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戈

作者:泊岩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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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2 章


      没有鼓、锣、钹的配合,两头金黄色的“雄狮”在身束彩带、手持葵扇、头戴大头佛面具的引狮人的引逗下表现得依然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紧随其后的四个大汉,两人一组,分别抬着一块匾额;左边的匾额上,写着隽永秀丽的“振兴国药,造福桑梓”,右边的一块,是红色的“怀仁堂”。姿态优雅的艾青和手捧朱砂的双儿走在后面;她们的脸上带着忧伤之色,也饱含重逢的喜悦之情。
      男儿膝下有黄金。雷赟等人在这儿跪了一夜,不是简单的惧怕张啸天——这些血性汉子,是为了义气,为了兄弟情。
      魏青松见舞狮队来,胳膊肘抵了一下许诺。许诺笑了笑——责罚该结束了。
      神气活现的两头“狮子”,不时做出奋起、惊跃、施礼、抓痒、酣睡、审视和发威等表情动作;精彩纷呈的表演渐渐吸引来附近的街坊四邻,习惯了作威作福的雷赟因此将头埋得更深了。艾青施了个眼色,双儿走到他的身边,说:“你们在这儿碍事,到一边去。”雷赟知道,双儿深得夫人器重,她让自己起来是夫人的意思;他碰了碰位其左右的魏青松和许诺,扶着酸痛的膝盖慢慢起身,踟蹰着走到一旁,坐在了地上。
      从开门见到雷赟跪在门口心情就不好的景传志看又来了一班没有声乐伴奏、莫名其妙的舞狮队,心里更是牢骚满腹;直到艾青微笑着走进,明白了一些的他才从稀里糊涂中挣脱出来。艾青笑着说:“恭祝景先生开业大吉!”
      不待景传志回答,彩蝶和景颜跑过去抱住艾青咋呼开了:“青姐,舞狮队是你找来的吧?我们还没敢出去看呢!咦,那三个坏人也走了。”
      “昨天他们来要钱了吧?”艾青笑着问。
      景颜答:“是的。幸亏大哥在,否则我们只能给他们钱了。”
      艾青笑着说:“他们不认识你们,以后不会了。没吓着你吧?”
      景颜满不在乎地答:“没有。大哥在,我才不怕呢!”
      双儿走过来,说:“夫人,师傅说,该拜屋了。”
      艾青笑着说:“老爷子,请您给‘狮子’添上眼睛。”
      景传志看着艾青,微笑着点了点头。双儿将朱砂和毛笔递给景传志,景传志接过,蘸上浓浓的朱砂依次涂抹了两头“狮子”的四只眼睛。有了红光闪闪的眼睛,“狮子”立刻张嘴、伸舌、摇头晃脑地进了屋,对着旮旯等处做了一些上蹿下跳的动作,神采奕奕地跑了出去。
      景传志难为情地说:“按礼该给几位师傅红包的,可家里这会儿没红纸啊!”
      艾青从包里取出一个红色的信封,笑着说:“给您备好了。”
      “多谢!”景传志接过,准备往里面装钱,但沉甸甸的信封告诉他,里面是有大洋的:“这……”
      艾青笑了笑,说:“我先生的意思,请您笑纳。”
      “谢了!”景传志双手呈红包给引狮人。
      凭借身高优势,站在桌子上的雷赟轻易取下了旧的“怀仁堂”匾额;待他接过新的匾额,许诺和魏青松也爬上桌子合力将其固定在了屋檐下。
      景传志看着写有“振兴国药,造福桑梓”的匾额,喃喃细语:“桑梓,桑梓,我的桑梓们,我造福不了啦!”
      艾青笑着说:“都是黄皮肤、黑头发,一衣带水的炎黄子孙,先生何必拘泥于地域之分呢?”
      景传志想了想,说:“夫人说得极是!如此,倒是老朽迂腐了。救死扶伤是行善积德的大事,管他认识还是不认识、关内还是关外、江南还是江北呢?”
