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离

　　江玲玲抿了抿唇，转而道：“下雨了，回……”

　　“我不回家。”林妄咬咬牙，恶狠狠地拉过她的手腕，箍得她不能挣脱，把她拽往另一条路。

　　他在一处避雨亭松开手，沉黯的眼睛牢牢盯着江玲玲，一寸也不肯放过：“难道你就没有要和我说的吗？”

　　“我要说什么？”江玲玲用力甩开禁锢着她的手掌，毫不留情道。

　　“你不应该解释吗？”林妄如同被放出牢笼的野兽，无差别渴望外界的一切，“为什么转学？为什么，为什么走！？”

　　“家里有特殊原因要走不行吗？”

　　林妄骤然摁住江玲玲的肩，失控地疯狂呐喊：“你骗人！”

　　“江玲玲，你骗我……你明明可以选择留下来，为什么不留？！为什么偏要走！！”

　　江玲玲吃痛，面部扭曲了些许，她尽量克制情绪，缓缓说道：“我不信你不清楚原因。”

　　“你就这么不能接受我离开吗？”江玲玲用尽了十几年来学到的刁钻刻薄，“是因为，少了我这个玩具生活过的不如意？”

　　“江玲玲，你说什么？！”林妄凶狠地剜着她。

　　倏地，他微微勾唇，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接着江玲玲就感到脖子被人扼住，正在缓缓上浮。

　　江玲玲瞳孔骤然紧缩，她根本没想到林妄竟然会伤害她！

　　和电视剧里完全不一样，林妄是真的下了死手，她的脖子一缩再缩，江玲玲没法呼吸，整张脸泛起不正常的红，她试图呼救，可她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

　　这一刻，江玲玲爆发了强烈的求生欲望，她用力往林妄肚子上一踹，手上霎时力道松了些许，她一鼓作气扯开脖子上的粗粝的长指，也不顾大雨了，头也不敢回的跑远了。

　　“疯子，疯子……疯了”江玲玲嘴里不断吐出这个字眼，她不敢相信曾经那个少年现在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或许曾经的少年早就变了，不再她记忆里的他了，江玲玲想起那双紧紧扼住自己的双手，浑身打了个寒颤，一步三回头地奔跑。

　　林妄望着江玲玲离开的身影，像是突然清醒了，他缓缓抬起手臂，失神地看向自己的双手，不可遏抑地啜泣。

　　“又伤到她了，”林妄眼睛安安静静的闭着，狭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般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我该，怎么办呢？”

　　后巷，一道人影缓缓走出来，他撑着伞步子迈的很大，三两步就落在林妄身边：“哥。”

　　“我们去看医生吧。”

　　林妄不予置否。

　　那晚之后，江玲玲就很少出门了，林妄总会出现在各个角落，比如她家楼下，门口，楼梯间，如此反复，她恨不得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样林妄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不敢正面和林妄对上，每每看见林妄就立马躲开，她一连五天都不敢踏出家门。

　　今天也一样，江玲玲依旧在家等待江叶卿，她不会做饭，手艺全无，所以只能在家里乖乖等着江叶卿回来烧菜。

　　起初江叶卿想让她学学，免得江玲玲总挑剔饭菜味道不好，后来真进了厨房，却因为没控制好火候，差点葬送自己的宝贝女儿之后江叶卿就再也没说过这事。

　　不知怎的，一般来说江叶卿在这个点早就回来了，他知道家里女儿在等着喂饭，所以回家的时间从来不会超过五点，而今日都快接近六点了。

　　江玲玲紧张兮兮地，躺在床上辗转反复就是静不下心，许是受了林妄的影响，她现在特别害怕江叶卿出什么岔子。

　　此时玄关传来阵阵声响，江玲玲猛地瞪大双眼，两脚一蹬马不停蹄地往客厅赶。

　　江叶卿刚好开门进来，他身后似乎有一道离开的背影，江玲玲并未观察到，只是着急忙慌的问：“爸爸，今天很忙吗？怎么这么晚回来？”

　　“刚遇到点事，还好有个男孩子帮了爸爸一把，”江叶卿话锋一转，“今天爸爸炒面给你吃。”

　　江玲玲点点头，誓死不休地询问：“什么事啊？”

　　江叶卿一边抬着锅一边说：“差点摔了一跤，没摔上，不打紧。”

　　“什么叫没摔上，”江玲玲还是有些不高兴，她总觉得江叶卿不当回事，“出门还是当心点老爸，不要觉得没什么事。”

　　江叶卿嘁了一声，嘴硬道：“女儿大咯，都开始指责你爸我了。”

　　面端上来，江玲玲也不说话了，只是认真吃着碗里的面，她吃的很快，大抵是今天的面太多了，她吃到一半就已经撑的动不了了。

　　“怎么样好吃吗？”江叶卿一脸期待，转而蹙眉道，“剩这么多？”

