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沾魔尊欧气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江映寒第一次见谢玦如此清晰的情绪外露。
　　就像尘封着的那久久不被波动的琴弦，在某一天被人轻抚，发出悦耳的声音。
　　他从这弦音中听出的只有悲戚，江映寒一时怔愣，眼前人的神色又恢复了从前那般。
　　这家伙……江映寒无奈的摇头。
　　是一个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扛的性子啊，很难想象他的身世会有多悲惨。
　　他伸出手轻拍谢玦的肩，眼神却不经意落到了那被晾在一边的废旧箱子上，修剪下来的花枝。
　　脑子里灵光一闪，立刻跑到那拿起花开始摆弄起来。
　　谢玦疑惑的目光投向他，江映寒一支一支拿起，在手中排弄，捣鼓。
　　不一会江映寒就做好了一束花，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自恋的从嘴中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果然自己的手艺没有一点退步！
　　这插花还是母亲让他学的，看着手中的那一束花，思念不受控制的流露。
　　往事历历在目。
　　关于母亲的一切在他脑海中不断被翻阅，一些甚至已经模糊不清了，画面的最后停留在那张黑白照片上。
　　她的遗照。
　　江映寒垂下眼睑，敛去眸中情绪，像不远处的谢玦走去。
　　因为没有纸，他把花用双手包起来，递给谢玦。
　　“好看不？”
　　谢玦的眼神从江映寒的脸上他移到了手上。
　　两种色系的花朵混杂，颜色的碰撞边上加上些许绿叶点缀，让人眼前一亮。
　　谢玦：“嗯。”
　　碰巧张大娘从里屋走出来，江映寒见状冲她摇摇手中的花。
　　“大娘，好看吗？”
　　从一出来张大娘的视线就被江映寒手中拿着的某物吸引，走近了才发现这是她今早剪下打算扔了的花。
　　有些蔫黄的花朵们在江映寒的手上起死回生，燃烧着生命中最后一点光彩。
　　“好看嘞！好看的紧！”
　　江映寒听到夸赞也是毫不害羞的扬起头，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
　　“必须滴。”
　　一个绝妙的计划再次浮现。
　　……
　　“卖花咯，买花咯～”早晨的集市上，少年青涩的嗓音在各种讨价还价人声中格外显眼。
　　引得不少人侧目，看见他这张脸，却是更新奇了。
　　江家的傻子不仅不傻了，还来帮张姐卖花了，稀罕事儿啊。
　　再往边上看去，瞧见一位天然去雕琢，五官精致的跟那青楼卖艺不卖身的花魁一般。
　　这要是长大了还得了，小姐们的眼神不得粘着走。
　　“卖花咯～”江映寒喊着，一位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停到跟前，“大哥有看上什么心仪的吗？”
　　他拍着胸脯打包票：“保证新鲜又好看！”眼见瞥到青年腰间挂着的香囊。
　　“最适合讨人欢心。”
　　青年瞧见这新奇的包花手法与和谐的搭配，本身就有些购买欲望，听到江映寒这么说立刻就下定决心。
　　指着中意的那束。
　　“我要这个。”说着把钱从兜里掏出来放在桌上，“谢了。”
　　“不客气，慢走。”江映寒笑道，“欢迎下次光临。”
　　终于卖出去了第一单！
　　江映寒把钱一把拢进手心，又塞进边上谢玦的手里，朝他笑道。
　　“收好了，这是我们卖出去的第一束花！”
　　那琥珀般的眸子倒映出的阳光有些晃眼，谢玦不禁攥紧了手心的钱币，没有几个币但却沉甸甸的。
　　“嗯。”
　　这是他们赚到的第一份钱。
　　不知是不是又谢玦这个欧皇在身边，有了开门红，接下来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本来准备试试水的他们生意意外的爆火，等到花都卖完，已经接近中午了。
　　江映寒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刚准备收拾收拾准备回去时，看见了街道中间的两个小孩。
　　个高的那个嘴里叼着根糖葫芦，看上去很是开心。
　　个矮的那个眼巴巴的盯着那串糖葫芦，口水直咽。
　　紧接着他就听到个高的小孩开口。
　　“是你运气不好，猜拳输了。别想吃略略略。”
　　矮个失落的底下头，不高兴的撇嘴。
　　说是这样说，但没走几步糖葫芦就易主了，小个子吃着糖葫芦，肉眼可见的喜悦，个高的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迎着正午的阳光，变成两个黑点消失在江映寒眼前。
　　江映寒对着他们露出笑容。眼尖的瞥见”谢玦不知什么时候停下动作看着他。
　　他把目光转向谢玦，两小孩都对话又浮现出来。
　　江映寒猛的打了个响指，“有了！”
　　……
　　晚上的街道比早晨可是热闹的多，大家干完活都喜欢跑来街上逛上那么几下。
