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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婉的曲杨
一天,《青春文学》的张编辑来电话,没有正经事,想起我打个电话。他来过东北一次,我和几个哥们给他灌多了,哇哇的吐,领他尝了不少佳市特味,象狗肉王的狗肉、饼中王的狮子头、邮局的全聚德烤鸭---吃得他连连称赞,走时给他带了鑫都美食城的熟食和宾馆的红肠。
闲扯一会,问忙什么,我只说在采生。后来,无意间提到火车上的逃犯的事,他忽地来了兴趣,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不断催促我写,要按生活原形写,要精彩。他讲着,什么现在流行原创的、真实的之类的话。我没太上他的道,嘴里敷衍着。
挂了电话,又找景辉和李旭老师等一帮同学喝酒去了。
晚上,坐在外滩温莎堡边的大排档,我们几个喝得浑天黑地,来往的人投来各色目光,让我更加迷茫,更加恣意的纵酒,我们大声喊着说话,排档内人声鼎沸,服务员穿梭不停,急闹儿的。
连干了几杯,头晕呼呼的,脑子却清醒着,看周围的人,或醉或醒,心里知道:当我清醒时,看酒鬼们喝得醉熏熏,五马长枪,呼天喊天时,觉得他们是精神病;当我微醉时,觉得他们是我的兄弟哥们;当我喝多时,觉得他们都不如我,都是狗屎,只有我最牛B。往往这个时候,在那些清醒的路人看来,我也不过是一个精神病而已。
算了吧,管他呢,先找个工作吧,酒后的我,暗然神伤,没来由的,只是感到这个世界太乱,自己太渺小了,无力去管些什么事。
隔了两天,一个陌生女人打来电话,满口京腔京片子,是小张介绍的《北京XX文学》的李主编,让我采访到底,好好写一篇纪实的小说或报告文学之类的东西。如果写得够水准,社里会考虑让我做东北大区的总编,给我每月3000左右的工资,还可以自主招一些编采人员。
哦,我的天呐---条件太诱人了,有一句话怎么说:男人无所谓正派,正派是因为受到的引诱不够;女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
肖明明不就是印证了我的筹码太少了,她只好找筹码多的人玩去了。唉,我紧握手里所剩的唯一小额筹码时,主任的二儿子刚用几麻袋大额筹码,让她背叛了我,背叛了当初的承诺,什么真感情,什么海誓山盟,不过是男女一时兴起的屁话。
李主编的一番引诱,让我重回追访朱子明的过程里,不是为了真相,只是钱在引诱我,何况我是一个不算太正派的,没工作、没对象的青年人。
从何下手呢,想起来,和李旭、景辉喝酒那天,宝清的老四李宏友提起,朱子明有个女同学,在十一中教历史,和朱关系相当不错,好象是处着朋友,叫曲杨,家也是宝清的。
1999年的第十一中学还没有盖新楼,三层日本人时期盖的教学楼相当厚实耐用,卫生间是在操场东墙边的室外大空房式的。
曲杨确有其人,和我年纪相仿,待人和气,拿着教师的范儿。我在走廊刚提起朱子明,她就转了身,甩了句,
“我们早不联系了。”
“我见过他!”急了的我,迸出真话。
她一下子站住了,怔了一会说,回头说,
“晚上下班时,你在大门对面的塑像下等我。”娇美的身材亭亭玉立,消失在二楼拐弯处。
下班了,她从大门的车棚处绕出来,我在街心公园里向她招手,她点头示意。顺着杏林路街心公园向东走,过了华云药店,过了握手雕塑,找个椅子坐下来,椅子凉丝丝的,女孩会更怕凉吧,我翻出随身带的一厚沓稿纸给她垫着,她拒绝了一下,看我执意,就坐了。
说了来意,提到了李旭老师,提到我的班级班号,
“曲老师,你算是我师姐,我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只想知道是不是他。”说着,我拿出了报纸。
靠在长条椅子上,她呆呆望着报纸,一会儿滴滴答答掉下眼泪,我慌了神,跑到对面春光胡同食杂店买来,面巾纸递给她。她哽咽好一阵,方才止住,悠长的叹了口气,
“有些事,我憋了好久,跟谁说啊?!我天天睡不好,压抑得我要崩溃了。和子明,我们是恋人,不出那种事,该早结婚了。在师专,我们喜欢对方,暗中交了朋友;我想公开,他不许的,说他家境不好,要让我有更多的男孩追。日后,他混好了,我还喜欢他,他一定娶我。学校时,有男生追我,我都拒绝。我相信朱子明,我也—爱着他。”
说到此时,曲杨的声音有些低低的,用手擦了眼角儿,眼睛黑亮明净,
“子明,他极度自卑,家里穷,他妈妈在食堂给人做饭,供他上学。他啊,从不浪费一分钱。我给他东西,一般不要,吃的东西要,他不肯太多次跟我见面,上学时啊,真难受,尤其看到别人成双成对的时候。为了他,我愿守着这份感情。毕业后,他被聘到了邮政局当了秘书,领导喜欢他,他才慢慢有了自信,同学们大多数分配到了外地,我不想回家,为他留下,他也知道我的心。上学时,追我的男生多,我拒绝了,他也知道。毕业后,我们不再偷偷摸摸的了,有时我还去他单位。为了写稿,他常在办公室沙发上住,李主任当我面夸他,说他以后一定有出息,我们感到有了奔头,幸福的日子要来了。见习期只要满六个月,就转正了。”
