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刃[废土]

　　天色微亮时，是纪绯找到了林漪把她带了回来。

　　覃娇理所当然认为是纪绯救下了林漪，她的状态看上去还不错，所以没有往那些脏事上想。

　　但现在一看，林漪实在脆弱得过分。

　　“他们没有伤害我。”林漪如实回答。相反，是她伤害了别人。

　　覃娇松了口气。在纪绯的叙述中，成牧的死是因为东区和南区的争斗，而林漪却是被纪绯卷进去的，只因为徐钦喜欢纪绯。

　　现在两区之间关系紧张，覃娇思虑半天后，找到了纪绯。

　　昏暗的窄巷里，纪绯侧肩倚着墙，浑身透着紧绷的气息，听到覃娇要去南区找徐治和徐钦算账，本来皱起的眉头更加深了。

　　覃娇见他沉默，语气也开始不满：“你要知道，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而是在通知你。看在林漪没有受到实质伤害，还有你和徐治过往的情分上，留下她一节拇指就行。不管是林漪还是组织内的其他人，我绝对不会让自己人吃这种亏。”

　　他不是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换成一个正常人类女性，在面临那种环境，绝无生还的可能。

　　“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引起的，我会给林漪一个答复。”纪绯盯着地面，压制着心底躁动，孤身去了南区。

　　林漪不知道他们的决定，她也无心找徐钦或是宜琳复仇，因为她们无法对她造成威胁。

　　她一身绿色运动服，蹲在路边看着赫雅和小知她们收拾行李放皮卡上，像在观察蚂蚁搬家。

　　光世从一旁街道转角钻了出来，默默和林漪蹲在了一块。她掏了掏胸前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个东西。

　　“这是什么。”林漪低头，看见光世手章心的白色编织圈绳，上面还缀着一朵细绳钩成的绿色五瓣小花。

　　“发圈，送给你的。”

　　见林漪盯着不动，她五指撑开发圈，握住她的手把发圈套进了她的手腕上。

　　“我不会用。”林漪说。

　　光世只好再把发圈从她手腕上摘下，又把她后背掰过来，用手指拢着她的头发，给她扎了一个低马尾。

　　绿色花朵落在她乌黑的发间，格外生机勃勃。

　　林漪抬手摸了摸马尾，低声道了谢谢。

　　“你想学.枪吗？”光世眼珠转到眼角，侧目望着她，“我可以教你。”

　　林漪见她还是带着大幅护目墨镜，下半张脸常年覆盖着的黑色口罩取下，肌肤透着不见光的惨白，几近粉白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上去很是冷漠。

　　“白天戴墨镜，不会看不清目标吗？”林漪好奇地问。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光世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晕血，不带不行。”她又追问，“那你学不学？”

　　“……学。”刚刚收了礼物的林漪，好像没有理由拒绝她。

　　……

　　纪绯从南区回来时，已经傍晚，多云的天气见不到夕阳，灰白的天空仿佛要下坠。

　　他浑身肃杀，衣服上还沾了鲜血，在走廊上看见等待在他门房前的覃娇时，纪绯声音透着低沉。

　　“废了整条右手。”

　　徐钦下半辈子，只能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如何让自己好好生存上了。

　　覃娇对他的行事很满意，眼里的不满散了干净。

　　“行，你记得安抚一下林漪。”

　　街道中心燃起了篝火，不少人围聚在这里用晚餐。

　　林漪对着画着人形线条图的墙壁，扭着握.枪的姿势，换了几个姿势后，她还是觉得不习惯，但又怕光世唠叨。

　　她想，起码把光世要求精确到角度的开.枪姿势学会吧。

　　纪绯隐在门道口看了很久，最后没忍住，走到她身后，用手掌托起她的手肘，帮她调整好了姿势。

　　“手臂打直。”

　　他微热的气息撒在林漪耳后，她侧头看去，入眼是软嫩的唇，高挺的鼻骨，还有一双映着火光的瞳孔，像遗落的石像雕塑，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符合人类审美。

　　林漪扣压扳机，调节过能量的激光从枪.口.射出，打中了人形图的脑袋正中。

　　纪绯松开她的手，垂眸看着她。她穿着绿色，更有了活人的生气。

　　“我废了徐钦的右手。这件事，本来和你无关的，抱歉。”

　　林漪听言，眼睛里并没有报复的快感，她反而流露出疑惑，随即质问纪绯。

　　“你认为废了她的手，是在帮我报复回去吗？”

　　纪绯罕见地哑口无言，下意识抿紧唇线。

　　“我如果想迁怒，那她和宜琳早就死了。她们对我没有任何威胁，杀了她们，无非只是世上少了两个女人，所以我只处理源头。比如，让宜琳昏头的成牧……”

　　林漪话止于此，后面的不言而喻。如果不是纪绯招蜂引蝶，又哪来这么多事呢。但纪绯毕竟是她的人，她自然不会用处理外人的方式处理他。

　　“下次做这种事，记得先问我的意见。”