　　江帘和老王家的孙子王旺旺一同来到集市，还没走几步呢就在一个角落瞧见了一个被围起来的摊位。
　　“走我们也去看看。”他冲王旺旺说到。
　　越靠近人群，讨论声钻进他的耳朵。
　　“好厉害，没输过啊。”
　　“这东西做不了假，太厉害了。”
　　“不信，我等会上去试试。”
　　两人凭借小小的身躯挤进了人群的前边，刚冒头他家看见了那熟悉的面孔。
　　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江映寒。
　　就在昨天父亲在吃饭时淡淡提起了哥哥去张大娘家住了的时候，不似母亲，他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些诡异的不满。
　　这个傻子哥哥不仅莫名其妙的恢复了正常，还有了朋友。
　　江帘的目光落到谢玦身上，眼底情绪翻涌。
　　此时江映寒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战局，一边嘴上说着规则丝毫没有注意到江帘的出现。
　　“免费猜拳，赢了送花，输了买花啊。只要你敢来，我们就敢送。”
　　目光有瞧见谢玦那张面无表情，神色冰冷，却要不停出石头剪刀布的手，那种不协调敢让他忍不住发笑。
　　每次都会收到谢玦的眼刀，更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家人们谁懂这个莫名其妙的笑点啊哈哈哈哈哈！
　　就在挑战者灰溜溜的掏钱买花，神色不甘的下场后，下一位上场的人让他不禁挑眉。
　　江帘——原身那同父异母的弟弟。
　　江映寒对他只有一个印象，那偶像剧里楚楚可怜的白莲花。
　　“哥哥。”
　　听到这声哥哥江映寒不太想理会，可周围全是街坊邻居的也没必要让江帘没了面子。
　　“别以为叫哥哥就会放水。”他笑着绕过话题，但仔细听也能察觉语气中的疏离。
　　可惜现场除了谢玦朝他淡淡投来的目光，没有人注意到，大家这是想看看这位白衣少年什么时候会输。
　　随着江映寒一声令下，两人正式开始三局两胜的博弈。
　　毫不意外的谢玦取得了胜利，江帘只得掏钱买花。
　　他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正想拿给江映寒，抬眼看见的是江映寒在和谢玦笑着说些什么。
　　看着那灿烂的笑容，江帘伸出的手顿了一下。
　　他也想哥哥对自己露出这种笑……
　　就在前些天他发现哥哥忽然变了，不在像之前会对他傻笑，话也讲不利索。
　　他讨厌这个傻子，从前他喜欢端着剩下的饭食去柴房里。
　　就是喜欢傻子那副看到他过来就像狗见了骨头似的，眼巴巴的看着腕。
　　当然也没人和傻子玩，每当他瞧见人群中那孤零零的身影，心情莫名舒畅。
　　可一切都变了，从几天前傻子浑身脏污的回到家的那一刻，他清楚的察觉到了气质上的变化。
　　送饭是也不想之前，那副没心没肺狗一样的嘴脸，而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一个眼神都没给江帘。
　　只见江映寒转过头，眼底的笑意还未收敛，伸手接过江帘手中的铜板，让他自己选一束走。
　　眼前人看着江映寒不动，眼神不移，开口道：“我想再来一局。”
　　天降大冤种！这种送上门的钱他怎么可能不赚。
　　“好的。”
　　接下来第二局谢玦再次毫不费力，以三战全胜的压倒性优势，再次拿下比赛。
　　又坑到江家钱咯，他看着眼前的江帘没忍住轻微的笑出声。
　　与初见是不同，那双空洞的琥珀眸子里此时泛着光。
　　哥哥这是对他笑了吗？江帘再次掏钱，目光片刻不移的盯着江映寒。
　　“再来一局。”
　　他发现，他只要玩的次数越多，江映寒眼底的笑意就会更胜，江帘贪婪的看着哥哥的脸，脸庞上浮现出诡异的红晕。
　　直到王旺旺看不下去了冲上来提醒他，江映映才堪堪收手，兜里的钱袋只剩个底，将它掏个底朝天也没几个子了。
　　空落落的钱袋子与江帘雀跃的内心形成强烈对比。
　　而另一边，满载而归的两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江映寒抛着块铜板，开心的哼着小曲。
　　“欧皇，你实在是太强了！”
　　他此刻清醒的体会到了他朋友是怎么看他的，妥妥的运气王啊。
　　看着谢玦的眼神充满了羡慕。
　　“大娘看到了绝对很开心。”
　　谢玦瞧他这副模样，被感染到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
　　这细微的变化还是被江映寒抓到了。
　　“你也很开心对吧，我也是。”
　　见自己被抓包，高冷人设立不住的谢玦，目光漂移。
　　小声的吐出两个字：“还好。”
　　“哈哈，骗人。”江映寒看着他那别扭样不禁发笑，忍不住想逗逗他，“再笑一个，多好看啊。”
　　然后就收到了来自谢玦想“杀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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