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灯火阑珊处

作者:余小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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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镇


      沈悠然在韩国的婚礼很盛大,空前地盛大,媒体上的照片每一张都是绝色,一个是皇家剧院芭蕾舞者,一个是知名国际导演,这桩令人艳羡的跨国婚姻,值得所有人的祝福。作为伴郎的韩东篱酒席上全程帮着新郎官挡酒,每挡一次都故作欢喜,往死里喝。人很奇怪,一个人高兴的时候要喝酒,伤心的时候也喝酒,过后倒要埋怨起酒的不好来。
      韩东篱觉得只要能再为他们做点什么,最后再做点什么也好啊,只是过了今晚他再也不能够像以往那样无所顾忌地靠近沈悠然了。韩东篱一直视婚姻如儿戏,分分合合无所谓,可是现在他却无法这样安慰自己,因为沈悠然闵政赫两人的婚姻是一辈子的,一辈子那么长,他要怎么熬下去,想来想去,除了喝酒他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婚礼上,他满眼满脑子都是沈悠然,她的身影像空气一样,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在沈悠然的婚礼上,韩东篱正经历着断肠挖心,却又必须装得云淡风轻。
      沈悠然婚礼过后很多很多天,韩东篱发现还是没能跟沈悠然作个诀别,回国后他慢慢缓过来,才发现身边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似的,心里空荡荡的。
      半个月后,他终于开始询问家里人李招儿的去向,终于知道去打李招儿的电话,但是一样无法获悉她的任何消息,连她的学校都说她已经提前毕业退宿了。最后,他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一张离婚协议书,李招儿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
      韩东篱承认他不止一次想要见到李招儿,于是他把长贵叫到身边。
      “少夫人走了多久了?”
      “大概有半个月了,在沈小姐结婚那天,她也去韩国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见你忙沈小姐婚礼挺辛苦的,少奶奶说不用通知你了”
      “知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她悄悄走的”
      “连你们都不知道吗?”
      “她没有说”
      “难不成她还会人间蒸发”
      “很有可能”
      “不能追踪吗?跟公安的朋友打声招呼,报失踪人口,找到她”
      长贵叹了口气,“我们早就查过了,她的手机停机关机,连基本的定位都查不到,公安系统那边显示,她最近没有使用身份证购票、住宿,没有任何记录。另外,她的亲人朋友几乎没有,我上哪去打听。少爷,她分明是躲着你”
      “她家乡那边呢”
      “找过了,没有。倒是有一个村长儿子,听说她失踪了,把我们的人打了一顿,三天下不来床呀,真的是民风彪悍呀”
      “除非她能躲一辈子,否则把她给我找出来”
      “少爷,不是我说你,人家少奶奶都做得这么明显了,你非要找她干嘛,回来看你为了沈小姐天天酗酒呀”
      “她现在是我太太”
      “人离婚协议书不搁这嘛,你又不爱她,放人家自由还不行吗?”
      “她还欠我钱”
      “少爷,不是我说你,那点小钱,连你一个月花费的零头都不够”
      “长贵,你反了不成!”
      韩东篱随手抄起一个纸巾盒扔了过去,江长贵一个闪现灵活躲了过去,打了个寒噤,迅速答道:“是,少爷,我立马去办!”
