反驳了自己的不正常心理，把视线集中在电脑屏幕上。唔，看到哪了？……for (i=1;i>0;i++)……
“夏夏，仲夏舞会我能请你做舞伴么？”王子煦洪亮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全班都听得见。我听见了好多人的窃笑声，心里像有小虫子在爬一样难受。
“好。”
黎夏的声音还没有落下，教室里就响起了“哗哗哗”如雷的掌声的。我盯着电脑屏幕，思绪一片混乱，只有狠狠地闭上眼，在心里暗暗骂自己，45号你发什么疯！？你都已经决定要远离黎夏了，还干预人家的私事干什么？
睁开眼睛时，却意外的看见黎夏站在教室的门口，正看着我。我慌忙移开视线，继续盯着电脑屏幕。这该死的程序！怎么Debug都有问题！
“思吾MM~……嗯？喂！思吾MM！思吾MM！”一个声音在我身边叫了好几声我都没听见，直到一只讨厌的手伸到我面前晃来晃去，吓了我一大跳！“你干嘛！？”惊吓的出声，我根本忘了控制音量！
杜小明呆呆的看着我，教室里寂静无声……我向四周看去，每个人都被我一声大吼吓到了。我霎时红了脸，捅了捅杜小明。
没反应。
再捅。
有反应了——他像通了电一样变得正常了，小心翼翼的问：“那个……仲、仲夏舞会……我能……请你……做舞伴……么？”
“啊？”我没反应过来。
第二遍他说的正常多了：“程思吾，仲夏舞会我能请你做舞伴么？”
我下意识的瞥了眼站在门口的黎夏，她正面带笑容跟王子煦交谈甚欢——我干脆的回答了杜小明：“好！”
说实话，我开始搞不清我自己。明明决定离开，可还是像不由自主似的想要靠近。
原来，爱上一个人，竟然这样难以放手。
而你，黎夏，你为什么看我？你在乎我么？是什么样的在乎？也是……爱么？你也会像我一样，爱上一个女人么？
我突然间，很想知道她的答案。可我该怎么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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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改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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