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刃[废土]

　　纪绯回头，看着她眨巴着眼睛，脸不红心不跳，一点汗都没有的模样，还是走到她身前，在她的惊呼中，伸出手臂一揽，像抱小孩子一样把她托在了怀里。

　　林漪环着他的脖子，屁股坐在他的手臂上，身子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的手臂很有劲，很稳，也很舒服，她没忍住挪蹭了一下他的手臂。

　　“别动，不然不抱了。”纪绯察觉她的小动作，第一时间发出警告。

　　“好嘛。”林漪乖巧下来，侧头靠在他肩膀，盯着他逐渐漫红的耳尖，还发现他的耳后下侧方白嫩的皮肤上，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一颗普普通通的小痣，长在这个地方竟然挥发出一种性感的气质，引诱她想亲吻这颗小痣。

　　但怕纪绯真的丢下她，她还是忍住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林漪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她绵长微弱的呼吸洒在他颈侧，让他沉了沉肩胛骨，试图驱散气息触碰肌肤的异常感受。

　　林漪还是被一阵引擎声唤醒的。

　　纪绯并没有拦车，倒是不远处车队中的一辆车主动开了过来，询问他要不要坐顺风车。

　　开车的是个三十岁的女人，短发紧紧贴着头皮扎在脑后，翘起来像麻雀尾巴。饱经风霜的脸泛着日晒的红，褐色的眼睛透亮出有力的生气。

　　“帅哥，快上车吧，到贡城还有五百多公里呢，你抱着妹妹走这么远的路，这风吹日晒的，小女孩也受不了啊！”

　　林漪从梦里醒来，看见的就是这双亮晶晶的眼睛。

　　女人见到她，看她这样子，又不像未成年小女孩，当即啧了一声，“你哥哥这么高壮，你咋这么瘦呢，你哥哥不给你吃肉质食物吗？快上车吧，天都要黑了。”

　　“谢谢。”纪绯把林漪放在副驾驶，自己去了后面的尾箱。

　　“我叫齐鸣，小姑娘你叫什么呢？怎么两个人就敢走这么远路去贡城，也不怕遇到异化生物。”女人话接话，十分热情。

　　“我们是遇见了异化生物，才和车队走散的。”林漪声音有些睡醒的沙哑。

　　“这样啊，后面那帅哥是你哥哥吗？”齐鸣驾车回到车队，朝窗外的伙伴点头示意启程。

　　林漪看了她的车队，五辆车，人不多。

　　“嗯。”林漪不想解释太多。

　　“不容易啊，这年头哥哥带着妹妹，你还能长这么大。我也有个妹妹，她六岁的时候，我们遇见了异化生物暴乱，就和她失散了。”齐鸣笑着说，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

　　林漪向来不擅长安慰人。

　　但即便她很少回应，齐鸣一个人就能叭叭说个不停，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林漪就把齐鸣前半辈子和现在的状况搞清楚了。

　　她带领着这个十人车队，就是准备前往贡城落脚。

　　在圣地属城落脚，需要提供大量对圣地有帮助的异化生物躯体。她在一次和异化生物对战中，误入了一处旧世界遗址，里面居然残留了几十具金属化攻击性的异化蝎子，这下不仅有躯壳骨骼，还能从蝎子体内提取毒素，从此之后，她的队伍就不需要四处寻找新的根据地了。

　　天色落下，暗蓝夜幕笼罩大地。

　　一辆车开到了林漪的副驾驶位，两车并行着，开车的是个看上去和纪绯差不多大的男人，剃着贴头皮的短寸，颧骨位置长着一道狰狞的划痕，单眼皮眼尾吊起，显露狠戾。

　　他目光落在林漪身上停了许久，然后突然回神似地隔着林漪朝齐鸣喊话。

　　“老大，再往前二十公里有个旧世界遗址，我朋友在那驻扎，要不今天去他那过夜？开了这么久，估计大家也都累了，咱们带着这些东西，去那也能有个照应。”

　　“行。”齐鸣应下。

　　说是遗址，倒不如说是个两层的小型工厂，通过右边在夜晚里残余矗立墙垣，还能看出原本是个五层的楼房。四周堆积的石块，在外围形成了遮蔽保护的围墙，但这地儿周围除了这玩意一点遮挡的物体都没有了，风一刮，尘土就钻进了屋子里。

　　唯一方便的，就是好停车。

　　齐鸣一行人走到门口，推开吱呀作响还掉灰尘的铁门，就看见一个年纪二十来岁的女人坐在长桌旁，手里抱着罐头舔，仔细看那罐头上，印着一只雪白的猫。

　　见到她们时，她愣在那，舌头都没来得及收回去。

　　“向晚！”刘二从齐鸣身后钻出来打招呼。

　　向晚看见刘二，这才放下罐头，换上满脸笑意站起身。

　　“你怎么来了？”

　　“噢，我们去贡城，想过来借宿一晚。”刘二说。

　　向晚视线扫过齐鸣，邀请着他们进来。

　　“行行行，快进来吧。”