　　江玲玲点点头又缓缓摆了摆手，一句话没说，洗漱完直奔床榻，沉沉地睡了去。

　　第二天江玲玲是被江叶卿厨房剁肉的声音吵醒的，她假期睡的时间久，一醒就是正午。

　　厨房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江玲玲被迫爬起来，她凑近看，还是难以理解江叶卿大中午的搞的什么动静：“是有客人吗……”

　　江叶卿兴致冲冲道：“是啊，那个帮了你爸的小男孩今天来做客，都说好了，你赶紧去刷牙洗脸，别给我丢人。”

　　江玲玲‘哦’了一声，正要去洗漱，门铃忽然响了，她顿时一愣，心想，不会这么早就来了吧。

　　就这一会，门铃又一次响起，江玲玲无奈开门，她看向来人，错愕又迷茫。

　　“你好，”林妄简直像是变了个人，散发着清爽阳光的气息，与几日前阴沉桀骜的模样大不相同，“还记得我吗？我是林妄。”

　　江叶卿笑着走出来，他身上还围着围裙，恨铁不成钢的把江玲玲拉至一边，不好意思道：“小妄啊，这我女儿江玲玲，她今天起晚，让你看笑话了。”

　　林妄一副善解人意的面孔：“没事的江叔叔，没想到您是玲玲的爸爸，我和她之前是同学。”

　　江叶卿明显愣了一下，笑容更甚：“那还真是缘分呐，”他想起锅里的肉直道，“快进来，快进来，你先坐会，菜马上好了。”

　　江玲玲识相地捯饬了个人样才出来，她不太自然端着菜，颤颤巍巍地放在林妄面前。

　　她瞄了一眼江叶卿忙碌的背影，小声说：“你……你为什么来我家。”

　　“我弟弟不小心撞了你父亲，”林妄很平常的说，“我替他来赔罪。”

　　江叶卿很快也上桌了，气氛还算融洽，他时不时会问林妄江玲玲以前如何，现在如何，大到江玲玲的新学校，小到江玲玲不爱吃肉包里的肉。

　　林妄一一对答，乐得其中。

　　只有江玲玲默不作声地在一旁，她直觉告诉她哪里都不对。

　　他们说到成绩，林妄突然从包里拿出一张试卷，故作苦恼地说：“江叔叔，你看，我这次才考这么点分。”

　　江叶卿接过试卷仔细看，当他看见试卷上的140分傻眼了，他想起自己女儿那不忍直视的卷子，咳一声，难为情道：“小妄啊，叔叔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林妄‘啊’一声：“什么事啊叔叔？”

　　“你能不能辅导辅导江玲玲？”江叶卿正色道，“这个成绩非常好啊，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教教她吗？”

　　“好啊！”林妄看上去倒真有那乐于助人的气质了，他又说，“叔叔，那我以后把作业带来和江玲玲同学一起写吧，我应该能胜任的。”

　　江叶卿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两人交谈胜欢，这件事很快敲定了下来。

　　“爸，其实我……”江玲玲想说些什么被江叶卿压下去了，硬生生闭上嘴。

　　此刻江玲玲终于想明白刚刚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从何而来了，林妄的话里根本挑不出错，就像是在演绎早已提前看过千百遍的剧本，但她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这一切只是她的猜测罢了。

　　江叶卿是为真心为女儿好的，可惜他并不知晓林妄和江玲玲之间发生过什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林妄塞进了江玲玲的领域。

　　林妄走时，江玲玲并没有出来送他，像是不愿意接受这一事实似的，故意躲着不出来。

　　他依旧是那副样子，表面没有一丝破绽，和江叶卿招呼了声笑着走出门。

　　在谁也看不见的角落，林妄轻轻嗤笑，目光透着点戏谑，自言自语道：“躲不掉的。”

　　林妄回到家，林沐阳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见哥哥回来了，立马坐起来乖乖说：“哥。”

　　“怎么没睡？”林妄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的矿泉水，“爸呢，回来了么？”

　　林沐阳诚实道：“我在等你，哥。”

　　“爸爸已经睡着了，他让我好好看着你。”

　　林妄拧开盖浅抿了一口，眉眼间如云雾般的忧愁：“阿阳，你觉得爸的做法对吗？”

　　“我觉得是对的，即便最后……”林沐阳顿了顿，面露痛苦，没忍心继续往下说。

　　“可我不这么认为，”林妄阖着眼，嗓音低缓，“如果是我，我不会放任她离开，死也必须和我在一起，恨我又怎样？恨比爱来的更深。”

　　林沐阳心又悬了起来，他说：“哥，我们先看医生吧，爸爸已经在联系了，这段时间你还是先不要出门了，今天已经被发现了。”

　　“你听我的，先瞒着爸一段时间，我现在不能消失，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林沐阳为难道：“哥……”

　　“阿阳。”林妄语气加重，不容置喙。

　　“好吧，”林沐阳不放心地提醒他，“不能太久，爸爸会不高兴的，哥，你知道的，现在只剩下我们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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