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字游戏

　　D_ily

　　“你在干嘛？”
　　我没有回答他，没空。
　　“你在闻什么？”
　　他扶着我的肩头强迫我睁开眼睛，而他的眼神是困惑的。
　　“……太阳，我在闻太阳的味道……”
　　“无聊。”
　　他觉得我不是奇怪而是傻。
　　“你都闻不到吗？真的闻不到吗？”
　　人，真是奇怪，无视这样美好的存在不觉得可惜么？
　　“闻不到，这种东西有没有又有什么意义……”
　　见他不屑的转身想走，我急切的从身后蒙住了他的眼睛。
　　“别动！你闻……”
　　他挣扎了两下之后，安静了。
　　“阳光洒在路边的树叶上，于是叶子散发出了青青的香气；旁边的花店将向日葵摆出来见太阳了，味道甜甜的是不是；一位大婶正抱着洗好晾干的衣服路过我们……”
　　一阵微风带过，我贪恋的吸了吸鼻子。
　　他轻轻的扳开我的手，而我也头一次在这对眸子里看见了平等的求知欲。
　　“在你的眼里，这个世界是不是特别美好，特别温暖？”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太阳：小小的，暖暖的，圆圆的……真可爱。”
　　“你不是天使吗，近水楼台应当先得日才是吧？”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任性的摸了摸属于他的，我的脸。
　　他明显吓了一跳但是没有躲开，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我。
　　“这张脸我盼了三百年，却连一面都没见上就给了你……因为在神界一切都是虚无，见到的听到的碰触的都不是真的：身体不存在，太阳不存在，存在的就只有形形色色的意识……所以你的世界这样生动，太阳这样真实，怎样都会比我的世界美好吧……”
　　“真的，会比较美好么……”
　　他的眼睛总是蒙着一层黯淡的雾，但是这次至少没有斩钉截铁的指责这个世界不可救药。
　　“只要相信，信仰会让你找到归属内心平和：就像我相信父亲那样。”
　　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开导他的机会，但至少我不想错过任何好的可能。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天父？他的恩泽从来都没有惠顾到我的头上。”
　　似乎是我说错了什么，刚才那一点动摇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又是他那冰冷的眼神。
　　“这个世界本就是一潭脏水，你们这些神更是扯淡……为什么要造出人这么肮脏的动物？不觉得恶心吗？”
　　“我从来就不觉得你恶心！”
　　我只是想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光明和希望，为什么就这么难？
　　“我没见过几个人，我不知道人类到底有多坏，可是我认识了你：就算你曾经威胁过要弄死我，就算你脾气古怪对我总是冷脸相待，可是在我眼中你就是个好人！”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这样大声的对他说话，我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战抖。
　　“为什么？”
　　面对我的失礼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用少有的柔和语气问我要一个理由。
　　“因为……第一次见面时你把围巾借给了我……”
　　我觉得这个理由好像有点站不住脚。
　　“那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你。”
　　显然他也这样觉得。
　　“还有……我生病了你照顾了我！”
　　这个理由感觉会强硬很多。
　　“我最终是要和你换回来的，你不能死……所以还是为了我自己。”
　　他还真是冷静，而且现实。
　　“那，你还教我学习人类的知识了呢？我现在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都是你的功劳啊！”
　　我着急了，所谓的理由已经用尽了，可他依然不愿意朝我走近一步。
　　“别把你的天分也算在我的头上，而且我的初衷不过是简便交流而已，毕竟不懂人事的天使和一个智障也没什么区别。”
　　是的，他又一次无情的枪毙了我最后一个借口……
　　所以我无计可施了，只能坦白的说：
　　“好吧，其实我知道至始至终你都没有做过一件不自私的事情，只是很奇怪……我无条件的相信你，感觉就算真的有一天会被你收走性命，那时的你也一定不会是兴高采烈麻木不仁的……感觉你并不是因为喜欢鲜血才拿起武器的……感觉你总是悲伤痛苦无可奈何的……感觉即使声称自己是坏人，你也是讨厌坏人的……”
　　也许这些不现实的话要比之前那些借口更加没有分量，但这些才是我真正坚信的。
　　“所以，这样的你……应该算是好人吧……”
　　而他，收起了之前的伶牙俐齿，认真的看着我……看着我。
　　“有天？”
　　我有些尴尬的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他用力拉进了怀里！
　　一辆锃光发亮的轿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嚣张的尾气刺激的我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没事吧？”
　　朦胧中看见他的眼光里居然有了担心，然而等我擦干眼睛再去看时，什么光芒都没了。
　　“……没事……”
　　其实心跳很快很快，可是……真的是被刚才的意外吓着了吗？
　　“别再被我碰到：打爆三个车胎我让他超速！”
　　“为什么还要留一个呀？”
　　突然有了一个自私的想法：好想把这样孩子气的他藏起来不让别人发现……可是为什么呢？
　　“缺陷……产生美嘛……”
　　嘻嘻，我没看错：他脸红了。
　　“走吧。”
　　我跟在他身后，突然感觉愿意跟着他去任何地方……

