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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自从婉儿去了武后身边为武后起诏,太平也一日胜一日地亲近武后左右。一来为了解政事,二来,日日见到婉儿这梦寐以求的事,现在总算实现。
武后却不欲让太平过早接触政事,虽然她很早就显露了这方面的天分。
可恼在武后的眼皮底下,两人虽是亲密却不得不收敛几分。
太平与婉儿的感情是与日俱增,充满了少年人的依恋,只想着这一辈子在一起便是最好。
这几日,李治的头风忽然好了些,人也变得神清气爽。
“太平,你父王最近身体好些。于是今晚在含冰殿摆下内宴,小小庆贺一番。”武后在案后正襟危坐,太平与婉儿一处坐在她左手边的案前,此刻正悄悄伸了手到案下去握住婉儿的手,似乎这种小甜蜜两人很喜欢。
“哦,父皇也会来么?”太平顺口问道。
“嗯。”武后应了一声,却是埋头在堆积如山的文书里。婉儿也不敢懈怠,立刻提起笔跟上武后的节奏。太平见她们都忙碌,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只好悻悻走开。
也好,就在今晚。
转眼便到了晚膳时间。
武后带着婉儿赶到含凉殿时,李治已经坐在高位上端着酒杯看舞姬的表演。武后对李治温柔一笑,匆匆地坐在他身旁。
在看见婉儿的一刹那,李治微微失神。
这样一朵娇嫩的花儿,可惜在武后身边,只可远观不可采撷。何况李治身体大不如从前。
婉儿低眉顺眼,敛住衣裙局促地坐在武后右侧设的小案后。
“其他人呢?”李治问道。
“图个清静而已,几个皇子都不来,只叫了太平这孩子。”此刻的武后不像处理政事时那样刚硬决断,反而生出几丝温柔。
“哦,太平啊。”李治微微眯起眼,这个小女儿他很喜欢。每次太平的出现,都会给李治带来许多欢乐,像一个真正的父亲那样,不用担心有一天她会被权力腐蚀。还好她是女子,也幸而她是女子。
“她在哪呢?”李治四顾左右却不见太平。
武后皱起眉:“下午我告诉她了,或许一会……”
话音未落,只听得厅外啪啪两下清脆的掌声。堂中舞姬立刻停下炫美的舞蹈,弓起身慢慢退出去。
众人的目光都聚向门口。
这时,缓缓走进来一个人。身着紫色的襴衫,束玉带,腰间佩挂蹀躞七事,头戴黑纱幞头,光洁的脸上英气隐隐显露,整个人长身玉立,气质非凡。
此人正是太平。
李治不由地哈哈大笑。自己这女儿作男子装扮,还真像那么回事。婉儿按捺住怦怦直跳的心,剪水秋瞳却不住地望向太平,渐渐地红了脸颊。武后微微含笑不露声色,眉间却有一丝常人难以察觉恼色。
太平走向厅中央,却是跳起一段舞来。她自幼习武,腰腹四肢柔韧有力,是以这段健舞在她的演绎下,刚柔并济,十分动人。
“哈哈哈,”李治不禁放声大笑起来,他举起酒杯,命人端到太平面前,算是御赐美酒。“我的儿,女子不能做武官,你为偏偏要选择这样的装束呢?”
太平毫不迟疑地一饮而尽,面上立刻带了喜色。看来父皇和母后的心情很好,此时不提更待何时?却未见婉儿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好,难道太平是想告诉天皇天后自己与她的关系,让他们同意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该怎么办?婉儿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一来因太平这样看重自己而感动,二来为太平这样莽撞的行为觉得懊恼。可一切都不是她能掌控的。
太平即刻俯下/身,单膝跪在地上,面色凝重:“父皇母后,孩儿今日这身装束,只是想说明,孩儿想与……”
“住口!”武后突然大声喊道,截住太平的话。
太平惊骇地看着武后。
你与上官婉儿那般眉来眼去,今日又是这样言行,难道以为我真不知道么?!
李治不明就里。但武后素积威慎重,在李治面前也不甚在意。只见她快步走到厅中央,不由分说地拉起太平的手退到偏殿。
只剩莫名其妙的李治和提心吊胆的婉儿在那。
“母后……”太平手腕被武后捏得生疼,用力想要挣脱。
武后猛一撒手,太平一个趔趄扑向前面。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不管你说什么,都不能再你父皇面前说。”
“母后知道了么?”太平揉揉发红的手腕,声音有些颤抖。
“你弘哥哥这样,你贤哥哥这样,难道你也要这样么?!你父皇身体不好,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话来气他?!”武后咬紧牙关,不明白自己的这些儿女到底怎么了。
“母后……”太平的眼圈也红起来。
见太平这副柔弱受伤的样子,武后心中气恼,却更加酸楚。这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啊,从小她就吃了苦,自己怎么能见她这样走下去。
罢了,先把今天过去再说。
“我们回去。一会在你父皇面前不要再提,我们再从长计议。”武后柔声劝抚道。
“嗯。”太平低声应了,却怎么也没想到武后早有预谋。
当两人再返回宴会,李治不耐烦地问武后:“到底怎么了!”
武后莞尔一笑,却对李治说道:“太平对我说了,她想让你把她这身衣服赐给驸马!”
只这一句话,让太平和婉儿的心头同时一惊。
李治又笑起来:“就这事啊,看来我们太平也长大成人了。”
“还有一事,太平观已经造好,明日一早太平就启程去南山,待七日后吐蕃使者离开再回来。”武后语气肯定,容不得半点反驳。
这就是要将两人硬生生拆开啊。
太平心中荒凉一片。此去太平观,名为避婚,实则是被武后幽禁起来,断开与婉儿所有的联系。然后会怎样对婉儿呢?说不定回来母后就安排好一切,自己与婉儿也再无可能。想到这,太平禁不住要掉下泪来。
却不知道,另一个人明面上不得不硬装作若无其事,再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咬着被子狠狠哭了一夜。
一切命运,都尽在强势的武后手中。
高宗尝内宴,太平公主紫衫、玉带、皁罗折上巾,具纷砺七事,歌舞于帝前。帝与武后笑曰:“女子不可为武官,何为此装束?”近服妖也。
——《新唐书﹒五行志》
久之,主衣紫袍玉带,折上巾,具纷砺,歌舞帝前。帝及后大笑曰:“儿不为武官,何遽尔?”主曰:“以赐驸马可乎?”
——《新唐书﹒诸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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