顿了顿,她用纸巾按了按直挺的鼻梁,声音清畅了些,
“子明,不加班,我们便在一起做饭,大都在我的宿舍。我们舍不得吃好的,一些素菜,放一点肉,每次吃得非常香,比饭店的好吃。我们省着每一分钱,为了将来结婚用。有时去鑫都五楼,他们的食堂,那就是最好的啦,说是食堂,在我眼里跟饭店菜味差不多。晚上我们去江边,去西林公园,呜呜……。”
想起往事,她泣不成声,双手又捂住了脸,几个散步的人看了我们。
看着她,想搂过她的肩,抚慰一下。曲杨长得俊俏,身材苗条,激动时高高的胸起伏着,即便坐着,仍能感到她的秀美和清纯。如此洁净的气质,让我的手不敢碰到她。
她在回忆又象在自言自语,
“走路时,他把我揽在车道外侧,怕车碰到我。过生日,没钱,他早上4点多骑自行车去四丰山采来一大捧花草送我。你说,我能相信他会去找别的女人。还是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你说可能么,啊?他不是那样的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了解他。
有时,我说租一个房子一起住吧,他不肯,说只有他能给我幸福的时候才会住在一起,那就是结婚的时候。他开玩笑说,如果我相中了别的男生,清白嫁人,男人会格外珍爱的。我假装生气了,他忙抱着我,给我赔不是。
跟说这些,你别笑我,有一次,在我宿舍,同寝的赵老师回家了。快半夜了,我们舍不得离开对方,我拉着他,说你别走了,住这吧儿,我早晚是你的老婆哓。他使劲亲着我,最后他还是走了,说,杨杨,社会很乱,感情很乱,可我们不乱。相信我吧,会对你好一辈子,我们做最好的夫妻,等到结婚时,让我再好好爱你吧。”
曲杨看着我,黑黑的眼睛洁净无比,有这样漂亮的女友,朱子明会去泡脚房□□吗?我想,也许不会。她有些激动,站起来,用手扯下一片片叶子,扔在草地上。
“我不相信,他会找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一个恶心的烂女人。”曲杨是个有素质的女子,她不用嫖字,气得呼呼直喘息也不吐一个脏字。
“子明出来时找了我,满脸泪水。求我相信他,说他是冤枉的,他会向上找能管事的官,那两个警察是想勒他的钱。刚被抓,他向警察一遍遍请经过,他没有做,只是在XX园浴池正常洗的澡,不信去问服务生,因为明天要跟领导上哈尔滨开会。他花5元钱洗的澡,搓澡都没有。他们不信,要他讲经过,要罚款一万,几个小时过去了,降到三千,子明半天没上班了,在单位被叫走的。李主任不断的呼他BB机,他要打电话,姓薛的一个警察不让,除非他在写好的笔录上签字才让。那些乱七八遭的经过,他看了又气又急,想冲出去,被姓李的拦住。照头打了一下,子明低头狠狠踢了一脚,警察摔倒了,嚎叫起来。后来,后来上来好几个人,打得子明,晕过去。醒来时,听一个人说,找个证人来,做成死案,得拘留,要不不好消案,这小子太倔了,容易咬死咱们。”
看出曲杨,十分悲愤,喘息了沉默一会,远山的西边泛起了红霞。
“就这样,天黑了,进来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黑乎乎的脸,进门就说朱和她上床的,说了怎么怎么样恶心的经过。说完摁个手印走了。就这样,他们请了逮捕证,子明被拘留十五天。十五天啊,他得遭多少罪。等他出来时,不敢也不好意思回宿舍,给办公室小魏打个电话,小魏告诉他,单位收到派出所的通知。局里开除了他,见习期不用下正式文件,等他来时主任会当面通知他,履行手续。子明羞愤难平,恨不得自杀。
那天,我陪了他一宿,他近乎疯癫,哭着,喃喃的说:我怎么跟我妈说啊,我们以后怎么办呢?杨杨,怎么办啊?!象一个慌了神的孩子。
我说,子明,我相信你,你不要这样,啊?!我抱着他,他轻轻的挣脱了,说:我要上告,我上告!我要申冤。
捧着我的脸,流着眼泪说:杨杨,等我半年,如果我不能翻案,就离开这儿,你不要等我了……,
我哭得不行不行的,说不出话,埋在他怀里,不让他走。解开他的衣衫,亲着他的胸膛对他说,我们结婚吧,明天去登记,我们今天就住在一起,我相信你子明,子明,子明,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一起生个孩子,我要为你生个儿子,啊,行不行?!我们的路还长着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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