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天堂

　　【番外畸形天堂六】
　　十一 并蒂双莲（无心畸胎）

　　场景的天光稳定了下来。
　　“我”和21三体天使站在一片绿意盈盈、清澈见底的荷塘前。
　　荷塘仿佛是人工砌筑的，呈一个规则的卵圆形，底部也没有淤泥，而是非常干净的混凝土模板。
　　“我”上前仔细看着那荷塘，上面开满了一朵朵并蒂的莲花。
　　“我们还要见到更多的连体胎儿吗？”
　　“你知道连体胎儿是怎么产生的吗？”天使问。
　　“嗯，知道一点。人类的受精卵在发育的时候，一开始是对称的2分分裂，此时细胞不分化，直到分裂道32-64个细胞的桑椹胚。往后，细胞团开始分化，细胞团成为‘卵泡’，有了内外之别。
　　一部分细胞成为表面的滋养层，又叫做绒毛膜囊，以后发育成胎盘；
　　一部分内部的细胞团，发育成未来的胎儿+包裹着胎儿的羊膜囊。
　　而同卵双胞胎，是由同一个受精卵分成两份发育而来的，所以，由细胞团分开的时机不同，未来的发育情况也不同。
　　如果两个细胞团分开得比较早，两个卵泡都有完整的绒毛膜囊，未来的双胞胎就会有两个独立的胎盘，各自被独立的两个羊膜囊包裹，两个胎儿就是物理上和循环上完全分开的，此时不会发生连体发育。
　　这种叫做双绒毛膜囊双羊膜囊双胎。
　　如果两个细胞团分开的时间晚几天，绒毛膜囊没有完全分开，只是细胞团分开了，那两个胎儿将共用一个胎盘，但是仍然有独立的羊膜囊将两个胎儿物理上完全隔开，此时叫做单绒毛膜囊双羊膜囊双胎。
　　如果分开得再晚一些，内细胞团也没有及时分开，那将只有一个绒毛膜囊和一个羊膜囊。
　　此时还有可能孕育出完全分开的单绒毛膜囊单羊膜囊双胎，但这个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大约只有几天的时间留给细胞团做最后的分开了。
　　如果此时内细胞团还没有完全分开，那就将发育成在空间上重叠而导致身体部分融合的连体双胎——
　　因为胎儿的发育过程是由DNA主导的一串具有时间性的序列，哪怕出了问题，细胞们也会‘凑合’成一具躯体。因为从基因上来说，即使发育出了她们两个灵魂，本来就源自同一个受精卵。
　　而我们每一个多细胞生物，其实都源自于无数个自身细胞的相互协调、共同努力。
　　动物从最初的一个独立的单细胞浮游虫发育到鱼，再爬上陆地，长出双腿、站立起来，成为人，用了数亿年的时间。DNA就算是将这个时间序列记录、浓缩并且重新演示了一遍。
　　即使出错了，也很劲爆精彩。”
　　“我”道：“从这个角度看，以前科幻电影中关于克隆人的自我认知混乱可以得出结论，存在于物理上物质孤立的神经系统、脑、脊髓和神经中的‘意识’，就是独立的。
　　就像连体双胎也只能控制属于她自身那一半的身体。
　　除非记忆可以移植，克隆人自身的意识和灵魂是完全独立于他/她母体的，不应当视作附庸。
　　尤其是使用克隆人作为器官移植供源的这种想法，其实就是对于一些人类的无人道剥削。
　　除非技术上能够完全调控发育阶段，让胚胎完全不孕育神经系统——我是说，中枢神经系统。”
　　天使点头：“你说的这种情况也是存在的。——人类真的应当多看看。”
　　“我”低下头去，看到并蒂双莲中出现的一个个胎儿，仿佛澄净的池水就是原海的羊水。
　　只见池底每个并蒂双莲下的根部都膨大成一个紫红色的胎盘，上面都伸出一条脐带，连接着一个看上去健康的胎儿，在原海的羊水中生长。
　　可是每一个胎盘上还伸出另一条细一些的脐带，连接着——一坨不规则的肉块。
　　这些肉块奇奇怪怪，呈紫红色。有的能看出来，像是两条很胖大的、紫红色充血的鸡腿。
　　有的根本看不出来形状，像是肉块。
　　有的则像是一个有着双腿的怪物，而双腿以上没有头没有手，只有一坨紫红色的、像是圆柱形橡皮人的东西。
　　【无心畸胎】（又叫无头无心畸胎）
　　“他们该是单绒毛膜囊双胎喽？”“我”道。
　　“嗯，其中的一个，心脏没有发育，只是一个小黑点。”
　　“没有心脏？”
　　“但是他们的脐带血管和自己的兄弟姐妹，在胎盘中交错，他双胞胎兄弟姐妹的心脏，于是支撑着这一坨肉块的发育。
　　由于脐带位置靠下，一般下肢有血流，下半身可以长起来，而且充血。
　　但是上半身则完全无血流、无滋养，因此没有头，也没有手和上肢——
　　即使有的有，也会发育的完全畸形，看不出人的模样。
　　他的兄弟叫做泵血儿，但是天长日久，给他供血的、有心脏的正常的兄弟，也会发生心力衰竭。”
　　这时“我”才发现，池中那些看上去健康的胎儿都很苍白，和紫红色只有双腿的充血肉块形成鲜明的对比。
　　“能治吗？”
　　“只要阻断无心畸胎的血管，他的兄弟就很有可能正常发育。”
　　池中像是一只微创的电刀伸了进来，摸索着，烧断了其中一个肉块连在脐带上的血管。
　　它旁边那个白色的兄弟消失了。
　　21三体天使叹了口气道：“他正常了——看来，他的父母做了介入手术，等到正常的胎儿降生落地，他就不再记得，那个腹中畸形的兄弟了。
　　——无头无心胎儿很大部分是没有灵魂的，只是一个蒙昧的肉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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