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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覃年抽了几张纸，擦拭被他打湿的皮质座椅，他的这一套动作全然被裴棠看在了眼底，裴棠的眸色深沉，他抓住了覃年正在动作的手腕，制止说：“我是让你擦自己身上的水，不是让你擦车。”
覃年抬眸与裴棠的目光撞了一下，裴棠将他手心里已经用过的湿答答的纸团拿走，又重新抽了几张干的纸巾，温柔地帮他擦去脸上的水珠。
覃年的嘴角旋开笑意，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任由裴棠的俯身过来，一点也没有抗拒的意思。
裴棠用纸巾擦拭完覃年的眼角眉梢，往下去擦拭覃年的脖子，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动作很轻，轻到让人感觉这不是在擦拭水珠，而是情人间故意纵火的游戏。
覃年的目光终于还是忍不住落在了裴棠那诱人的脖颈、腰臀之上，那是他曾触及过的领域。
裴棠擦得专注，也没分神，车外的雨还在下着，他感到两只手滑上了他的手腕，动作很缓慢，像是试探。
裴棠撩起眼皮，他面前的男人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刚要开口，手腕上的力度却猛然增大，将他身体直接拉了过去。
此时他的姿势是处于趴在覃年身上的，他能感受到湿透且透着寒意的衣服之下人体灼热的温度，这温度让他心脏骤然狂跳起来，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起来。
他还没有和覃年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之下，如此姿势接触过。
“裴棠……”
昏暗的车厢里，覃年忽然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而不是叫裴叔叔，亦不是叫大叔，他在此种情境之下，冲破了年龄拉起的防线，很正式地唤了他的姓名。
裴棠闻声抬头，微微皱了眉头，可眼角眉梢却没有斥责的意思，在这一刻，他显然是允许他这样唤他的。
“嗯……”裴棠应了一声。
车厢里的空气中飘荡的味道是裴棠常用的香水味道，此刻闻起来，不仅温柔旖旎还近乎暧昧。
“裴棠……”得到默许的覃年又唤了他一声。
覃年那滚烫的气息如游丝一般拂过裴棠的耳畔，这让他心底升起了一抹战栗，再次看向覃年的眼神里也掺杂了恍惚的意味。
他承认他败了，他的心很不争气地在随着覃年的撩拨而跳动，他几乎想伸出手搂住他面前男人，用唇去触碰他的肌肤。
而裴棠的怔忪却是覃年意料之中的，他依旧笑着，晃动的虹膜流光潋滟。裴棠将手伸往他的衣服之下，在他的腰间游走，时不时地掐一下。
覃年的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胸脯上下起伏，他努力地低下头，在裴棠这个角度看来，这是个索吻的姿势。
“想要吗？”
裴棠读懂了覃年的肢体语言，很适时地问了他一句。
覃年目光灼灼，他想要得太明显，正当他要开口回答裴棠时，裴棠却迅速调整呼吸收敛心神，将游走于他腰际的手抽出，捂住了他的嘴，低头在他耳边说：“我只是问问你，也没说要满足你。”
“开车，回家。”
裴棠从覃年的身上起来，坐回驾驶座，发动车子。
覃年有些失望地坐直了，意识却还在神游，车上滴滴滴的警示音他也全然听不见，仿佛雨从车外蔓延至他心里了。
“你安全带没有系……”裴棠双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裴棠的声音将他的神志拉回了点，他粗暴地将安全带系上就一言不发，最后或许是脑子里东西实在太多，不得不输出，他说：“裴棠，你刚刚为什么没有吻我？”
“嗯？”
裴棠有些讶异他这么直接，“我……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也很想吻他，最后却没有吻。
“我看得出来，你其实也……”
“住口！”
裴棠显然有些急躁了，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做深呼吸，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片刻后，他在让自己平静下来，对自己刚刚的语言表示惭愧：“其实在我心里，一直迈不过去一个坎儿。”
覃年的目光落在挡风玻璃前的机械运动着的雨刮器上，听到裴棠这么说，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裴棠，而裴棠却没有扭头看他，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前方。
虽然没有听到关于覃年的任何疑问，但他还是打算继续说下去：“我有个儿子，这个你是知道的。”
“嗯……我说过，我不介意你有个儿子。”覃年说。
