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倾

　　接下来的两天，波少都忙着和钟寒、办事狂等人厮混，在寝室里跟个没事人一样，只不过没有和孟中云有太多的交流。
　　丹妹儿也如老邓所预测的那样，在事发第二天就问了孟中云事件详情，他只得再描述了一遍，并建议丹妹儿不要去怪责波少，因为波少现在上头的很，什么都听不进去。
　　可建议归建议，丹妹儿又怎么可能不去说呢，不出意外的又拌嘴了。
　　波少则认为亲近的人都不理解他，没有无条件的站在他这边，更加郁闷，势必要和李澜星拼到底。
　　星期五下午4点，天色黯淡如冬日的黎明，唯有人们身上的短袖表明了季节。波少和钟寒、办事狂、何友健从操场的某处缺口，翻墙出来绕到学校门口，钟寒一身休闲装扮，只不过头发爆开如海胆，显示出自己的张扬，正和波少说着己方外援的情况；办事狂依旧是一身商务打扮，衬衣西裤夹个包，加上偏成熟的长相，更像是到学校办事的而不是读书，这也是外号的由来；何友健被称为“补肾达人”，寝室常备六味地黄丸，吃早饭前必先整两个生鸡蛋，但此刻仍然是一副肾虚的样子。
　　“你那几个哥啥时候能过来，我给李瓜货发信息了？”
　　钟寒看着手机说：“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办事狂那边的朋友估计也快到了，放心嘛，马上把李瓜货叫过来也行。”
　　波少有些兴奋道：“好，我给他发信息叫他赶紧出来，我之前在二中的朋友也要过来，这次必须要弄翻他。”
　　办事狂开口发出低沉的声音：“那娃喊得哪的人？”
　　“我也不清楚，不过估计是老家的吧。”
　　这时钟寒手机响了，接起电话，朝南清巷方向挥手，办事狂叫的外援这时候也到了。一共八九个人，穿着流里流气，有的脖子上戴根链子，有的腿上别根链子，叼着烟摇头晃脑的拽了过来。
　　钟寒和办事狂上前，分别和自己外援的头头打了招呼，并介绍了波少。波少给每个人递去香烟，然后简单说明了下当前的情况，只等敌方出现，便可以摧枯拉朽，事后再正式答谢。

　　学校门口出现如此十来副颜色，很难不引人侧目，门口的保安大叔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嗅出不寻常的味道，已经去通知了政教处的领导，现在正和领导以及两位体育老师赶往校门口，而波少一行人对此浑然不知，还在原地吹牛打屁，想象着这一役后自己在学校必将树立起威信，谁见了都得礼让三分。
　　见李澜星迟迟不赴约，波少脸上有些挂不住，举着手机骂到：“这个龟儿李怂包，到现在都还不敢出来，怕不是今天要让兄弟伙们白跑一趟了。”
　　钟寒淡定的说：“没事，大伙啥都没有，就是时间多，一会再不出来我们直接去他班上找！”随后继续跟外援们抽烟吹牛。
　　而教导主任、体育老师正在保安大叔的引领下，气势汹汹的走向波少等人，远远的已经能看到门口的人堆。
　　这时，在一旁小卖部门口台阶上蹲着，叼着烟四处打望的“补肾达人”何友健，瞄到学校里似乎有几道熟悉的身影朝外走来，再定睛看清来人，赶忙跳下阶梯告知了办事狂、钟寒这一发现，而一旁还在打电话联系朋友的波少却没有及时得到这一资讯！
　　眼看教师队伍已经临近校门，保安大叔也对着人堆在指指点点，钟寒只来得及叫了波少一声：“波少！快跑，金刚来了！”然后叫上其余两人，一溜烟冲去南清巷。
　　波少还未做出反应，主任“金刚”已经站在了人群中间，正对着波少吼到：“贾清波！你在这干啥子？现在是上课时间，这些人是你喊过来的？你们想干啥子？！”显然，“金刚”吴主任不是第一次认识波少，说完目光锐利的扫视着波少的各位外援。
　　波少嘴巴微张，一时语塞，只得发出“呃，这个”等词，其中一个外援见状，知道今天的任务已经没法继续，招呼着其他人大摇大摆的从金刚跟前晃走，临行还给波少打了个招呼：“兄弟我们先走了，下次有事记得找我们，哈哈。”还真是够义气的。
　　这些社会闲散人员走后，金刚沉着脸对波少说：“走！去政教处把事情说清楚，秦老师，麻烦你通知一下他班主任，高二的季老师。”然后带着不知所措的波少前往政教处。
　　远处钟寒三人看到这个情况，不禁感叹：“还好我们跑得快，不然就被金刚逮了，听着，要是贾清波告发，说我们喊的人，弄死都不要承认，就说不知道！只是可惜了还没跟他收费。”另外两人连声附和，三人嘻嘻哈哈的走向网吧。

