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字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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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我带什么回来？”
　　“海胆吧我来做寿司……还是说你想吃鳗鱼饭？”
　　“无所谓，我都带你都做吧。”

　　他又出门了，但现在看着他的背影已经不会再有寂寞的感觉了，因为我知道到了第二天清晨他就会回来，连同一兜子从晨间码头带回来的海产，之后就是几天蜗居，直到下一次出门。
　　自从那天我真的照着食谱做出了令他吃惊的处女头盘之后，他便再也不碰速食快餐，而是每次出门改带新鲜食物回来让我做。
　　我很开心自己终于不再只是个一无是处的累赘了，哪怕仅仅是做饭洗衣这样简单的事情：他有需要，我就会努力做好。
　　等待他的时间通常是在学习中度过的，他说我很聪明，在人类里可以称为天才了。
　　可是我却不这样认为，学会了越多人类的智慧则越发感到苦恼：因为他就像是一个只有字头的纵横字谜，被吸引了之后才发现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根本解不出这个谜底。
　　然而好奇心这种东西，一旦破土而出便难免无法随心摆布。
　　几次三番，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规律：他必然是晚上出动，而且每次回来外套都会沾上一层重重的水汽，就连带回来的食物也几乎是毫无悬念的海物……
　　于是虽然心知肚明于他而言自己并不是一个可以分享心事的对象，但或许，可以试着问问看。

　　计划总是在变化来临之时变得一无是处。
　　在每个他出去的夜晚我总是习惯睡在离门厅最近的沙发上，没有特别的理由，只是想在第一时间确认他的安全。
　　也许是被他拿枪的架势吓着了，也许是太在意昌珉先生使用的那些隐晦的辞藻了，又或许只是因为他沉重的气质……总觉得他是在从事一些危险的事情，即使我无数次的想说服自己不应该如此多疑。
　　但是事实用它血红色的手为我的多疑投出了赞成票。
　　当他没有带海产，而是带着一枚弹孔回来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这次无论他高不高兴我都要问出真相，因为每天这样提心吊胆的感觉让我无法再承受下去了！
　　“去把药箱拿来……”
　　他靠着墙，鲜血顺着手指一滴一滴的浪费着。
　　“……我找昌珉先生来！”
　　顾不得揪着发疼的心脏，理智告诉我他现在需要的是医生。
　　“不许告诉他……他知道了会坏事的……”
　　连一贯的命令都失去了霸道的口吻，他佯装镇定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丝缕的痛苦。
　　“可是你受伤了！”
　　有史以来，我第一次斗胆吼了他。
　　“这种程度我自己可以处理……还有你可以帮我……”
　　之所以听话照做是因为有史以来，他第一次用信任的眼神看了我。

　　提来药箱，我忐忑的看着犹如高僧一样禅坐的他，而他只是专心的在为掩饰疼痛而努力，并没有迎合我关心的目光。
　　“……帮我把外衣脱了。”
　　脱到左肩的部位明显感觉他的身体一震，紧接着暗红的一片赫然眼下！
　　“……再把袖子剪掉。”
　　我不能理解此时此刻他为什么还能够如此冷静，就好像一日三餐那样平淡如常。
　　“……用刀在伤口处切个十字。”
　　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我握着刀没办法再继续下去。
　　他看着我，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起先像水一样清凉，之后却汇集成了海一样的厚重。
　　感觉到他的手心覆在我的手背上，因为失血造成的低温触感与众不同。
　　“切吧，你是在救我。”
　　……当冰凉的刀尖触碰到有弹性的皮肤时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我不相信他不疼，因为我已经疼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本能的想要撤回手却被他按住了，紧接着残忍的朝肉里深入下去：不带星点犹豫。
　　“啊！”
　　也许是两具身体之间的天然联系……我在代替他疼吗？
　　“呵，呵呵……在，在这张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还真是……稀奇……”
　　一刀切下去他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说出完整的句子来了，可即使吃力，他还是用右手触碰了一下我的脸颊，冷静到近乎残忍的个性却丝毫没有收到影响。
　　这样的他让我感到害怕。
　　“别，别说话了……疼……”
　　不知所措，我只能捂住他的嘴，却看见他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拿掉我的手，他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意想不到的温柔。
　　“不疼，所以你也别哭了……”
　　我，哭了？
　　慌张的抹了把脸才沾到了那新奇的，微咸的，从未有过的，眼泪。

　　因为这样，他似乎不想再为难我了：自己取弹、清洗伤口、上药……直到包扎的时候才面有难色的看向我。
　　而我的心情，一直是忐忑的，酸涩的，欲救无力的。
　　纱布雪白，一圈一圈的在伤口上起舞：没有一隅美好的意境。
　　“你……有多讨厌我……”
　　多少次鼓足勇气都问不出口的问题，此时此刻却像极了絮叨，呢喃……顺其自然的从我口中流淌而出。
　　他的脊背僵硬了一刻，原本柔和的我的侧颜在他的改造下变得刚毅，肃穆。
　　“如果没有那么讨厌的话，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总是隔绝我，隐瞒我……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晚晚守在门厅猜想你的去处，等到的却是你满身是血的样子……我已经听你的话在努力学习如何成人了，所以你是不是也可以试着像对待一个人那样对待我呢……因为总是看着你的背影，我在这个世上很寂寞……”
　　我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明明原本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受伤的……但是他的意外程度显然更甚于我。
　　我从来没有在那双眼睛里读到过这么多而乱的内容，也许不是为了使我困惑，他本人都无法理清自己的思绪也未可知。
　　“……我讨厌人……”
　　所以让我学习做人只是为了简化交流而已，就算成了人对你而言依旧毫无意义……是吗？
　　“但……我并不讨厌你……”

　　第一次，我竟然因为他转身的背影而感到温暖。

　　Face up to me, plea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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