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病弱小竹马结婚了

　　“小羊，你愿意结婚吗？”

　　苏扬正窝在庭院里的躺椅里晒太阳，半眠半醒，清瘦的脚踝一晃一晃，栗色的卷发有点长了，软软地搭落在额前。

　　他过于白皙的皮肤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嫣红的嘴唇却像雪色中的一点梅，此刻微张着，随着少年轻缓的呼吸轻轻翕动。

　　突然，陈芸走过来柔声这么问了句，唤醒了险些一脚踏进梦境的苏扬。

　　“和谁结婚呀，妈妈？”

　　苏扬没有多问，或许也是从佣人这几天的窃窃私语中知道了些讯息。

　　他微微抿嘴笑，左脸颊出现了一个小小甜甜的酒窝。

　　他仰起头看向陈芸，眼里是因不谙世事而彻底的清澈与单纯。

　　“和却琢，好不好？”陈芸坐到苏扬一旁的椅子上，拨弄了下少年略长的刘海。

　　“小雀哥哥！”

　　苏扬的神色因这个名字陡然亮了起来，弯眼笑开，又低头思索了会儿，认真说道：“结婚的话，是不是可以和哥哥一起生活呀？我喜欢和哥哥玩。那我愿意和哥哥结婚。”

　　“妈妈，我要和哥哥结婚！”苏扬确认似的重复道。

　　陈芸脸上有些忧色，却仍然笑着对自家稚嫩的宝贝点头。

　　苏扬没捕捉到陈芸情绪的不对劲，只伸出双手，示意想被扶着上轮椅去。

　　陈芸见状把放在一旁的轮椅推过来，正要握住苏扬的手腕时，另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搂住了苏扬的肩。

　　“哥哥，你回来啦！”

　　苏扬感受到肩膀上轻柔的力道，抬头惊喜地看向来人，扑进了他的怀里，彻底无视了另一个与之同行的男人。

　　“我来吧，伯母。”

　　方却琢向陈芸点点头，一手搂住苏扬的腰，另一手揉了揉正在怀里扑腾的小羊脑袋。

　　“没良心的小家伙，从没这么叫过你亲哥！”

　　苏钦面露不虞，侧眼看向和方却琢抱作一团的亲弟弟，语气带酸。

　　“大哥。”苏扬被方却琢抱着在轮椅上坐稳，这才补偿性的隔着西装用脸颊蹭了蹭亲哥的手臂。

　　苏钦脸色和缓了许多，半蹲下去也蹭了蹭弟弟白白嫩嫩的脸蛋。

　　苏扬配合地和大哥贴贴，被摁着rua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推开苏钦，不开心地抱怨，声音却粘糯软绵：“大哥……胡渣都扎死我了！”

　　苏钦惨遭嫌弃，佯装生气地去捏苏扬的脸颊肉，两人打闹起来。

　　方却琢和陈芸看着半个月没见的哥俩亲近，都面带笑意，但看见因苏扬大笑而微微溜动的轮椅，又都不约而同地微微蹙起眉，相视一眼，一同往别墅的方向走去，又在门口站定谈话。

　　“羊羊怎么又坐上轮椅了？”

　　方却琢始终注视着苏扬苍白的小脸，眼里是掩不住的忧虑和心疼。

　　“这孩子，你也不是不知道，”陈芸叹了口气，“前些天身子好不容易好了些，就又贪玩，趁管家和阿姨都不在，偷偷去前院鱼塘捞金鱼，又不知道被什么搞得过敏了，红疹起了一身，喘不过气来，被送去医院的时候还一个劲冲我傻笑。夜里引发了心脏病，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李医生说最近得让他静养，他自己也觉得没力气，只好让他无聊的时候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本来这几天就该去学校里报道的，小羊像是忘了的样子，我也就没提，我和他爸爸商量了一下，还是让小羊先休学一年吧。”

　　李医生是苏家名下私家医院的医生，也是苏家的家庭医生，为了自家病弱的小儿子，苏家近年来花了不少资金用于投资医疗行业。

　　因为身体的原因，苏扬从小基本上都只是在学校挂名，真正的教育都是在家里完成的。费用高昂的家教和苏扬在学业上的聪慧使得苏扬的成绩始终不错，却也从没真正感受过在学校里和同龄人共同学习生活的美好。