      韩东篱并不知道李招儿找过他,因为他没有接电话,她一个人跑了很多手续办下了签证,悄悄订了机票飞到韩国找他。在韩国仁川机场的时候,李招儿给韩东篱打了三次电话,全部都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任何回应,她便订了当天的机票飞了回来。他不知道李招儿只靠着一杯咖啡在机场呆了三个小时,她穿上了最好看的衣服,笨拙地化了一个最盛的妆容来到有他的城市,但看了一眼空旷的机场就回去了。她一个人坐三个半小时的飞机过来,然后坐七个小时的飞机回去,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决定,脸上平静又麻木。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坐飞机,平流层的洁白云海在她脚下翻涌变幻,穿透了玻璃窗的阳光很刺眼,她的眼睛涩涩发疼,空姐用英语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她摇了摇头,空姐为她递上来同样柔软洁白的纸巾。
      李招儿觉得原来坐飞机也会痛的,像极了小时候被竹叶割伤了的手指,一碰水就隐隐作痛,她便忍受着这种痛苦直到旅途结束。
      韩东篱许久见不到李招儿,心里竟慢慢开始有点变化,在她的房间里会想起她,在藏书室的角落里会想起她,在泳池边上也会想起她,这种思念带着一种醉人的魅力,让人上瘾。韩东篱经常默默地去看院子中那颗玉兰树,巴掌大小的叶子,要等到来年春天才会长大,可他居然觉得时间太长了,非要江长贵想想办法,办法是想到了,可怜一棵小小的玉兰树挂满了急救包,而韩东篱却在这棵光秃秃的玉兰树下放了一张躺椅,他一躺就是半天,凉拌黄瓜一吃就是两个月,他就像这棵打着点滴的玉兰树一样,半死不活。最后当他回到木屋时,韩东篱发现了李招儿留下的纸条,开始不惜一切代价疯狂地寻找她的下落。
      其实,并不是韩东篱没尽力,而是李招儿故意切断了所有线索,在这个信息时代,一个人想要出名并不难,想要隐姓埋名却很难。或许她觉得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她也没有走多远。李招儿在两省边缘找到一个十分平静的小镇,有着历史悠久的古村落,这种村子都是少人关注,交通不便的。活了二十多岁,除了家乡和广城她几乎没有去过任何地方,这个小镇和她的家乡一样美丽,一样清贫。镇上的孩子很多,老人更多,年轻人外出打工时,狠一狠心,咬咬牙就把他们留了下来。
      李招儿花了好些时间在适应这个安静的小村庄,但花了更多的时间来忘记韩东篱。每到夜深人静,她在村口古井旁边一边洗衣服,一边看着天上冷清的月亮,对韩东篱的思念便肆意生长。这世上没有人能控制思念,就像没有人能控制做梦一样。思念一旦开始就没有任何退路,像树的年轮在一圈圈慢慢长大,越演越烈,说不上美好还是痛苦,人一旦安静下来,就容易被回忆趁虚而入。起初的每个晚上,李招儿手机上的输入法只记得韩东篱三个字,她会在手机通讯录小心翼翼地搜索韩东篱,一遍遍翻看那些过去的聊天记录,一遍遍回听那些韩东篱没有任何温度的语音,一遍遍在网络上搜索着那个熟悉的名字,不错过任何一条关于他的新闻信息。为了度过这段苦涩,李招儿强撑着硬挺着不去打扰,绷得眼睛都酸楚了,这种思念就像一片没有药效的止痛片,苦咽着嚼下去来欺骗自己,过后该隐隐作痛的地方还是隐隐作痛。
      李招儿现在生活的村子很偏,很小,通常她一天之内就可以走完所有的角落,但是那里有着蓝蓝的天空,偶尔还能掠过几只细腿白鹤,碧绿的池塘里种满了竹蜻蜓,有着最原始的风情和最远的清净。道路的不通阻断了发展的可能,也阻断了污染的可能。这个偏远的南国村庄里,几代人悠悠荡荡,终究没能把路修好,但是父辈们好歹往大山外边送出了几个孩子,混得好的在大城市已经买了房子定居,混得差的回来之后也在准备搞各种乡镇企业。但路是没人修的。
