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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
1.丨我和她
立海大附属中三年级C组21番的花名册上,粉色的樱花落在翻起的一页旁,浅浅的划过一个墨香味的名字——千代鸣萤。
我和她共用这一个名字。
一个普通的,让人过目即忘的名字。
落地窗外的夕阳把霞光披上了院中成群的樱花树,隐约投在玻璃上的女孩子,穿着立海大古板的校服,平刘海,黑色的头发不长不短的用马尾扎起,有些年代的眼镜,因为幼年时的审美现在架在脸上显得有些滑稽。
我和她共用这一具身体。
一具平凡的,既不美丽也不丑陋的身体。
樱花树的枝条上拥簇着怒放的樱花,压垂到房间光洁的木地板上,窗子开得很大,冷风呼啦啦的吹,刷得苍白得像贫血的吸血鬼的脸一样的墙壁,白色的床,红艳艳的彼岸花。说是像雪地红梅,不过是自夸。
这是单独属于我的。
三年C组21番的教室后排,凌乱的抽屉和堆得乱七八糟占据了课桌一角的书本试卷,里面间或混杂了几本小说漫画,有高分的,满分的卷子,也有四十来名的,令人失望的成绩。杂乱,经常找不到东西。
这是单独属于她的。
我不会干涉她的行为,但是异常厌恶。
就像她不会干涉我的行为,只是缩在被窝里睡觉然后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一样。
不会像其他共用身体的灵魂一样异常混乱,我们知道自己改什么时候出现,其余的时候抱着被子呼呼大睡,醉生梦死一样。
但是有一天,我们遇到了一个少年。
确切的说,是在我睡觉的时候,她坐在教室的椅子上,无聊的转着笔听数学老师枯燥的催眠曲终不得入眠的时候,我们谁也无法预见后来的一些事情。
黑的,白的,终于乱了。
2.丨成绩
当她坐在教室里发呆走神的时候,我仍然在睡觉。窗外的樱花不时飘落,坐在她前几排的少年温雅的笑了笑。
偌大的办公室里,全是空荡荡的黑色桌子,她把少年请到了老师的椅子上,自己双手按着办公桌左右□□接着一跳一跳,就像是办公室里窃窃私语的跳跃的精灵,好吧,我们假装是。
他们在登成绩,一个个鲜红的分数都变成安静清秀的数字落在一排排名字的后面。她在念,声音因为在做矫正而有点模糊不清,少年安静的写着,不疾不徐,淡定从容。
是夏天,暴雨突如其来,连续有三四天连绵不断的风浪,气候急遽下降,她的短袖上衣仍然没有脱掉,教室,就是个天然的暖炉,只是意思意思的在椅子靠背上披着薄薄的长袖外套。
老师进来倒了杯茶就走了,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只有隐约听到的些些呜咽,也许是幻听。少年的名字叫幸村精市,笑容很干净,像微风中摇曳的小雏菊。
也许这个比喻不甚恰当,但我的修辞学学的确实不好。只有她才会砌出一大堆优美的词句来赞美某人某物某件事。
3.丨苔藓和海棠花
我厌恶她,立海大附属中学三年C组21番的千代鸣萤,乖乖女,好学生,听着像是一幕活生生的讽刺剧。
脑子里全是稀奇古怪的念头,那些腐朽的泛着酸臭的老头看不到。抽屉里的小说堂而皇之面不改色的在老师的注视下看着,于是他们也只能摸摸脑袋转悠着走了。成绩尚可不过是因为有一副还不错的脑子罢了。
不过是这位千代鸣萤唯一的优点就是脑子还算好使罢了。
于是这个好使的脑子就被我们两个慢慢地拉着磨一样的缓缓的转动着,迟早要生锈。
她又能维持这个假相多久呢。
爱现,虚浮,麻木,就像阴湿的苔藓一样,却被当做海棠花一样供为榜样。这个世界疯了。谁又能看到什么呢?
黑的?白的?