　　原来super market长成这个样子啊……
　　一直不太懂‘琳琅满目’的深意，但是此时此刻我真切体会到眼睛不够用是怎么回事了。
　　“有天这是什么？”
　　“加湿器。”
　　“有天那是什么？”
　　“整理袋。”
　　“有天那那个又是什么？”
　　“……刷马桶的……你就不能自己看价签上的产品说明吗？”
　　他有点不耐烦了，皱着眉头快走了两步。
　　“哦……”
　　心情，低落。
　　磨磨蹭蹭的在后面慢慢看价签，这里有太多东西是书本上学不到的，要把这么多新鲜事物的形象和名称联系在一起并且记住，无论如何都要花时间。
　　“磨蹭什么呢走这么慢？”
　　他回过头来训斥我，把我那原本英俊的脸皱成了小老头的模样。
　　“……我在记名字，一个一个所以看很慢……”
　　有点委屈呢。
　　“事真多……过来。”
　　他似乎做出了一个令他痛苦的决定，眉毛压得低低的。
　　刚走过去就被他按住肩头往前推：每经过一个货架停一次。
　　“暖壶，给水保温用的。”
　　“水需要保温吗？那你为什么没有？”
　　“因为我不喝热水！”
　　他瞪我，他又愤怒了……
　　“……地毯，顾名思义。”
　　“……这个你也没有……”
　　怕他生气我只敢小声质疑，但效果是一样的。
　　“要是什么都有我就成地球了！让你记就记废话那么多！”
　　记就记嘛，那么凶……

　　终于缓慢开进了食品区，我全身的细胞都开始雀跃了！
　　“有天这是香蕉，这是苹果，这是葡萄……我都认识耶！”
　　我开心的拿起了一串葡萄，被他狠狠的鄙视了一番。
　　“哦！这个是……”
　　我不在意的到处看，眼光落在了前方……
　　“快拿开！”
　　本来献宝一样将榴莲举到他面前，结果像捅了马蜂窝似的惹得他跳脚。
　　“书上说榴莲是水果之王耶，你不喜欢皇帝陛下吗？”
　　我疑惑。
　　“变态才会喜欢这么难闻的东西……快放下笨蛋！”
　　其实想买下的，但是付钱的人都逃跑了，我也只好遗憾的将皇帝陛下放回原位。

　　来到蔬菜区的时候我决定无论他怎么催我都不会乖乖的跟着走了。
　　他的冰箱里除了水就是酒，除了酒就是鱼，绿色是基本看不到的颜色。
　　“有天我会买很多蔬菜的，所以你别再跑了，要付钱的！”
　　我的友情提示在他看来好像很弱智……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已经被鄙视惯了。
　　推着车子一路走一路挑，日常的蔬菜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我基本上都认识。
　　所以当水嫩翠绿的一片闯进眼帘时，我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他……
　　他咬了咬嘴唇，满眼悲凉的撇过头去。
　　“走吧……”

　　西芹，对他而言是毒药一样的存在吗？

　　Our daily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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