　　林漪和纪绯跟在他们最后，走进后正好撞上了向晚有些诧异的目光。她好像想起什么，又看向纪绯，这才朝林漪打招呼。

　　“好巧啊，你还记得我吗？”向晚走到她面前，把自己的脸凑了上去，“就那个，古董摊老板！我还卖了你一本书呢！”她挤眉弄眼暗示，林漪这样的人，她见一次就不会忘记，太特殊了。

　　林漪想起来了，“记得。”

　　“你俩还认识啊，咱们真挺有缘分！”齐鸣听见两人对话，咧笑着挥手拍了拍向晚肩胛骨，看了空荡荡的厂房又问：“这怎么就你一个人呢，你队友呢？”

　　向晚笑着解答：“去贡城兑换资源去了，留我看家呢。别站着了，坐呗，我给你们倒水！”向晚邀着林漪她们朝那张已经坐满人的长桌走去。

　　一只漂亮的透明花纹玻璃杯推到了林漪面前，她低头看着杯子里晃荡的水，又看向纪绯。

　　纪绯正拉着她的手，手指在她手心里点了两下，和她对视时，传递着某种信息。

　　“你们之前不是在南边吗？怎么突然来西边了。”向晚问刘二。

　　刘二握着杯子，看了眼齐鸣，齐鸣这才替他接话。

　　“嗨！可别说了，我本来带队发现了一个还没有被异化生物污染过的旧世界遗址，那地方，真是遍地植物，空气都是甜的，还以为自个找到什么好地方了呢，结果进入扫荡没多久，就出现了异化生物，搞得现在组织就剩我这十个人了，现在去贡城瞅瞅，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新的好地儿。”

　　这熟悉的描述，纪绯下意识看向林漪，唇角勾起一丝察觉不到的笑意。

　　向晚表示同情，“这样啊，不过这阵贡城关卡查得很严，还得排队进呢。”

　　齐鸣自然不会说她是去进贡资源的，自然不需要排队这种事。

　　喝了水，吃了饭，一行人就地打地铺歇息。

　　夜晚格外黑沉，只有屋内一盏昏黄的太阳能灯，放在桌子上亮着。

　　林漪和纪绯并排坐在桌边，他靠着椅背，微垂着头，认真地用布擦拭手里的枪。

　　林漪一只手撑在桌边，凑到了他耳边，正想说话，纪绯感觉到她的气息就往一侧退去，望向她的目光中有着警惕。

　　这让林漪心里不爽，翻了个白眼坐回了位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不想听她说，那大家就坐着等死吧。

　　也许是今晚的夜色太过浓重安静，风的声音都消失了，导致纪绯越来越觉得困意翻涌。

　　盯夜的刘二已经一下下点着头，昏昏欲睡了。

　　纪绯是被混乱的脚步声和碎乱的对话声吵醒的。

　　他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这一觉不像在睡觉，反倒是像中了梦魇，他努力想醒过来，但怎么也睁不开眼。

　　现在终于睁开眼，恢复五感，这才发现他身处在手臂粗的矮小铁笼里，曲折脊背坐在地上，腿伸不直，腰也直不起来。他侧倒身子，外面已经不是他们过夜的地方了。

　　反倒像是在地底，四周刷白的墙壁，顶上吊着惨白的灯。有四个人正坐在那喝酒闲谈，目光是不是落在他这边。

　　纪绯此处看，想找到林漪，却发现隔壁只有齐鸣，和他一样被这么关着，其余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果然是他最先醒，你们输了，给钱！”四个人其中一个伸出手掌得意洋洋地讨钱。“要不说我有先见之明呢，这俩一瞅就和那几个废物不一样，把他俩单独关起来，那些人就翻不起事。”

　　另一人反驳：“啥叫你有先见之明啊，分明是老大姐有好吗？这回咱们能搞笔大了，往后十年都不愁吃了。”

　　房门突然打开，打断了四人的闲聊，几人手里动作一顿，看见进来的是刘二，又继续喝起了啤酒。

　　刘二也不恼自己被忽视，脸上充斥着浑浊的戾气，冷声说：“把这男的带出来。”

　　四人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听了他的话，谁叫这是老大姐的吩咐。

　　铁链勾着铁笼一角开始移动，响起刺耳尖锐的摩擦声，纪绯眉头紧皱，打量着周围的布局。

　　出了这个小房间，又得穿过一条曲折的回廊，打开三扇门后，才到另一处宽阔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中心，光幽暗地落下，照在了林漪身上。她双手被绑住，跪在那里，双目散漫无神，面色平静，看到铁笼里的纪绯，这才聚焦目光。

　　刘二见她这幅模样，越发觉得恶心。

　　他好心向这个女人递出橄榄枝，只要以后跟着他，绝对不会亏待她。谁知道这女人好话坏话都不听，坐在那跟个死人一样，直到他想扒了她衣服，林漪这才皱起眉头，嫌弃地避开他。

　　刘二说，反正你以后得给男人碰，我现在碰你你也不算吃亏。

　　她还是没话说，刘二倒是想起她被纪绯抱在怀里赶路的样子，小鸟依人似的。于是他又说，怎么，只有你哥能碰你吗？

　　林漪这次倒是笑了，说的话却令他毁掉的三观又毁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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