      高达77米的华懋饭店营业已有两年的时间;林立于周边的众多洋行决定了其所处区域在淞沪乃至全国的经济地位。面向高端人士消费的初衷不仅让其门庭若市,而且很快成为了奢侈浮华的代名词。跟以往不同,今晚华懋的大堂里多了十几个安静坐着的大汉。放在他们脚旁的斧头不时发出一阵阵阴森森的寒光。离大堂不远的62号宴会厅外,站着四个腰间别着斧头的大汉;从他们凶狠的眼神可以轻而易举地察觉到,这些人都不是善类。62号宴会厅内,张啸天一大口一大口地吐着烟雾,一幅怒发冲冠的表情;坐在他旁边的吕祚行一脸的不自在,却不敢发作。
      “保护费的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还在收!”张啸天失落地说。
      吕祚行看了一眼张啸天,小声地说:“大哥别看这些店铺收的钱少,集中在一起就是很大的一笔;我算了一下,一个月差不多有四百块大洋,不收白白损失了。”
      “我不让你收有三个月了吧,这些天你都在收?”
      “第一个月没收,我看损失太大,才让兄弟们重新收的。”
      “钱呢?”
      吕祚行干咳了一声:“我用了。”
      张啸天失望的眼神狠狠地剜着吕祚行,停顿了片刻,说:“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大哥听我解释,上个月小凤的父亲66大寿,我给他老人家买了处宅子;还有春燕的弟弟纳妾,我……”
      “好了。”张啸天呵斥住了吕祚行,“女人会害了你。你我兄弟刚出来闯荡时做了些伤天害理的事是被迫无奈,如今不同了,我们做的是正当生意,也不缺钱;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把以前不光彩的钱变得光彩,把它洗白。□□是条不归路,你我都要回头。”
      “我没你想得那么多,那么远,你看看外面的兄弟,我们回得了头吗?”
      “就因为他们才要回头,我不会让弟兄们过一辈子刀口舔血的生活。都是爹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他们的家人交待?”话虽说得慷慨激昂,但张啸天心里清楚,让手下的众多门徒一下子立地成佛、安分守己地做回普通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推开紫色的旋转门走进,是通往华懋金碧辉煌的大厅的走道。高达十多米的走道的顶部,悬挂着五六盏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它们发出的洁白光线淡淡地撒在暖黄色的地砖和墙壁上,形成了一道温馨的氛围。大多数第一次来的客人,经过这儿,油然而生宾至如归感。景传志是个例外,习惯了走村串巷的他,终究还是不适应这儿的气派;艾青看出了他的尴尬,一路说说笑笑地缓解他的窘迫。初涉世事的彩蝶和景颜更像是被吓住了,怯懦的一句话都没有;如果不是艾青带着,她们连走进这种场所的勇气都没有。
      大汉们见到艾青,陆续站了起来,待艾青和景传志走过,又坐回了椅子。还没走到62号宴会厅,门口的大汉已经打开了门。闷闷不乐的张啸天见艾青等人进来,迎上几步,不待介绍就对景传志抱拳道:“景先生?”
      艾青点了点头,对景传志说:“这是我的先生张啸天。”
      景传志抱拳道:“久仰,久仰!”
      “鄙人这几日不在淞沪,手下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还请先生多多包涵。”张啸天诚恳地说。
      景传志虽然对张啸天充满了偏见,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以及艾青给他的良好印象,还是微笑着说:“张老板客气了。鄙人初到贵地,有需要注意的请您给予指教;来日方长,一些地方也需仰仗您的关照。”
      “好说,好说。”张啸天微笑着说,“您救内人在先,我和景腾兄弟结识在后;咱们这关系,我不把您当成自己的长辈,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您放心,像昨天那样不愉快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多谢张老板及夫人了。”景传志笑着说。
      艾青笑着说:“景先生,请入席吧。”
      “请上座!”张啸天拱手相让道。
      景传志推辞道:“请张老板上座。”
      “您是长辈,我怎好无礼上座呢?”张啸天真心实意地说。
      吕祚行走过来,说:“大哥说得对,景先生请上座吧。”
      景传志推辞不过,坐在了主位;等大家全部坐定,他注意到了张啸天和吕祚行手臂上的黑纱,碍于第一次相见不熟悉,没有冒冒失失地询问。景传志的心思,逃不过张啸天的眼睛;正想解释一些事的他,顺水推舟地说开了:他这几日没在淞沪,是去杭州处理陆逸尘母亲的丧事了。搞不清母亲是自杀还是不小心烧死的陆逸尘沉寂在深深的自责中,无法自拔。虽然他和吕祚行认真地分析后认为陆母是了无牵挂、不想拖累儿子及考虑死去的丈夫和倩儿才选择用自戕的方式留在故土,陆逸尘一时半会儿还是不能接受突如其来的变故。回到淞沪,听雷赟说完药铺的事,心情很不好的他立即怒斥雷赟等人先到景的店外跪着。细心的艾青权衡了一番,做了个决定——自己先去药铺道贺,晚上再由他做东,亲自解释这一切。
      “兄弟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母亲刚过世,我不能招摇过市,更不能敲锣打鼓地给您道贺;夫人出面,是万般无奈、又不得不做的决定。”张啸天伤感地说。
      “原来如此。”景传志点头道,“这几天,我这心里忐忑不安啊!”
