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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
孙翠丽三人见拦不住卫岳，便要拦唐笙，但他们一靠近唐笙就被卫岳眼疾手快地甩倒。
毕竟“寄人篱下”，卫岳还是比较自觉地奉献自己的价值。
几人只能跟在他俩身后一路收拾东西。
孙翠丽嘴里骂骂咧咧。
二人一番破坏后，唐福永一家怀中抱着家当还是不愿走，卫岳拔刀威胁才将他们赶走。
“唐笙，你等着！”孙翠丽咒骂着。
唐磊则仇恨地看了一眼唐笙。
唐福永未曾言语。
*
下山之后，唐笙画出规划图纸，便开始着手挖渠和开荒。
这建造茶园，稳定的灌溉水渠和良好的排灌设施至关重要，唐笙规划得十分仔细。
虽时值春种时节，但唐家村耕地稀少，家家户户那点地里的活只需每天忙活半日。
下午村民大都空闲。
唐笙便请了村里人帮忙开荒挖渠，付不起工钱，大家一个村子的一天管一顿饭也便答应了。
毕竟在唐家村吃一顿饱饭是个奢侈的行为。
傍晚时分。
王月花和唐禾香带着做好的饭菜来送饭。
王月花盛了一碗稀粥，递到唐笙身前，心疼地招呼她：“笙笙，坐这边树荫下，吃完饭再忙。”
唐笙放下手中的图纸，接过来，席地而坐，抬头看向祖母，甜甜地笑：“祖母辛苦了。”
王月花怜爱地给唐笙擦擦脸上的汗珠：“祖母不辛苦。”
唐笙注意到祖母眼中的无限宠意，心中微暖。
“笙丫头，你叫我们开荒挖渠是要种什么？”一个村民吃饭间隙发出疑问。
唐笙正要回答，王月花便先开了口：“笙笙是要种茶。”
唐笙听着祖母语气中掩饰不住的骄傲自豪，唇角微勾。
唐笙没想到她会获得祖母的支持。
那日村长来签承包契约，祖母便知道了她要做的事，前几日一直不理她，今日倒是画风陡转。
吃饭的村民们听了，有惊叹，有佩服，也有怀疑。
顾令静静坐在一旁看着。
卫岳环顾四周，靠近顾令耳边低声说：“公子，京城来人了。”
虽未曾往来传信，但他夜间会潜入庄子里打探消息。
“嗯。”顾令平静应到，便跟着山民一起继续挖渠。
卫岳看着跟着唐笙和山民一起挖渠的顾令，不知道公子是什么意思，为何还不立刻回庄子上。
今日劳作完毕，顾令才向唐笙提起。
“唐姑娘，家中有事，我要回去一段时日。”顾令发觉自己竟有些不愿回去。
“好，顾公子保重。”
唐笙看着眼前的顾令，心中思忖。
那日无人峰上见到他时，他正遭人追杀，那些杀手看起来训练有素，身手高超，他的身份必定不简单。
*
顾家山庄坐落于唐家村附近，是武安侯府数不清的庄子中普通的一个。
夜色已深，本应静谧的山庄却嘈杂喧嚣。
哭嚎声，争吵声，乱做一团。
小厮云方对京城来的管家顾宏达说：“公子踪迹还未找到，我们应当继续寻找公子，怎可就此宣告死讯？”
顾宏达闻听此言发难。
“我倒要问问你们，是如何照顾公子？”
“为何会让公子上山，为何让公子遭受刺杀，为何寻了这么久都未曾寻到公子的尸身？”
“公子没有死，自然寻不到尸身。”小厮云方眼尾发红。
管家顾宏达冷笑：“我今日上山亲眼看了，那可是万丈悬崖，掉下去怎么可能还活着。”
小厮云方踉跄地退后了一步。
李婆子上前扶住云方，抬袖掩面哭泣道：“云方，事已至此，我们就让公子好好去吧。”
云方只不住地摇头，“不会的，公子的夙愿还未实现，决不会就这么去了。”
他上前抓住顾管家的衣袖，眼中已从针锋相对变成乞求。
“顾管家，求求你，让护卫们再找几日可好？公子一定会回来的。”
管家顾宏达神色不动。
云方松开手，转身抓住李婆子：“李婆子，你去求求顾管家，让顾管家允许我们再找几日。”
云方见李婆子无动于衷，心中一顿：“李婆子，你可是看着公子长大的啊。”
李婆子扒开小厮云方的手，冷漠的眼中还残余着眼泪：“云方，人该认清现实。”
云方不敢相信地看着李婆子。
“顾管家。”
庭外传来清冷男声。
众人回头看去，竟是公子。
顾管家看着眼前好好的人，心中惊异。明明最后的踪迹在那处断桥，以他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活着。
云方欣喜地上前迎接顾令：“公子！”他就知道公子会没事的，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李婆子浑身的血液都好像被冻住了般。
原本冷漠的脸被她强行挤出一个上扬的弧度，开口道：“公子回来了。”
说着便上前忙活起来，给顾令端茶倒水。
顾令没有应声，只看着眼前身着一身缟素的顾管家，白色麻衣，头系白布。
原来自己失踪之后，家里也不过是派一个管家来披麻戴孝罢了。
所谓的侯府嫡长子......
