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碌凡尘

　　秋月在即，升月求知若渴。
　　“君上，你上次送来的书，我已看完，可有新的？”
　　“书阁里确实藏着好书，月儿可与我同去挑选。”
　　“女子不宜涉足书阁，君上为我挑些便是。”
　　君上欣然应允，着实让旁侧的启明好生羡慕。
　　“我真羡慕姐姐这般学而不厌，而我亦有喜爱之事，我心中尚留武猎余味，向往着上场搏猎，君上可否慷慨允我？”
　　“当然可以，我会让君辅为你做好安排。”

　　趁着启明出去，升月主动找上了留于殿中的孟霄。
　　“公子，你为何要留下？”
　　“因为你们都留下了。”
　　“你认为我们该留下吗？”
　　“该或是不该，你们都已做好决定，我如何想又有何用呢？”
　　“当然有用。公子既然能做留下的决定，便不会只做局外人，你的想法关乎我接下来要做之事，所以我想要知道。”
　　升月一语道破，是要与孟霄来一场坦白对话。
　　这些时日，孟霄一直观察着升月，她行事有序，皆是顺应而为，于外人看来并不显刻意，可他却偏偏见到了她的另一面。
　　于人前，她是娇纵公主，在人后，她是温润姐姐，表现大不相同，切换自然有余，令他察觉出了她并不简单。
　　现在正是他们彼此看清的最好时刻，他会坦诚相告，亦要明确她的用意。
　　“走亦或是留，两者皆有利弊，既然我们都选择了留，那便要承受留下的后果，既已如此，就做好留下之事吧，尽力不要辜负了这个决定。”
　　孟霄的回答在升月的意料之内。同样地，她也在观察着他，虽然接触不多，尚不能完全了解，但仅凭着启明和首辅对他的信任，她便能推断出他是值得信任的聪明人。如今听来，也确实如此，这对于她来说是极大的幸事。
　　“公子能如此想，我便可以请公子施仁相助了。”
　　“请殿下明示。”
　　“启明能留下，既是因为他的坚持，也是因为这是陛下和首辅的期望，他们定是想留他在我身边发挥作用的，我留下已是不顺王意，又怎能再拒启明留下呢？可他留下，又必然会引起他人警惕，恐会再生事端。我知道一切因何而起，亦知道我想要何种结果，此局于我而言既是困境，也是顺境，我不愿启明被人利用，但眼下局势，我不可错过，若不了断根源，一切就不会终止，所以我是决意要应对到底的。我之选择，何种后果我都会承担，可启明不该被我牵连，许他留下已是冒险，往后之事更无定数，还请公子为他引路，护他周全出局。”
　　她是如此清醒，又是如此敢为，令他感触颇深。
　　其实，他早就做好了选择，即使没有她的托付，他也会护好启明，现在又多得了份她的信任，他更是要竭尽全力了。
　　“我会伺机而为。”
　　“公子尽力即可，不要勉强。”
　　“殿下，您亦是启明的软肋，也请您护好自己。”
　　“好。”
　　听闻升月仰慕魏先生，君上便命君后安排了他们会面。
　　“先生乃德高望重的俊才良师，我已钦慕多时。”
　　“世间之人各从所好，而我也只是做了些自己想做之事而已，不足为道。”
　　“先生所为皆在人心，能受众口交赞，便是名下无虚，当得起世人师表的美名。”
　　尽管升月津津乐道，魏先生却始终没能提起兴致。
　　会面结束后，君后带着君上和升月去看了备好的衣装。
　　“真是华冠丽服，我甚是喜欢。”
　　“殿下喜欢就好，只是说来惭愧，我们未能取来碧海骊珠，便用了勇贯的青湖彩珠替代，望殿下包涵。”
　　“我亦看出了，骊珠晶莹圆润，点缀于身更显温润高雅，是其他珠类比不上的。不过这彩珠也算秀丽，我便收下了。”
　　待升月离去后，君上便冲着君后发作了一番，斥责她未能满足公主的要求，令他在公主面前失了颜面。君后深感委屈，但也只能咽下不表。

　　连续几日，在君辅的陪同下，启明和傅征纵马狩猎，尽享欢愉。
　　“我们有武猎经历，熟悉猎场各处，亦会谨慎行动，君辅尚有诸事要忙，大可不必耗力陪同。”
　　“伴于五殿下身旁，既是顺应君命，又能自得其乐，我深感荣幸，乐意之至。”
　　“那也好，有君辅相助，我们定会更加尽兴。”
　　傅征一直想学习勇贯的练兵之术，于是抓住机会请教起了君辅。
　　“勇贯数万雄师声名远扬，我们本盼着能亲睹练兵盛况，可近两月皆未如愿，不知这几日可还有机会？”
　　“勇贯练兵之制是乱则常年不休、盛则循序渐进，所募之兵皆是闲时集中训练，忙时放归乡里，如今正值返家劳作时节，入冬之后才会再启训练。”
　　“那只能抱憾了，见不着就算了，君辅可与我们讲讲勇贯的练兵之术。”
　　“勇贯练兵行教学之术，以授谋略、肃纪律；行操练之术，以强体力、练兵器；行对演之术，以布阵法、积战绩。长驱猎场包罗平川、丘壑、丛林、草场多样地形，足以训练步、骑、车和水各路兵类，可以养成精兵强将。”
　　“真是厉害，这么听来，幸好武猎时我们合力了，才能以多欺少勇贯两队，不然定会败得狼狈不堪。”
　　“我们虽有严训，但也需承认不足，确有技不如人之处，应当反听内视，躬身改进才是。”
　　君辅心里最为清楚，这次武猎虽是太子夺魁，但纵观全局，却是勇贯输了。
　　面对激烈的实战和善战的合围，勇贯队伍谋小失大、怯战败势、独善陷寡，将弊病暴露无遗。
　　勇贯已生内患，这是君辅挂心的忧虑，亦是君上行事的动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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