      李招儿凭着自身过硬的知识体系,轻松获得了在当地小学任代课老师的机会,她杜撰了一个名字顺便把身份证也弄丢了,校园很逼仄,李招儿觉得这里的孩子大部分都很懂事,有时候懂事得让人心疼。她开始学着慢慢照顾他们,除了学习还有生活。
      李招儿生活的过得并不好,代课老师工资低廉,租住在当地一个陆姓大婶家里,她是一个寡妇,只有寡妇有多余的房子出租。陆大婶年纪七十多岁,一头齐耳半花白的短发,脸上的皱纹很多,身上的背已经挺不直了,依然穿着上世纪的的确良衬衫和藏蓝色长裤,一双劳作多年的手很瘦很黑,走起路来却是很轻快匀稳。
      这里的人对李招儿的初来乍到很是陌生,但她是村子里第一个主动留校任教的大学生,她的班级只需要一个期末考试排名便帮她挣得了留下来的理由,她的到来寄托着村子里老人的希望,便无意间获得了许多村民内心中一份小小的敬重。她不大爱跟乡里人交流,遇到人只是淡淡一笑,打个招呼,也不主动交谈。李招儿腹中孩儿已经悄悄长大,即使是民风淳朴的小镇也偶尔有闲言碎语的聒噪,特别面对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孕妇。即使是李招儿答应付很贵的租金,陆大婶依然赶过她三次,最后一次她甚至跪在门口。
      陆大婶当天已是下定决心要撵走李招儿,即使是损失每个月的高额租金也在所不辞。小县城跟大城市一样,既容不下没有丈夫的女人,也容不下没有父亲的孩子。她神色为难地对李招儿一句一句地劝,“闺女,我这屋子打从建成就干干净净的,你住就住,可是你要在这里生孩子我是不答应的”
      李招儿她本性清冷不喜欢求人,但此刻她为了孩子不得不跪着,努力挤出眼泪扯着陆大婶的手,连忙哀求道:“大娘,真的,我临产了会去医院的,我只是住这里。你可怜可怜我,我会付你租金的”
      “你一个外地人,孩子的爹是谁都不知道,也不怕别人说闲话,生孩子可是血光之灾,万一破了我们这里风水可怎么办呀?”
      “大娘,你行行好,我实在没办法,你要多少租金尽管开口,多少都可以”
      “这样,你的钱我全部退回给你,你另外找个地方住好吧”
      “陆大娘,我要是找得到也不会在这里拖累你了,求你帮帮我,求求你了”
      “哎哟,你这孩子,可叫我怎么办呀?这么多风言风语的”
      “大娘,我给你磕头,你行行好,我保证等孩子生下来就走,很快的”说完,真的在地上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陆大娘连忙扶起李招儿,长长叹了一句,“快别这样,真是作孽呀!”
      村尾的陆大娘迷信归迷信,终究不是狠心的人。她是一个无儿无女的人,是名字被刻在村中贞节牌坊上的寡妇,全靠丈夫留下的一座房子和几亩荔枝地过活。为了贪图那一点点租金才会把房子租给了李招儿这个外乡人,却没想到李招儿竟然早已珠胎暗结。虽然李招儿很多时候会帮她干一些农活,教她用智能手机,穿个针眼收个衣服什么的,陆大娘明白自从李招儿来了之后她的生活方便了很多很多,可她还是对李招儿腹中不明不白的孩子怀有芥蒂。
      陆大娘有时候也觉得李招儿挺不容易的,这么年轻挺着个大肚子,万一有个事也没人照应着,一旦有什么清汤寡菜,她也愿意叫上李招儿一起吃个饭。
