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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
来人不是沉睿公子又会是谁?
皎洁的月光下,一袭白衣,负手而立,飘然清逸。
虽然此刻面对是一张普通无奇的脸,但是他那双深若幽潭,明净如琉璃的眸子里溢出的点点忧郁,却是让人绝然不会认错的。
他唇角轻轻一勾,眼底划过一丝喜色,幽声说道,“没想到这样忘忧都能认出我来,这着实令睿有些受宠若惊呐。”
他一向爱做出一副如此油滑之态,我也已经不见怪不怪了,人们都爱掩藏那个最真实的自己,这本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法。
我双眉微蹙,戒备的看着他,脱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早就知道他并非寻常之人,但是这里毕竟是皇宫,他是如何进来的。
想到这里,等等,莫非,他是北溟国派来的使节?
只见他勾唇浅笑,眼眸灿若星辰,伸手搭在我的肩上,像是熟络得不能再熟络的老朋友一般,“忘忧总是那般聪慧可人,想必已经猜到个中缘由了吧。”
我狠狠瞥了他一眼,抬手一撩,将他放在我肩上的手臂挡开,退后了几步,与他保持着一段相对安全的距离,冷声说道,“在这里,我是淑妃,不是忘忧,希望公子下次莫要再喊错了。”
他一定不止是北溟使节那般简单,若真只是使节,那为何又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呢?
我心里,不禁对他更加防备了起来。
“淑妃?难道忘忧真想在这高墙深院里,廖此一生?!”他声音清亮似玉笛,带着声声质问。
他的话,让我顿觉心中一紧,不禁抬眼望着这座银月清光笼罩下的宫殿,宏伟气魄,雕栏玉彻,玉宇琼楼。这里,堆积着世间最奇异的珍宝,搜罗住了天下间美丽的女子,无声埋葬着她们最青春似水的年华。
对我而言,它却更像是一座森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浮华虚幻。
风渐起,天空不知何事涌来了层层浮云,遮蔽了那弯皎月清辉,突然暗淡下来的夜空,侵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静谧。
“想离开这里吗?我可以带你去苍山观雨雾,塞外踏寒雪,沧海泛轻舟。”他幽润的声音如流水一般清澈,如清风一般温润,恍惚了我的心神,迷失了我的心智。
他勾勒出来的画面,是多么自由、多么惬意的向往啊!
曾经的我,为之奋不顾身,殚精竭虑。但是,自从有了那个孩子之后,我却渐渐将所有都抛之在了脑后。也曾想过,若是她能健健康康出生,快快乐乐成长,守着她、守着苍烨宸,守着我们这个家,我也是愿意的。
只是,上天,终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若说离开,又谈何容易,我不是没有努力过,不是没有挣扎过,只是曾经那么拼了命的逃离,现在想来,也不过是场闹剧罢了。
顾弈天帮不了我,苍烨然帮不了我,我不相信他却能带我出去。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又为什么帮我?”虽然不太相信,但却还是忍不住问他。
“忘忧还记得睿在吉祥如意楼里开出的条件吗?”黑夜里,他闪亮的眸子中,带着一丝灼热。
让我做他的女人吗?
“没有心的我,你还愿意要吗?”我冷笑道,我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冷沫了,也不是心中充满期待的忘忧,我的心,早就在孩子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我,他还愿意要吗?
“睿不在意你是否有心无心,只要是你,即使没有心,睿也定能将你的心再次找回。”他的话字字铿锵,清晰明朗,犹如玉珠落地,直敲人心。
我看着他满是坚定的眸子,竟有了丝丝动容。也许是夜色迷离,也许是我心飘渺,总之,这一刻,我对他的话,竟有些深信不疑。
突然,他眸光一滞,幽冷的说道,“有人过来了,睿先走一步,若是忘忧想好了,就将这个托人送到驿馆来,记住,你只有三天的考虑时间。”他说着,将一个还带着他体温的物品塞入了我的手里,然后轻身一跃,消失在了夜空里。
我低头,看见一枚正中心雕刻着‘睿’字的白玉,玉质通透明亮,润泽光洁,一看就知道乃非凡平。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连忙将玉塞入了衣袖里。
“小姐原来在这里啊?”是紫云略带焦急的声音。
我转身,问道,“怎么了?宴会散了吗?”
“没有,皇上在找小姐呢,小姐赶紧回大殿吧。”
“好,我这就回去。”
........
夜渐深,薄雾轻起,萦绕缠绵,万分妖娆。
想着沉睿公子刚刚的一袭话,我心中一片凌乱。
轻叹一声,伸手关上了窗户,刚一转身,却发现苍烨宸高大挺拔的身影赫然立于我身后。
我猛的一惊,随后轻咳嗽了两声,极力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皇上是什么时候来的?”
当我回庆祥殿的时候,夜宴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于是我便和紫云自行回了幽兰宫,刚刚许是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竟不知道他是何时进来的。
“已经来了一会了,不忍打扰了你。”他黑眸里,有着令人一眼看不到低的深沉,伸手揽住我的腰,哑声说到,“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着实让我无所适从,自从没了孩子以后,我们便很少再这般亲昵了。
也许是他知道我不喜他碰我,也许是他也还没有准备好应该如何再次与我亲近。
只是今夜,他...
我慌忙推开他,往后面退了退,直到后背抵在窗框上,“没想什么,臣妾没想什么。”
两个人,相视而对,一如从前,月是那时的月,人是当时的人,只是,心奕不再是当时的心了。
我们,早已走到穷途末路了。
清冷的月光,冲破云层,透过迷蒙薄雾,浅浅的在窗户上投上了一层淡淡的清辉。他的脸,一半是明,一半在暗。
明的那一半,线条僵硬,眸光冷凝,暗的那一半,与这黑夜,完全融为了一体。
“沫儿为什么总要将我拒之于心门之外呢?”他的声音如流水伴春风,轻拂过我的心头。
我迎上他漆黑如玛瑙般的眸子,“皇上,还记得你曾经问我是否有心吗?当时的我没有回答你,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那时我是有的,但是现在,我不知道它还在不在。”我微微低头,看着地上一片惨淡的清光,幽声说道,“一个已经没有心的人,又何来心门呢?”
若说这世间唯一还让我上心的,那便是为我那死去的孩儿讨回一个公道。至于那以后的事情,我便再也没有想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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