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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两位爱丽丝未完待续的谈话:
“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女人蹲下与女孩平视,给予了小爱丽丝从未有过的尊重。
她咬着唇,心里的不甘滋味像是浸泡在苦胆里。这是她的身体,自然想留下。甚至起过奋击搏杀爱丽丝的想法。
可是女人太高大了,太有力量了。
而她的腿不够宽,没有肉感就失去力量;她的腹部柔软好摸,她的胸和屁股娇嫩脆弱,是最好攻击的点;她的拳头相比较太小了,因为大骨架会被嘲笑虎背熊腰,男人说它不该长在美丽的小姐身上,所以贵族千金很早就做过激光手术,抑制骨头变粗。
这是星际给女人的福利。
她们曾经就是这么沾沾自喜的。
现在才知道,失去基因能力的小爱丽丝什么也不是,她只是一个又矮又笨、脾气大的小猫。
女孩看着女人的大腿肉,突然问道:“你会骑马吗?那种四条腿跑很快的。”说着莫名兴奋起来,双手比比划划:“就是背后有条长尾巴,毛一点也不软,越厉害越难驯服,只有强者配拥有骏马,舌头很吓人,傻大傻大的……”
我曾见识过策马奔腾扬起的尘土,也看见了女人在风中疾行的轮廓。参赛的男人很多,优雅的、风流的、邪性的、青涩的、充满荷尔蒙的……那天没有人穿红骑装,我却只看见了她。
久久难以忘怀。
她想把这些通通告诉爱丽丝,她确定这个女人一定能听进去她的话。但几年前辗转反侧的心声,终究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小爱丽丝恍然明悟,很多事,不是错了,而是过了。
如果她当初勇敢一点,在那个傻瓜牵着马离场的时候,追出去,说点什么,什么都好。结果可能会不一样吧。
毕竟宠物不会离开安全地盘,主动去嗅嗅主人讨厌的不属于淑女的味道,跟那样的家伙做朋友。
等她换下骑装重装出席,已经是一只打扮好的小猫咪了。
好可惜。
“算啦,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会。你这么厉害,你……我好讨厌你!你让我在死前还要推翻自己的一生都是不值得的!”小爱丽丝狰狞的脸蛋露出獠牙,情绪再也装不下去,彻底爆发出来。
“呜——我还要眼睁睁看着鬼魂通过我的身体继续活下去,为什么你可以活!凭什么,我想要的到死都得不到,而你可以。你一定会抓住缘分的,她们会跟你做朋友,听你的分享,一起骑马吃点心喝果茶啊啊啊,凭什么!”
她擦擦眼泪,什么都不顾了,莽头冲过来撞上爱丽丝的腹部。结果感觉杠上了金属板块。
爱丽丝轻而易举拉开她,尴尬到摸鼻子。说实话,不止不疼,只要足够弱小,在强大的敌人面前连生气都像是撒娇。
女孩哇的一声蹲在原地,哭泣是那么的漂亮。眼泪如掉了线的珍珠滚落,努力着不让鼻涕流出来,连打嗝都不忘记捂上小嘴,已经活成了橱窗内供人欣赏的艺术品。
爱丽丝知道她在说什么,愤怒什么,崩溃什么。她是同样饱受磨难的女人,是记忆的共享者。
所以在女性的道路上,走的比较远的人回头拍拍孩子的肩膀,告诉她:“你有做错很多,但,唯独这件事,不怪你。”
——生而为女,无错。
无意识沦为了男人的附属品,做出加害其他女性或者为男性增值的事情,有错,但可以改。
没有谁能替被伤害的她们去原谅你,就算母父都不行。
那么,请怀揣歉意继续走下去吧,在男权的规章制度下每个女人都或多或少做过对不起同胞的事情。只要你明知不故犯,会有人愿意结伴同行的。
所以,别害怕。
我们是母亲的女儿,我们生来具有使命,我们注定不孤单。
爱丽丝缓慢跟她分享着,一个又一个故事,一个又一个道理,直到女孩心情平复。