　　今年苏扬高中毕业，考上了本市的重点大学，陈芸和苏天望原本的计划是让他走读，多少体验一下青涩的校园时光，他却也兴致不高，只是在父母提起时附和性地答应几句，从未主动提过去上学的事情。

　　方却琢听了没说话，默认了让苏扬休学的说法，眉间的郁色又深了些。

　　此时两兄弟已经停止打闹，苏钦直起身，推着苏扬朝他们走来，陈芸收回看向两人的目光，侧身对方却琢说：“你们回来前我正和小羊说你和他结婚的事，小羊听见是你，立马就答应了。”

　　“这孩子总给人一种……感觉……”

　　陈芸欲言又止，话到了嘴边又吞下，怕一语成谶似的。

　　方却琢盯着轮椅上苏扬腿上和气候有些不符合的厚毛毯，又看了看快和柔和的天色融合为一体的少年孱弱的身躯，心想，苏扬总会给人一种下一刻就会逐渐透明消失的感觉，不需要陈芸再说下去，也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

　　在意苏扬的人们总是有同样的感受。

　　“我很担心他，希望他能开心些，却又不能放纵他和寻常孩子一样玩耍……如今无能解决大家族里的事情，又不能常常陪着他，刚满适婚年龄就要他去结婚……”

　　陈芸越说越缓慢，言尽时甚至有些哽咽。

　　“伯母不必太自责，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羊羊的。”

　　方却琢声音沉稳坚定，给人以安定之感。

　　“小羊和你在一起，我就放心了，”陈芸平复好心情，宽慰地笑了笑，“只是要麻烦你了。”

　　或许因为童年的经历，方却琢从小就比同龄人更懂事些，知心朋友不多，在外人面前冷漠寡言，在商场上的风格又雷厉风行干脆利落，久而久之地，给不了解他的人留下了不近人情的印象。

　　但实际上，方却琢面对他所接纳了的人却总是收起满身的刺和锋利的爪牙，显得温柔细致，面对苏扬时，甚至可以说拥有无尽耐心，而也正因为软化了他的心的小羊，苏家的四人也早已被他划入了自己人的范围内。

　　陈芸将他的沉稳与早熟看在眼里,近年他开始管理公司后，方却琢利落可靠的处事方式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陈芸更是对这个孩子刮目相待。

　　本就是好友的孩子，对方又与自家宝贝的儿子交好，陈芸始终将他当作亲生儿子对待，心疼他从小独立，也感谢他这么多年来在她和苏天望繁忙时对苏扬无微不至的照顾，有时候，陈芸甚至会忘了他不过是个比苏钦还小的孩子。

　　方却琢摇头，“照顾羊羊的事不算麻烦。”

　　言落，两人没再说话，看向推着苏扬缓步走来的苏钦。

　　轮椅走在花园的砖石路上，发出难以忽视的噪声。

　　方却琢瞧见苏扬闷着坏的小酒窝，知道他要找他，向前走了两步。

　　“哥哥！走啊！你推我去我房间！我给你画了幅画！”

　　苏钦推着苏扬到了房门前，苏扬果然开了口，一靠近方却琢就扑哧扑哧要小雀哥哥推，方却琢纵容地笑，朝苏钦点了点头，接过轮椅。

　　苏扬立马喜笑颜开，仰头看方却琢帅气的下颌角，指挥方却琢朝二楼走，只给苏钦和陈芸留下了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

　　苏扬在家里待的时间较同龄人都长得多，父母又经常不在，苏父苏母便将各种兴趣班的老师都请来了家里，苏扬便什么特长都接触了些，但他样样尝试过后，最爱的还是美术。

　　有时苏扬不能去学校，就在家中钻研画画。

　　陈芸给他请了个中央美院的大学生家教，画的也算不错，在网上开了个账号，积攒了些粉丝，在粉丝的回复中获取到灵感时，他就依着画些，其余时间就都画些自己和亲近之人的日常生活，其中又以方却琢的尤为多。

　　分享有方却琢的画时，总有好奇的颜控粉丝问这个总出现在他画里的人是谁，他只说是哥哥，余下的信息，无论粉丝如何追问也一概不回，他缄口不提的神秘态度甚至引来了一批cp粉。

