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簪

　　（第十三章）

　　影夜随手拿起一块花糕，吃了起来。
　　“好吃吗？”
　　“嗯。”影夜点点头。
　　糕分三层，每层间夹了些杏脯与乌枣，清香的味道与甜腻的口感掺杂在一起，相当美味。
　　此刻已是申时，影夜只睡了两个时辰便清醒了过来。
　　“我们那里从不过节，更不会吃到这些东西……阁主说，美食会消磨意志。”
　　幽姬静静地叹了口气，倒了杯菊花酒。“喝吗？”
　　影夜摇头。“我要保持清醒。这地方并不安全。”
　　“那为什么回来？”
　　“没有更安全的地方了。”
　　“影夜……”幽姬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
　　“我已再不是夜阁的人了。我名字里的那个夜字也该去掉了。我叫影。”
　　“好。影。”幽姬顿了一下，“尽快离开吧。宛华那么大，不至没有容身之处。”
　　影夜——不，是影——点点头：“我知道。等缓过来就走。现在实在是毫无力气。这时候大概随便谁都能轻易杀了我吧。”
　　“没有办法了吗？”
　　“最好的机会错过了。其实我最擅长的只是逃命和躲在暗处刺杀而已。”影摇摇头，“明面上的战斗，尤其是一对多，实在不是我力所能及。”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花糕很快被影吃完。幽姬只喝了半杯菊花酒便不再多喝。菊花和茱萸静静躺在角落谁都没有多看。
　　屋外有年幼的女童放的纸鸢，在清澈的天空中不自由地飞翔。
　　只有被牵引着才能飞翔。或者说，即使被操控着，毕竟是在飞翔。其实都一样。

　　天气越发的凉，已经很少能见到蛾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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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的伤比想象得要麻烦得多。尤其是右肩的那道贯穿伤。本就严重的很，浸了水，又剧烈运动过，已经感染了。幽姬帮她清洗伤口，用了极烈的药，想也知道极痛，而影只是微微皱眉。
　　“原想只休息一天就走的。”等所有伤口都包扎完毕，影才开口。声音有些喑哑。
　　幽姬用手帕轻轻抹去了影换药时出的冷汗，没说什么，只叹了口气。
　　现在影的右手根本抬不起来，春阁是不安全，可出去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她不知道，影更擅长使用左手。

　　宛华城内开始宵禁，无论白天夜里到处都有官兵巡逻。官兵只是明面，暗里则是组织的人。如果是夜里，想找到隐藏起来的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宵禁根本不是问题。可到了白天，光线之下却是无处藏身了。
　　城门的看守也越发的严格。幽姬从客人那里探问到的全都是坏消息。
　　“伤怎样了？”影一边问，一边轻轻用左手抚摸着幽姬颈上的伤痕。
　　颈部被触摸的瞬间幽姬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但并未表现出来。只任影触碰着，不动声色地说：“只能陪着喝酒吃饭唱曲儿罢了。这几天也算过了‘只卖艺不卖身’的生活，倒也新鲜。”
　　影收回手，却被幽姬握住。
　　“你的手太凉了。”幽姬说着，又拉过影的另一只手，一起放在双手之间。
　　“杀手嘛。”影无所谓地笑笑，“总是冷血的。”
　　“你不冷血。”幽姬摇头，“你若冷血便不会追求光。”
　　“我没有，才会追求。”
　　“或许吧。”
　　这一夜，两人的手也没有放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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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五天，影的右肩已开始愈合。除腹部的伤，其它伤处已几乎痊愈，。
　　“再过两天就离开。”影一边随手拨弄着前一天送来的火盆，一边任凭幽姬在自己的腹部折腾药物。
　　天已凉到需要火盆提供额外热量的程度了。
　　“嗯。有什么打算吗？”
　　“持久战吧。”影说，“谁都有松懈的时候。就看谁先松懈了。”
　　“疼吗？”
　　“嗯。很疼。”
　　幽姬的手一顿，抬头看看影，却再说不出什么。只低头继续处理着腹部的伤口。
　　就算伤到了脏器也没更好的条件治疗了。好在影的体质好，似乎没留下什么影响。
　　说真的，很心疼。尤其是当影老老实实说出“很疼”的时候。

　　刚刚绑好绷带，敲门声响起。
　　“幽姬，婉娘找你。”再熟悉不过的女童的声音。
　　“就来。”幽姬冷冷回答，小声对影说了声“自己小心”。影点点头。

　　天色已晚。这些天幽姬经常不用工作，到底伤还未愈。但晚上召唤确实不是婉娘的习惯。
　　恐怕……
　　不祥的预感积压在心头。
　　一阵风吹过，幽姬打了个寒颤。毕竟不是生着火盆的室内。天已是越发凉了。
　　记得初识影的那天，树叶还绿着，去见婉娘时一路都能走在树荫之下。而如今，叶子已经掉光了。
　　不过一个多月罢了。
　　拐过几个弯，便是婉娘的房间。涟只通报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轻轻踏进房间，身体温暖起来的同时，看到婉娘房间里有几个黑衣男人，正是之前见过的。
　　怎么办。
　　婉娘只对幽姬微笑：“伤怎样了？”
　　“谢婉娘关心，已恢复大半。”
　　“那就好。”婉娘说完，转身，边走边说，“好了，你们自己谈吧。”
　　说完便进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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