      陆大娘曾经带着李招儿去蹭了一场酒席,村干部儿子的结婚宴,后来再碰到红白事,她们都是第一时间过去帮忙的,因为无亲无戚的她们必须依靠着才能活下去。婚礼简单又隆重,鲜红的鞭炮从村中古老的祠堂一直铺到他们家门口,刚开春的天气很冷,村中男男老少都扬起了笑颜。漂亮的新娘子是外地人,她身穿洁白的婚纱,微笑着接受着许多长辈们的祝福,脖子上挂满了的红包,倒像是一场幸福的负重。原来被长辈祝福的婚姻是极其美好的,至少这一刻,所有人都在把新娘子宠上了天,李招儿看着这一幕,淡淡地挤出笑容,心中祝福着这对新人,陆大娘慢慢走过来,握紧了她冰冷的双手。
      陆大娘开始对李招儿掏心掏肺地好,是因为后来的一场收成。
      太平镇只是一个小乡村,交通并不便利,村民们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基本上不用依赖任何通讯工具,这是一个原始与现代相互交织的地方,也是一个炊烟与电缆纵横的地方。家家户户种着岭南地区特有的糯米糍,那是一种可以媲美妃子笑的荔枝品种,对产地尤为挑剔,成熟的糯米糍颗颗晶莹剔透,肉厚核小,味道清甜之中带着浓郁的香味,这些并不高耸的老树荔枝滋养着整个陆家村的人。
      陆家村的人们对于荔枝的收成很是尴尬,庄稼人都明白,有时候收成好未必是一件好事。收成不好的时候,他们忧愁,收成好的时候,他们也忧愁,价贱伤农。美丽的东西总是带着转瞬即逝的基因,例如荔枝,它的保鲜期极短。白乐天还专门为荔枝写了序,“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如果收成好,那也就意味着要眼看着很多新鲜的荔枝供过于求,加上运不出去而价格大跌。荔农们辛辛苦苦一年的期盼会落空,到最后整个镇子的荔枝会像一场噩梦一样挠人。
      今年,陆家村的荔枝收成特别好,荔农们起早贪黑,除了把红彤彤的新鲜荔枝一车又一车运到附近集市上便别无他法,在集市之外的地方他们的运输条件是运不出去的,即使是带出去了,已经不新鲜的荔枝,也会砸了当地糯米糍的招牌。陆大娘白天辛苦骑着三轮车,在镇上集市叫卖了一天又拉着半车的荔枝回来了,过了今天她这些荔枝面临着抛售命运。陆大娘伴着月光,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半车的荔枝前挑挑拣拣,荔枝嶙峋的外表,却藏着光滑皎洁的肉质,陆大娘又唱起了当地的民谣,“红蚊帐,白板床,里面睡着个黑姑娘……”
      她安慰着自己,这些古代王侯争着进贡的荔枝就该是南方人的福分,多少人吃不上的东西,她陆大娘有一整车,地头里还一大片,可是这种安慰始终带着淡淡的不甘。
      李招儿种过庄稼,知道这种其中的心酸,但是她这么拼命帮陆大娘最大原因除了可怜这些庄稼人,也是为着她尚未出世的孩子,她需要在这里把根扎得更深。
      当晚,她挺着大肚子拉着陆大娘第一次去了镇上的网吧。网吧很破,只用一块纸皮写着网吧两个大字挂了起来,电脑配置也很低,单单一个网页加载就好像要一个世纪那么长。但这些都没妨碍李招儿要做的事情,她们两个女人在一片打游戏的少年当中显得格格不入。但是一会儿之后,却越来越多的人聚在她们身边围观,两三个小时,李招儿已经注册好了淘宝与京东的账号,联系了生鲜电商平台,开始刷起了微博话题,她开始注册太平糯米糍荔枝微信公众号,编辑微商城H5小程序页面,还额外花了一点钱为这个地方买了热搜,接下来要跟大v谈一下价格了。
      李招儿深深明白,陆大娘他们只需要有一个纽带来打通太平镇与外界的屏障,发展对于文化来说,是好还是不好,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她知道当下的收成情况逼得她要充当这个纽带。
      李招儿神情凝重,她的手在键盘上啪啪作响,打出一串串行云流水般的文字,电脑操作熟练地不可思议。而这一切对整天打游戏少年来说是极其新鲜的东西,因为他们摆脱不了初中毕业之后跟着父母打工的轮回,他们一直以为网络世界就是花花绿绿的游戏场面。令他们远远想不到只凭这一晚上的时间,李招儿居然差点改变了这个镇子的命运。