4.丨幸村精市
⑴夜场电影
习惯是种很可怕的东西,被踩到了尾巴就会发出刮花磁片一样刺耳难听的尖叫。
于是那天她不情不愿的请求我让她待一个晚上,她说她要和少年去看场电影,晚间场,据说很好看。
我没有理她,她是白天,我是晚上,这是规则。
她说规则是我们制定的,如果我愿意,那么她就可以更改。
我笑得像床单上面安然的彼岸花,红艳艳的噙着血。——他应该只是邀请千代鸣萤去看这场电影吧,不止是你。你应该睡觉,即使我讨厌坐在黑压压的一堆人中间吃着爆米花。
我坐在电影院里,旁边吹来的风里含混着少年清浅的呼吸,我看着电影荧幕,无聊的打起了瞌睡。醒来时身上盖着一件外套,还带着少年淡淡的青草气息。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他已不在。
也许只是中途去下洗手间,也许本来就是我的南柯一梦罢了。
后来他回来,只是清浅的说了一句,小心着凉。
我努力的朝他笑笑。她是很喜欢笑的,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拉长了音调像调子飘上去的鬼哭。但是我从来不笑,有什么好笑的呢?我不明白,我觉得世界很荒诞,想笑出来,最后只能摸到眼泪和下撇的嘴角勾出的唇线。于是我再也不想笑了,笑和哭,有什么区别呢?
他的笑容很好看,很干净,比起她毫无形象的笑容,也许更能引起我的好感。
⑵樱花道
从立海大出来到宅邸,用完佣人准备的饭菜后回到房间前,都是属于她的时间。
少年突然和她同路了,似乎是宅地附近那片樱町的一栋小公寓,他好像很喜欢那里的樱花。很长很长的一截,落满樱花的小路,夕阳曳长了两道影子。
她回家的时间变长了,专门接送的小车也被取消。
她就那样,像个普通的学生一样,走在自己仰慕的少年身边。
我突然有些嫉妒得想哭。
于是我淡淡的笑了。
晚上我从窗子顺着樱花树的枝干小心翼翼的爬下了树,从庭院里悄悄地溜下去,走上了那条樱花路。
月亮很大,很洁白。
我穿着白色的裙子,黑得像一汪深潭的眸子倒影出皎洁的月亮,我转过头去看了看身后的影子——两条!
我惊异的转回头,少年靠在一株樱花树下,抬手接住一片樱花瓣。觉察到我的目光,抬起头,冲我温温一笑:“千代在干什么呢?”
“睡不着。出来看月亮。幸…幸村呢?”他的名字我叫得有些许生硬,我几乎不叫别人的名字的,因为只有在独立的封闭空间里一个人的时间才是我的。
“今晚的月亮很美呢。千代可不要错过了。”他模棱两可的回答。
他依然笑得如花一样美好。
今晚的月亮,真的很美呢。
5.丨自杀
千代鸣萤坐在教室后排座位上,阴郁,孤僻,桀驾,一样的大笑和大哭。
但是有了前面那三对字眼,便不那么像她了。
因为幸村精市,不,这是我们的借口,只是我们也开始混乱,黑的和白的不再泾渭分明,它成了一个太极的图腾,就像是命运,冰冷,混沌。
千代鸣萤既是她,也是我。
我厌恶她的虚伪,就像她讨厌我的冷淡。
但是我们亦彼此相爱,在这个混沌的世界里,一直保持着泾渭分明的关系相互依存着。就像连体婴儿,或者孪生姐妹。
只有彼此。
但是我们都爱上了那个少年,那抹鸢紫色突兀的闯进了我们黑白分明的世界。
怎么可以?我们怎么可以背叛彼此?
不能原谅。不可饶恕。
于是我们自己杀了自己。
天台的风很大,栏杆突然显得低矮。
我们踩着栏杆上重叠的影子,缓缓地,向着地母该亚张开双臂,就像游子扑向母亲一样投入大地。
定格。
一片血红。
呐,Seiichi,我们来年春天要盛开一片蓝色鸢尾,还给你一个盛大的花季。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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