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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唐景云元年。
在诛杀韦氏之后,大唐王朝难得的一片宁静。终于驱逐了外戚之乱,李姓之人也该松口气了。
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真正的平静远没有到来。
那是太平公主和太子李隆基之间的较量。
前日里,李隆基还得了探子的密保,说太平公主因受上官昭容去世只打击,一蹶不振,似乎就此要消沉下去。可今日早朝时,看见太平公主衣着光鲜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他面前,一时有些错愕。难道姑姑不应该在终南山整日买醉么?
虽然此刻的太平脸上有不可掩饰的疲劳,但整个人焕发出一种气势,让李隆基不敢正视。她的眼中,是恨意。
太子李隆基大骇,曾经是自己最坚强后盾的太平姑姑,今日已经成为自己的敌人。一瞬间,他竟然有些懊恼杀掉上官昭容。或许留着她,太平姑姑就不会再理朝政之事了。
只是一瞬间的懊恼,马上就过去了。太平姑姑,尽管放马过来吧。
可父皇对太平姑姑的器重,远超过自己的想象。每遇军国大事,父皇便会询问姑姑。若是姑姑不在朝,宰相就要到太平公主府去咨询。这也就罢了。可父皇一定要让宰相和姑姑商议后,才来和自己商议。
自己这个太子,难道还不如一个公主么?!
“公主所欲,上无不听,自宰相以下,进退系其一言,其馀荐士骤历清显者不可胜数,权倾人主,趋附其门者如市。”
看到这样的密报,李隆基简直怒不可遏。凭什么她太平公主可以受到这样的待遇,自己可是太子啊!
而此时,朝政清明,上行下效,赏罚分明。后世称“有贞观、永徽之风”。
可是李隆基有他自己的办法。自武则天后,整个朝廷上下都对女人参与政务有着难以明说的抗拒。也许自己可以利用这一点,将太平姑姑挤下去。
果然,上天很快把这个机会送到李隆基面前。
谯王重福作乱,有斜封官郑愔等追随,待平息此事后。朝中大臣要求罢免斜封官,李旦准许了。这一罢黜,就有几千人丢了官位。
本来罢黜一事太平是没有异议的。因她也懂这样的官员毫无德行才干可言,全部废黜对国家是件好事。此刻的她,正向李旦极力游说着这件事:“李隆基并非嫡长子,不能立为太子。”李旦为这事左右为难。
一个是他最疼爱的亲妹妹,一个是他立了大功的亲生儿子。他偏向那一边都不好,只能在中间小心地平衡着。
正当罢免了斜封官后几个月,太平因闲议太子差点被贬东都,因李旦曰:“朕更无兄弟,惟太平一妹,岂可远置东都!诸王惟卿所处。”而作罢。后有因故被贬蒲州。
闲居蒲州时,一个名叫王能的人突然到公主府拜谒。太平本不欲理睬,可那王能说自己有些事公主一定感兴趣。太平便在偏殿接见了他。
侍女端上来两盏大红袍后。太平开口道:“说吧,有何事?”
“公主,您可要为小的做主啊!”王能一骨碌滚到地上,抓住太平衣服的下摆,跪在地上连连哀求。
太平有些不悦,不动声色地将衣服从王能手中抽出来。
“赶紧说!”
“是这样的,小的在几年前拜会了上官昭容。那时昭容为小的点了一个工部的小官。本来干得好好的,可就是姚大人和宋大人偏偏要肃清,害得小的没了养家糊口的差事……”
后面王能说了些什么,太平都没有听见。只是在那人口中说出了“上官昭容”四个字之后,太平的脑中轰的一声炸开。
好久好久,都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婉儿了。
是啊,这斜封官是当初韦香儿和婉儿一起弄出来的,也是婉儿留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东西了。自己为什么不保全呢?大唐江山,此刻在她看来,根本就没有婉儿的一丝一毫重要。
送走王能之后,太平即可命人准备笔墨,她要写信给朝中的两位大臣,还有旦哥哥。
果然,不久后,李旦就下令,那些被罢免了的斜封官,可以量才叙用。
这一下,在朝廷掀起了轩然大波。以姚崇宋璟为首的刚正不阿的大臣们,纷纷对太平怨怼更深。薛崇简也想不明白,母亲不会不明白此举的厉害,前两年皇上刚登基时,母亲不也是知道要举贤纳能么?难道因为上官姑姑,母亲就如此糊涂了么?薛崇简苦谏不得,还受了太平的鞭笞,渐渐的也就不再言语。
更有“姚、宋为相,邪不如正;太平用事,正不如邪”(《旧唐书·柳泽传》)之说。
之后王能神秘出现在东宫,公主党无人知晓。
唐睿宗先天元年,李旦突然听说一位术士的预言:“彗所以除旧布新,又帝座及心前星皆有变,皇太子当为天子。”生性淡泊的他早已不想理朝政,只想当个太上皇就好。于是对左右说:“传德避灾,吾志决矣。”
太平很着急,这样一传位,李隆基当的皇帝,自己还有什么办法?!于是极力劝阻李旦传位。可无奈李旦心意已决,不久后李隆基登基为帝。
虽然李旦退位,但三品以上的除授及重大事件的决策还是归于他,余下的才是李隆基决定。由此,太平已然可以影响朝政。之后窦怀贞,崔湜等纷纷被提拔,“时宰相七人,五出主门下。”(《新唐书·诸帝公主》)
姚元之、宋璟及御史大夫毕构上言:“先朝斜封官悉宜停废。”上从之。癸巳,罢斜封官凡数千人。——《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
殿中侍御史崔莅、太子中允薛照素言于上曰:“斜封官皆先帝所除,恩命已布,姚元之等建议,一朝尽夺之,彰先帝之过,为陛下招怨。今众口沸腾,遍于海内,恐生非常之变。”太平公主亦言之,上以为然。戊寅,制:“诸缘斜封别敕授官,先停任者,并量材叙用。”——《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
太平公主依上皇之势,擅权用事,与上有隙,宰相七人,五出其门。——《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
太平公主使术者言于上曰:“彗所以除旧布新,又帝座及心前星皆有变,皇太子当为天子。”上曰:“传德避灾,吾志决矣!”太平公主及其党皆力谏,以为不可。——《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
太平公主劝上虽传位,犹宜自总大政。——《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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