      在这个偏僻的村子,知识再一次显示了它沉甸甸的分量,就像家家户户墙上的插座一样,看似微不足道稀疏平常,一旦没有的时候天会塌的。网络就像一场烟花,你只需要点火就够了,它自己负责灿烂夜空。2012年,当时的3G成就了微信,后来的4G成就了短视频,5G的发展成就了直播带货,但在当时的李招儿也不知道网络会掀起怎样的浪潮,已是后话。
      第二天,李招儿依然在忙碌地打着各种电话,管理各种平台账号,约了镇上最好的摄像过来拍宣传片,也约了县城最好的冷链物流负责人过来看场地,只是陆大娘的荔枝依然无人问津。
      第三天,依旧如此。
      第四天,有几个外地人过来看了一眼陆大娘的荔枝地,她的荔枝依然红艳艳挂在树头上。
      第七天,陆大娘的平台账号上开始陆续接了几个订单,过来看荔枝园的人开始多起来了。李招儿带着一群妇女孩子在陆大婶家里,开始折叠那些堆起来的定制礼盒,每一颗从太平镇出去的荔枝,都有唯一的溯源二维码,保证质量的同时还可以方便顾客继续订购,增加客户粘性这块在之前的公司,李招儿绝对是个合格的操盘手。
      第十天以后,整个镇子的荔枝从一块八一斤涨到了五块多一斤,然而陆家村的人不会知道他们特有的荔枝品种躺在广城的大型超市里永远停留都是二十三块一斤,五斤装的糯米糍礼盒可以买到188块一箱,出了省更是贵得离谱。很多人都不肯再把自家的荔枝载到集市上贱卖了,他们知道乖乖在家看着地头更好,只要备好足够的冰块就行,他们也知道卖家更喜欢挂在枝头上的荔枝。纵然地处偏僻,路途上需要奔波劳累,可太平镇还是有一股新的资源涌了进来,这批早熟的荔枝刚好卡在五一劳动节前成熟,让很多投资者像发现了宝藏一样。
      稀有的荔枝品种,稀有的甜度糖分,是送礼的佳品,太平镇的荔枝价格已经被资本运作,开始炒了起来。在这个五月里,注定是太平镇不太平的一个月份,荔农们比往年赚得翻了几倍,很多人连明年的包销合同都签订了。陆家村的人摆了一场比较盛大的宴席,买了最长的鞭炮,鞭炮从村里的祠堂一直接到村口,鞭炮过后,红红火火的鞭炮纸仿佛飘满了村里各个角落。这些人把陆大娘的门槛快踏破了,陆大娘一个多年独居的寡妇没见过这种阵仗,差点吓坏了,光是接待村民都烧了好几缸茶水。李招儿点了一下乡亲们送来给她的东西,几十只鸡鸭,九坛子鸡蛋鸭蛋,还有数不清的瓜果和糕点。李招儿看来者们的笑脸,都是久经日晒雨淋的脸,心里泛起一股酸涩,他们已经送出了家里最好的东西,是一波波推辞不得的人情债。
      李招儿没有白白浪费她自己的专业知识,这个镇子和外界只差一根网线和一段水泥路。她把乡亲们的送的东西都换成了钱,找到了村委干部,委婉地提了她的要求。太平镇上的干部积极向上争取了资金,加上自筹款已经足够修一条宽敞的路面了,在村委干部们的带领下,很多村民亲自参加了公路的修筑,白天顶着烈日,晚上带着泥泞,终究是村民们自家的路,自家修得更仔细更实在些。
      李招儿知道这条公路是沟通外界的关键,一旦这里有了网络和通讯,她将不能在这里躲一辈子。可是李招儿终究不忍心,她看不得她教过的孩子们因为缺乏教育和资源与他们的父辈一样,被禁锢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她愿他们强大,见更多的世界。在韩小木出生前,李招儿已经晒黑了原本素净的脸庞,慢慢成长为陆家村最强大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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