“我有心愿。我是个蛮不讲理的坏蛋,所以你必须做到,否则无论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象征着克莱因的荣光,从未求过谁。现在,爱丽丝·阿瑞斯在此请求你,带伊西斯走,逃离撒旦的魔爪。”
“我实在怨毒了她,受不了她脏掉我的轮回路,更不要灵魂在地狱重逢,活脱脱圣母在世令我由内到外感到作呕。
既然我死了,她得活下去,才能永不相见。”
女人神情复杂,眉宇间聚拢悲伤,掌心触及十六岁女孩的心脏:“你知道吗,恨一个人不是这样的,爱才是。”5
小爱丽丝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都哑住了。巨大的茫然将她包围,这次她又想逃,逃进保护神的怀抱,捂上耳朵当一个不会受到伤害的聋子。
可惜没机会了。
她再也无法犯错了。
爱丽丝在梦中脚下一空,失重感袭来时,似乎听见了那句未完的话:
“不能给我的自由,给她吧。”
……
爱丽丝骤然惊醒。
湛黄色的发丝长过肩头,不慎被胳肢窝夹住疼的她嗷嗷直叫。
少年揉着头,下床趴在栏杆上望向天外天。从大片红粉里寻觅了半天云朵,没有一个像伊西斯她们的。
老天真是连半点慰藉都不给。
切,她自己会抢回来。
爱丽丝向来是相信人定胜天的。她托起两腮,脑海中渐渐勾勒出路线全貌,不知盘算了些什么。
最后掐起发尾说了句:“姥子迟早要把你染回黑色儿。”
大概是列涅努忒把她搬到室内休息了,还特意给肚脐眼盖上白天鹅绒小被子。她伸伸腰,压一压腿筋,就去了衣帽间。
爱丽丝没有过度沉浸悲伤。作为优秀的领导者,她懂得越处于被动局面越要保持冷静的道理。
不是不伤心,也不是麻木了,而是隐忍蛰伏,将姐妹们心中的熊熊烈火藏于深处,直到刀磨好的时刻,化作屠妇收割亡魂,喊出她们的名字,让所有人都铭记于心!
她已经坐在了“王储”的位子边沿,这天不会太遥远。
少年拿起银剪刀,对照镜子把头发修理一番,碎发刷刷落下,最后新的形象出现了。
这是真正的爱丽丝王子常用发型。
露出了依靠听觉闪避的耳朵,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散热的脖颈,两鬓没有须须会遮挡眼睛,蓬松自然,看起来像是颗浓密的海胆头,又有些像生命力顽强的风滚草。
她的团队里不是全部都必须剪这个发型。是她过于争强斗胜,不一定何时何地就跟人切磋起来,这不就方便还省事了。
落地镜中的爱丽丝呲个大牙,头一次认真观摩除了身体以外相差的地方。
她脱下柔软的便服,左转个圈右转个圈,发现身上有不少标志性的痣。耳垂上、脚心处、屁股的长在尖尖、最突出的莫过于脸部两颗,恰恰好好贴在鼻骨中心的眼距下方,一边一个。
有点显眼了,外加出众的肤色和容貌,在伪装逃脱上妥妥占据劣势啊。
身上竟然连汗毛都没有,完完全全没有,连细微的绒毛都要去医院做手术消除。是的,星际规定女人有体毛是一种病,如同婴儿出生有很多疫苗要打针。
全身除了头发和眉毛,光滑滑,白花花,好像被脱壳的鸡蛋啊。
爱丽丝摸摸妹妹,对此很是无语。
星际可没有规定男人的d毛是有病呢,甚至是一种性.旺盛的荣誉。会有人妻们私下交谈给自己老公口的时候,攀比吃到了几根毛呢。
噢不。
爱丽丝啪啪扇了自己两巴掌,然后默默穿好衣服。
不要想了,太神经了。
饭都要吃不下去了,呕~
她找了好几圈没有找到花盆和契约兽,肯定是落在瑞珀手里了。算了,皇帝不急太监急,让他忙活去吧。
搞不懂的是监狱到底有多么偏僻啊,要知道飞船速度可不慢,这么久了都没抵达。再往前就是黑海区域了,那里人迹罕至,新闻里说连活物都没有,水里全是排放的化学元素。
死气沉沉的海洋,这是坐牢啊,还是流放致死啊。
“列涅努忒,我去阳光房晒晒太阳。”
列涅努忒在客厅搬了很多肉出来,正在练习各种工具的刀法,她点点头:“好的!”