　　被带到政教处的波少像犯人似的背着手站在金刚办公桌前，金刚拿出香烟，象征性的给波少递去一支，波少只是看了一眼连连摆手拒绝。
　　“等你们班主任季颖老师过来了你再交代。”
　　可怜的波少此刻还在脑海中构思和组织，极力想要找一个完美的说辞，不一会季颖到了政教处，与在场的各位老师打过招呼后，来到波少旁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开口询问：“吴主任，贾清波这回又是啥情况？”
　　金刚抖着烟灰，对波少说：“来，你自己说，你刚刚在干什么？”
　　波少擦了擦鼻子上的汗水，拳头紧握。
　　“就是，呃，有几个朋友过来了，然后我就出去见了一下。”
　　“你朋友不少哦，十多个人，一个两个跟二流子一样，一开始还跑了三个人，那几个是谁？”
　　钟寒他们几个果然还是被看到了，但金刚并不知道身份。波少此刻有些汗流浃背，结结巴巴的说：“呃，都是…朋友，恩，也有朋友的朋友，他们去买东西。”
　　“名字呢？他们是哪的人，你们怎么认识的？”
　　“呃…就…”波少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把心一横，说：“总之我叫了几个朋友过来找我玩，然后他们就多带了几个人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是全都认识。”
　　季颖目光烁烁，紧盯着波少问：“有没有我们学校的其他人！？”
　　波少坚定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金刚背靠着座椅，翘着二郎腿厉声道：“好，上课时间跑出学校，纠集社会闲杂人员，在校门口聚众，抽烟，影响极其恶劣！季老师，你觉得应该咋处理？”
　　季颖沉声道：“鉴于贾清波多次违反校规校纪，毫不悔改，这次还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我建议先通知他的家长，之后开除学籍，退学处理，以儆效尤！”
　　“好，季老师，麻烦你通知一下贾清波的家长，下周我们会出文件全校通报开除。贾清波，你还有没有啥想说的？”
　　波少听到自己的处理结果，眼神呆滞，摇了摇头说：“没有。”随后又想起了什么，急急地恳求道：“季老师，吴主任，我知道错了，这次能不能不要开除我，我保证今后都安分守己，遵守规定，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季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仅仅维持了一瞬。
　　“给你多少次机会了，这次你真的太让人失望了，多大的人了，还要打群架，逞英雄，对不起我保不住你。”
　　而金刚更是直接：“正好今天星期五，你现在可以直接回寝室收拾东西，下周一你就不用进教室了，你可以走了。”

　　波少走出政教处，整个人处在一种头重脚轻的状态，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太过迅猛，脑子一时之间无法处理如此多的信息。
　　他只想见到丹妹儿，说一声对不起。
　　没有回寝室收拾东西，一个人来到操场，天空中乌云密布，恰如其分的应和了他此时的心情。远处有闪电划过，“轰隆”！雷声随后在波少头顶炸响，却也抵不过他心中的轰鸣。
　　他独自坐在草坪边缘，系上短袖衬衣最顶上的纽扣，一把揪下一小撮绿草，用力捏在手心，又将手伸直到前方，缓缓打开手掌，任凭青草飘落，风一吹，就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呆呆地盯着对面的主席台，这两年的日子无比深刻，回忆太多，时间太少，一幕幕场景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天空又是一阵闪烁，雷声伴随着下课铃在耳中响彻，闭上眼睛，等待铃声结束，P一中生涯也将落下帷幕。

　　波少来到7班门口，孟中云已经等在这里，波少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搭着好友的肩膀，待丹妹儿走出教室，三言两语的说明了自己的处理结果，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这下我就是校外人员了，想到以后回来看你们的场面，还是挺有意思的。”
　　丹妹儿显然还不能接受这一事实，急切的说：“你脑子坏了嗦，有个屁的意思！就不能不开除吗？你家里边知道了吗？帮你来说一说情啊！不是没出什么事吗？又没打架怎么就直接开除啊！没...没道理啊！...”说到后面已忍不住开始哽咽。
　　波少轻抚丹妹儿的头发说：“没事，开除了就开除了，我人还在，心也还在，周一我还会过来拿东西，以后周末或者放假我都会常来，你到时候也可以来D市找我嘛。”
　　丹妹儿听完直接抱住了波少，带着点哭腔说：“屁才没事！你都被开除了还没事！？你是不是瓜了？唔……孟娃儿快摸下他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了，呜……”一边说一边吸着鼻子，孟中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叹了口气，背过身去并没有出声。
　　波少轻推丹妹儿，揽着她双肩轻声说：“好了，我也该回去了，我爸妈估计已经摆好阵仗等着我了，孟娃儿走哇，一起赶车去。”
　　“我送你们。”
　　路上大家都言不由衷的说说笑笑，来到搭车处，丹妹儿目送两人上车离开，自己也黯然回到家，心中有对未来无限的担忧。

　　次周一课间操后，波少低调来到P一中，悄悄去寝室收拾好东西，暗中联系了丹妹儿一个人，在食堂匆匆见了一面后便独自离开。
　　午休期间丹妹儿找到孟中云，难过的告知了波少的情况，孟中云思忖片刻说：“我们还有个办法可以试试，写联名信，让学校再考虑考虑，反正现在通知还没下来，或许还有机会。”
　　丹妹儿一听眼睛亮了起来，毫不犹豫道：“好，你说怎么做？”
　　孟中云摸着下巴说：“我们再叫几个人，然后一人准备一个本儿，去各个班级收集同学们的亲笔签名，简单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就说波少是个很好的人，性格好人缘好，这也是有目共睹的，只不过不小心犯了错误，并且他没有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希望大家能给他一个机会改过自新，我们都会一起监督他等等。收集差不多了就去找季颖，再搏一把。”
　　“好好，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先去找你们玩的好的，老邓、毛子之类的，然后我们再去其他班挨个问。”
　　于是波少的女友和基友为了逆转其被开除的结果，做着最后的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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