　　林漪和他闪烁的目光对视，抬手朝着三米外的人形图迅速扣下扳机，三道激光就这么覆盖了第一道枪痕，不需要任何精确的角度和姿势，甚至用眼睛瞄准目标。

　　说不上来的情绪充斥着纪绯的心口，像懊悔，又像愤怒，或者是羞惭。

　　她的愚笨直白，只存在于男女之间的感情里。

　　……

　　南区。

　　徐治看着自己女儿并没有陷入失去手臂的痛苦中，反而从一切被摧毁中，平白生出一种如野火的烈性。这个教训对她来说足够大了。

　　连番的打击让徐钦长久以来建立的自信倒塌，优渥的生活无法再给她带来高高在上的愉悦感。

　　只是一闭眼，眼前就是厂房里那血腥残忍的一幕。

　　“一定是那个女人做的，一定是那个女人做的……”徐钦目光逐渐失神。

　　徐治知道，她又在念叨那件事。

　　“他们更有可能是遇见了异化生物，那么多人，就算是我，也很难完全脱身。”

　　“不！你没看见，骨头全都被碾碎了，她肯定是怪物变的！”

　　徐治听见“怪物”，浑身忽地僵住，脑子里不可控制地浮现出某些回忆，他有些艰难地开口说：“你，你描述一下那个女人的外形……”

　　……

　　这是青蜂在春城停留的最后一晚。

　　晚餐过后，林漪敲响了赫雅的房门。

　　等了十几个呼吸后，赫雅才打开门。

　　林漪看见她从门后探出身子，脸颊潮红，呼吸急促，心跳很快。

　　赫雅及肩微卷的长发稀乱绑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凤形眼尾往上翘着，盈着一丝成熟女性的知性妩媚。

　　把储存小说的智能手表还给她后，林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叫覃娇来。”

　　赫雅听了话，抿唇压住笑容，看向林漪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逗趣。覃娇要是看她这样子，又得骂她整日黄色上脑，她差点忘了，眼前这个人经验为零。

　　“没呢，我刚爽完，舒服得很。”

　　“爽什么？”林漪充满求知欲。

　　赫雅探身看了眼没人的走廊，一把把林漪拉进了房内，然后反锁房门。

　　赫雅双手覆在她的肩膀上，凑在她耳边低声说：“傻姑娘，有些事情，你没有纪绯也能爽。”

　　“真的吗？”林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副好学生的模样。赫雅是唯一一位和她深入交流异性感情的同性，她教会她那些生理知识，但也还没有到更深层次的交流。

　　“是个人看见纪绯那张死人脸都得阴痿，你要知道，提供情绪价值，也是衡量男人必不可少的标准。”赫雅说得很直白，林漪还只是似懂非懂，毕竟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种事。

　　“女人有生理需求很正常，不过自我取悦的方式也有很多种，在旧世界的时候，各种辅助小玩具的花样多得数不清，不过现在都没了，所以，得靠这个纯人工。”

　　赫雅笑得见牙不见眼，在林漪面前比了个耶。

　　“这是什么？”林漪照着她也比了个耶。

　　“这就是二！指！禅！小说里写的那种，娱乐一下就行，别当真。还是得这个，干净又卫生，催眠放松解压利器，你想学吗？”

　　“嗯嗯。”林漪连连点头。

　　“叫老师。”赫雅抱臂，得意洋洋。

　　“老师。”

　　今晚，林漪睡得格外香沉。

　　天光微亮时，她从朦胧中清醒，敞开的窗户弥漫进来一股冷意。

　　门外走廊不断响起搬东西的窸窣声，她自己的东西只有几件衣服，昨天就放到了纪绯的车上。

　　她穿好衣服，打开门就撞见手里提着几把枪的路鸣阳。

　　路鸣阳见到她时，神情怔了片刻，立即敛去眼底深色，恢复了往常笑容温暖的模样。

　　“醒这么早，昨晚睡很好？”

　　“嗯。赫雅教了我这个，很快就睡着了。”林漪眉目中透着轻松，抬手在路鸣阳面前比了个耶。

　　路鸣阳抬眉，不太懂是什么意思。

　　“比耶就能睡着？这么神奇。”

　　说到这个，林漪迫不及待地想和人分享自己的新发现。

　　“是的，只要&*@#，另一只手再*&@#%……”

　　“停！！！”路鸣阳没控制住音量，走廊门都颤了一下，他脸上染上潮红，感觉到自己失态，咳嗽两声缓解了一下尴尬，正色严肃地朝她说：“这种事情，是个人隐私，最好不要和别人谈论，你懂吗？”

　　“为什么？赫雅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都要坦然面对自己的生理需求。”

　　向来健谈的路鸣阳，话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红晕从脖子蔓延到耳后，像充血了一样。

　　“总之，这种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好了……”

　　路鸣阳提步想快点躲开林漪的注视，走出一小段路后，还是没忍住回头叮嘱：“这是你的个人隐私，你要保护好自己。”

　　林漪摇了摇头，没听明白，回头问问纪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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