自御医下了他活不过二十岁的断言后，旁人看向他的目光或同情，或蔑视，或嘲笑，或轻视。
只一点是相同的，那便是他们好像早就接受了他会死的事实，甚至是已死的事实。
顾令心中自嘲，原来人死之后也不能得到一片宁静安和啊，还要听着这讨厌的人的争闹。
还是唐家村好些。
顾令掩下心中落寞，开口：“府里如何？”
顾管家恭敬行礼：“府中听闻公子失踪，侯爷和侯夫人心急如焚，特命奴才带人来寻公子踪迹。”
顾令看着身前躬身低头的人，心急如焚？呵。
“顾管家便是身着此服寻我的？怎么，府中有人死了？是二公子还是三小姐？”
顾令踱步至主座上坐下，幽幽开口。
身后的卫岳觉得公子如今好似有些变化，以往公子从不在意这些。
顾管家尴尬笑回：“是奴才蠢笨，公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还活着，让侯夫人失望了，顾管家回去复命吧。”顾令说。
“公子这是哪里话，自公子出事后，侯夫人日夜在佛堂念经祈祷。”
“公子既然无恙，奴才这边回京复命了。”
顾令：“嗯。”
见顾令既没死，顾管家也只得先回去复命，退了出去。
李婆子见顾管家走了，心中惴惴。
顾令端起桌上的紫砂茶盏，抿了一口茶。
“李婆子。”
李婆子是他出生时父亲给他的人，那是他作为父亲尽的微末责任，顾令知道再多的便不能有了。
如今倒是连这点也没了。
李婆子听顾令唤她，身子一抖，低头战战兢兢道：“公子有何吩咐。”
顾令摩挲着茶盏，想着可以把之前做的紫砂带给唐笙。
漫不经心说：“那日我去山脚找紫砂一事，除了护卫只有身边的几个人知晓。”
“卫岳，云方，还有你。”
云方争先说：“公子，定是李婆子，方才她说让我认清，就是要坐实公子已死的事实。”
李婆子听了腿一软，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哭嚷道：“公子饶命，奴婢没有背叛公子。”
顾令只抬眼示意了下云方。
云方意会上前将李婆子往外拖。
李婆子害怕地求饶：“公子，奴婢真的没有。公子，您忘了吗？您可是我从小照顾到大的啊。”
李婆子被云方拖得越来越远，见顾令无动于衷，不再一味求情。
“公子，我也只不过是想求一条后路而已，您有心疾是活不久的，可曾想过您去了以后我们的下场......”
云方见李婆子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一把捂住她的嘴。
李婆子嗯嗯啊啊地挣扎着。
“停。”顾令放下茶盏道：“留她一命，发卖出去。”
云方回道：“是，公子。”将李婆子带了下去。
“李婆子虽做得不对，但有一点说对了，跟着我没有前路，在座的各位若是想求一份后路，顾管家应当还未走远，尽可跟着顾管家回京。”
“公子！”厅内众丫鬟小厮跪下表示不愿。
顾令没管他们，径自回了屋中。
屋子还算奢华，世家出身的侯夫人从不曾在吃穿用度上苛待于他。
端的是一个善待前头夫人留下的嫡长子的形象，妥妥一个大气的侯府主母。
顾令看着满屋的金樽玉器，对身后的卫岳道：“统统去当掉。”
卫岳惊讶，稍加思索便知是为何缘由。
“公子！公子怎就被那个山野村姑迷惑了？这创业要是失败了怎么办？”
“这些是公子这么多年的身家积蓄。”侯夫人从不给公子任何产业，只给每月固定的吃穿用度。
卫岳看着屋中的珍宝，依依不舍：“公子，这些宝贝当出去可就不一定能赎回来了。”
“让你去当便去当。”顾令不予理会，神色淡淡。
卫岳将东西抱在怀中，一步一步走出。
“还有。”
“以后不要让我听到“迷惑”之类的胡言乱语。”
顾令不容抗拒的语气令卫岳脚步一顿。
“是，公子。”
顾令看着窗外月色，他一个活不久的人......
不该奢求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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