　　苏扬很少看评论，也没放在心上，只每次方却琢来苏宅探望他时，他都要和方却琢邀功似的给他看。

　　今天也是如此。

　　苏扬早晨刚完稿了一幅画，仍然是他最常画的题材，他将其放进了他创建的《我和哥哥》分类中。

　　下午方却琢便来了，他画完画的疲倦顿时一扫而空，连先前说起的结婚的事也忘了向方却琢问，只想尽快给哥哥看他的画。

　　方却琢和苏扬坐在书桌边，暖和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将苏扬的轮廓温柔地描摹出来，从方却琢的角度看，还能看见他脸上细软的绒毛。

　　苏扬举起一幅A4大小的画给方却琢看，上头是樱花树下，两个少年相对而笑的美好画面，更高的那个略微弯腰，似乎正要伸手去抚摸另一个少年的头。

　　笔触细腻，色彩柔和，看得出作画人的用心。

　　方却琢凝视着画，眼里星星点点的笑意弥漫开来，苏扬把画递到方却琢手里，自己往方却琢怀里拱，方却琢只好把他从轮椅抱出来，搂在自己怀里，就听见怀里的小人儿说话的声音通过胸腔的震动传过来：“哥哥，你猜猜我画的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在展示画作时，苏扬还总是缠着方却琢，考他记不记得他画的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什么场景。

　　方却琢受用得很，手指卷着苏扬的小卷发，装作回忆的样子：“嗯……让哥哥想想……”

　　方却琢感受到手下苏扬的呼吸渐渐快起来，明知道哥哥又在逗他，仍气得一鼓一鼓，脸色一改先前在室外的苍白，变得红润起来，像个气急败坏的小河豚：“只给哥哥十秒钟！”

　　方却琢失笑，修长的食指戳了戳苏扬鼓起来的小脸蛋，面上是化不开的浓稠暖意：“哥哥记着呢。是我们羊羊去年带哥哥去B市玩的时候拍的照片，宝贝看见一只鸟，非要说是小雀哥哥，对不对？”

　　方却琢自然是记得的，也自然答对了。

　　苏扬鲜少出远门，前些年在网上看见B市的樱花，喜欢得不得了，虽然B市不远，却总在关键时候生病，一直没找到机会去，心心念念了许多年，每年都会提起，想要小雀哥哥带他去。

　　去年终于如了愿，却理直气壮地非要说是他想带方却琢去看樱花，看见一只不知是什么种类的鸟短暂栖在树枝上，又振翅离开，还兴奋地喊“小雀哥哥飞走啦！”。

　　画上显然就是画的B市的樱花和关系亲密的他俩。

　　见方却琢完美答对答案，苏扬想夸他，又因为方却琢对他的称呼害羞起来，脸越发红扑扑，一声不吭，侧过身用脑袋蹭方却琢的脸颊，又抬起右手搭在方却琢的脖子上，紧紧搂住。

　　家里人喜欢叫他小羊，方却琢偏偏要叫他羊羊，还要叫宝宝、宝贝、羊羊宝贝……

　　这人真是……真是讨厌！

　　但又真是讨人喜欢。

　　苏扬人前向来像块小甜糕，嘴可甜，一张可爱的小嘴总能吐出不重复的甜言蜜语，十分讨人喜欢。要不就用脸颊脑袋去蹭人表示亲近，总能把人惹得心花怒放。小甜糕本糕自然也爱听可人的话，每每听见方却琢用他冷静好听的声音叫他这些亲昵的称呼，他心里都甜滋滋的。

　　方却琢看见他扬起的嘴角，唇角也带了笑意，故意问：“哥哥回来了，羊羊开心吗？”

　　“嗯……”苏扬回，搂着方却琢的手更紧了，脸颊也紧紧贴着方却琢的，方却琢几乎能感受到他轻柔甜软的呼吸扑在他脸上，“哥哥你看，我的脸都开心得热热的了。”

　　“嗯，羊羊好棒。那羊羊要不要亲亲哥哥？”方却琢回蹭苏扬，两人相接触的皮肤暖暖的。

　　“不行哦哥哥，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可以随便亲亲。”

　　苏扬收回笑意，刻意扳起小脸，严肃地直起身来，由于抿着嘴，嘴边的酒窝仍甜甜凹陷着，双手抵着方却琢的肩，想起小时候的事，又偷偷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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