爱丽丝看着女人的一举一动,豆大的汗珠挂在鬓角,因为精神过度集中浑然不知。她勾起嘴角。
大女人认真的样子着实迷人。
爱丽丝走了,闯入一片绿意里。
外面的阳光泼洒在透明罩子上,里面是健□□长的观赏性植物,有花有草有小树,空气与湿度都是调节适宜的。
据研究表明,在不断失去了很多生物的星际,公民心情比古代人类更加压抑,蕴涵生机的绿色可以使其大幅度得到治愈。
观景房也成为了上等人的享受之一。
许是契约了蚯蚓的缘故,她瞧见土壤和绿色植物就觉得亲切。
“诶呀妈呀,真好呀。”
爱丽丝张开双臂感受这一切。与生命的呼吸让她想起,以前在她的领地有好几棵参天古树,下面是被阴影覆盖的青草地。
她和姐妹们三三两两凑在此处乘凉,时不时弹走落在对方身上的小虫子。
刚被国王授予军权的大家都热血沸腾着呢,她们会成为史书里第一批全女军队,流出的血与汗终于在女人的领导下得到应得的回报。总算可以叫那些说什么男人为了保护你们女人死伤无数的垃圾话闭嘴。
要扯大旗,那我们也可以说他的母亲多么伟大,生下了他。他才有命去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明明没有否认英雄。
多么温和的话语,但他们不允许,他们会说你偏激。
总归女人不能扯大旗,否则就会被镇压。旗帜得是男人扛在肩头的,道理得是男人握在手中的。
毕竟他们生不出孩子,无论怎么狡辩都成为不了母体。他们改变不了事实,就训诫女人的廉耻心,拉大义压倒她,报团让她害怕,以此赢得胜利。
放在英雄身上又又又不需要廉耻心了,他就算打死妻子、贩卖女儿,为国上战场,都叫“英雄”;他就算欺压民众、杀人放火,做几件好事,也能叫浪子回头金不换;他就算犯下半本法典的罪过,只要有钱有势,也有同性会为他叫好,说:
“兄弟们懂得都懂,真有钱了,我也这样。”
那时有个小一点的妹妹靠在爱丽丝的肩膀,很是疑惑:“天下所有男人都这样吗?”
爱丽丝回答:“我不知道。但我想,如果能作为一个人,他听到这些应该是愤怒、与他们同为男人而不耻。而不是替其遮遮掩掩,找借口洗白,破防了扯女人怎么怎么样。
男权下的女人无论怎么样,我都不说是因为男权统治,母系社会未必如何。单说,与畜生犯下的事实无关。
真奇怪,当我不认为这样的东西叫做男人,我就看不见男人了。”
有个姐妹接下话茬:“他们明明在保护自己,却总要把一切责任推给女人。全都是男人为女人做的,全都是男人为女人付出,好像没有女人他们就不会打仗了。可事实,他们才是侵略别人的存在,骨子里的暴虐和掠夺性是极具失败的遗传。这让许多文明遭遇不测,甚至是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中。
但他们不认。还指责女人在背后享福,什么都不用做。若真让他们做女人生孩子、照顾家庭当牛做马、不能出去工作又不愿意了。
他们始终明白做男人有多爽。再无能的男人,都可以剥削嫁给他的女人。”
遮天蔽日的大树下,响起女人们自由讨论的声音。
有人接着说:“还有还有,我从神殿抄书,学到了很多知识。是男人规定不让女人拥有除了生育权以外的权利,仅仅是生育,都是因为无法抢走子宫安在自己身体里。
要我们做精神与□□的安慰,把我们的意志扭曲,沦为挂件。向女人封锁一切出路。又说我们啥都不干,想要男人的尊重就要有真本事。
跟他们说女人面对的状况,就说又不是我做的,我可没觉得。意思是反正他们就这么要求,他们没有错。
而女人无法学习知识,被周围环境打压,找不到工作,强行生孩子捆绑她的脚步,还要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帮助,才能被认可。
狗屁的男人认可。他们就是想我们死。”
“现在不一样了”,爱丽丝躺在草坪上,望着天际,伸出五指,“我们手中有剑,我们可以自己保护自己,救助同胞,保家卫国。如他们所愿,男人不用当英雄了,无需流血流汗流泪,这是英雌才该做的。”
满意吗?
女人们很满意。
她们从诛杀贼子聊到讨伐敌国,从黄昏聊到天黑。
这是国王赫拉赐予的权利,爱丽丝王子的领地,女人的恩泽披在每位同胞身上。
她们拥有绝对的自由。
随着教堂的钟声敲响,夜幕星河应约而来。爱丽丝抓住了一只胖乎乎、褐色的,堆积圈圈脂肪,头还会360度转动的虫子。
封地位置偏南,之前从未见过。
她只觉得新奇,玩了会儿就扔飞了。
而此时此刻,距离地面不知道多少距离,行驶的飞船,浩渺的天空中,透过玻璃窗外她竟然看到了眼熟无比的虫子,比记忆里大上百倍千倍!
眼中倒映的景象,仿若往粉红画册集上泼了层金闪闪的桂花水,柔和度拉满。
有一只手臂形状的云网拎住它的脑袋,乍眼看去像是空挂,头部还在不紧不慢地旋转,网丝与庞大的块头相比视觉效果极佳。
摇摇欲坠,感觉要来个落体运动了,不会砸到人吧。
“……我是瞎了吗。”爱丽丝喃喃自语。
阳光这么一打,再经过飞行器的外壁折射,光线在它身上显出金黄酥脆感。
“嘶,有点好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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