“不、我想要说的不是这个。”裴棠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度，看得出他很想要辩解。
裴棠顿了顿：“我有个儿子，他的年龄也比你小不了多少，他十八岁了。”
听到十八岁的时候，覃年并没有很诧异，自从上次裴棠告诉他说他已经离婚十七年了，他就能猜出他儿子的大致年龄。
覃年面上波澜不惊，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平静声线：“嗯……咱儿子十八岁了，然后呢？”
他原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结果没想到还能白白捡来这么个好大儿，这是个好事。
“他十八岁，你二十三岁，你知道吗，每次跟你相处都让我心里特别别扭，因为你身上的那股青春气息总是让我不经意间联想到我儿子。”裴棠抹了一把脸，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你所谓的那个迈不过去的坎儿吗？”覃年的声音穿透了笼罩着裴棠的那团迷雾，“补充一下，今年我二十四岁，你三十四岁，也就比我大十岁，十岁而已，真的算不上什么。不就是有个儿子吗？你只是把自己困在“父亲”这个角色里太久，你也太久没有做过自己，如今咱儿子也已成年，你也该为你自己活一活了……”
覃年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窗外，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突然叫住裴棠：“停车——！”
裴棠观察了一下路况，靠边停车，“你要干嘛？”
覃年冲他笑笑，给了他一个飞吻：“在车上等我，我下去一下。”
“哎，外面有雨，我车上有伞，你拿把伞。”裴棠在覃年打开车门的时候，提醒他。
覃年把手伸出去感受了一下，“雨下得不大，用不着打伞。”
覃年下车后，裴棠一个人坐在车内，慢慢咀嚼覃年方才对他说的话，难道他真的把自己困在“父亲”这个角色里很久了吗？他降下车窗，看着覃年远去的方向，覃年这是上哪儿去了？真的还会回来吗？
他把头靠在座椅上，用手揉了揉眉心，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挣扎些什么，又在坚持些什么。他其实对覃年是有好感的，他的身体对覃年也是有反应的，他开始后悔，为什么刚刚不坚定一点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在联系人里面找到了覃年，他给他发微信：“你上哪儿去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对方没有回复他。
他又靠在座椅上等了十几分钟，往覃年离开的方向看去，依然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此时他的担忧、懊恼、后悔全部化作潮水，顷刻间便完全淹没了他。
按理说覃年不会是那种说走就走的性格。
就在他思来想去的时候，他左边的车窗被人敲响了，再看一眼右边的副驾上，覃年已经坐上来了。
那么这左边的人是？
裴棠降下车窗，车窗外面站着的是个男人，身着黄色外卖服，对他憨厚一笑：“先生，你的外卖到了。”
他狐疑地扭头去看覃年，覃年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目光，“打开车门，看看？”
裴棠打开车门，只见那外卖员将背着的一只手从后面拿出，将一捧色彩明亮的红色玫瑰花送到了他面前。他犹疑地接过，震惊之余脑子里一片空白。
外卖小哥走后，他坐回车内，车门一关，把手里那捧花放在了后座上。
“这是什么意思？”
覃年故作不在乎：“哦，我刚刚在车上本来想着给你表个白的，说说‘我喜欢你’之类的话，但是光说这些陈词滥调太干巴了，所以我就想着说下车买束花什么的，但是跑了五条街都没有看到花店，就干脆上美团定了。”
裴棠细细琢磨他的话，“所以，你是要跟我表白？”
“对，有什么问题吗？”覃年问。
“表吧……”
“我喜欢你。”
“……”
裴棠盯着覃年：“就没了？”
“对啊，情绪和感情都到位了，我要表达的也表达到位了，还要说什么？”覃年纳闷。
裴棠颇感失望：“怎么说也要写个八百字小作文论述一下你对我的感情有多深刻，你怎么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覃年受教了，拿起手机打开备忘录：“好的，叔，你先忍住别答应我，我回去直接写篇论文，论一下我对你的感情。”
“倒也不用这么正式。”裴棠从覃年手里夺过手机，在上面很快速地打了几个字，然后满脸云淡风轻地把手机还给覃年。
覃年狐疑地接过手机，在看到空白的那页备忘录上的几个字的时候，差点激动到把手机丢出去。
备忘录上写着——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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