      “实在是最近事多,赶一块儿去了。”张啸天无奈地说。
      从艾青等人进入宴会厅,吕祚行越来越浑浑噩噩了;不知是被张啸天怼得昏了头,还是景颜和彩蝶的惊艳出场深深触动了他那颗放荡不羁的心。张啸天和景传志说话时,他用迷离的眼神盯着景颜看,又像着了魔似的望着彩蝶;最后,他把色迷迷的目光全抛给了景颜。没从高雅环境回过神的景颜和彩蝶依旧带着浓厚的好奇心观察着身边的新鲜事物,丝毫不觉自己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猎物;但艾青注意到了,她咳嗽了一声:“二弟,你去让厨房上菜吧。”
      怅然若失的吕祚行听不见艾青的话。
      张啸天碰了他一下,说:“想什么呢,大嫂叫你都不理?”
      “什么?”吕祚行六神无主地问。
      张啸天说:“跑一趟,看菜做好了吗?再给外面的弟兄安排一下。”
      “哦,好。”
      原先分立在张啸天和吕祚行身后的侍应生在他们说话时被赶了出去;本该侍应生做的事,只能吕祚行去做了。
      支走了吕祚行,艾青向张啸天递了个眼色,忙于应酬的张啸天没明白她的意思。他对景传志说:“我派人去请景腾兄弟,他说没时间过来。”
      景传志说:“鄙人代犬子多谢张老板的美意。辜负了您的盛情,改日我一定让他双倍奉还。也请您理解,他身不由己。”
      “理解。”张啸天笑着说,“先生客气了,我认识景腾可比咱爷俩认识早哦。我跟他是兄弟,兄弟之间有什么说什么,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您是长辈,我们做晚辈的有不周全的地方您别往心里去;来日方长,有事您就说,不管多难办,我一定尽力而为让您满意。”
      “和气生财。”景传志点了点头,“鄙人初到贵地,有冒犯的地方,还望多多包涵;我只希望安安稳稳地做生意,不想节外生些枝枝蔓蔓的。”
      张啸天一听,这是假痴不癫的老头儿在擒贼擒王呢。这说明他对自己还是有防备心理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可以理解,毕竟彼此还不熟悉。他笑了笑,说:“您放心,像昨天那样的事,以后绝不会再有!”
      吕祚行来到大厅,叫过了一个侍应生,告诉他给62号厅上菜;接着安排同来的门徒在大厅坐成了两桌,交待好酒好菜随便点,不喝醉就行。平时习以为常了无法无天的众兄弟自然知道,大老板和二老板一同出来应酬非常少见,说明今晚的客人非比寻常;更何况,他们是平日很少交际的夫人亲自接来的。
      整个饭局,成了张啸天和景传志的私人会晤;谈笑风生的他们渐渐有了相见恨晚的意思。艾青偶尔插上两句,也只是夹在中间暖场的配角罢了。景颜和彩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端起高脚杯尝起了红酒。彩蝶的酒量很好,接连喝了两杯,没一点头晕的感觉,直到艾青提醒她红酒的后劲大,她才拒绝了侍应生的添杯;不胜酒力的景颜有些尴尬了,喝了一点,双颊潮红,看同桌的人,竟然发现他们围绕着自己旋转。坐在她对面的吕祚行没有心思吃饭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他已经在幻想将面前的醉美人抱在怀里的情景了……
      送景传志父女上了车,叮咛了司机一番,看着小车走远,张啸天和艾青才回餐厅。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吕祚行见他们回来,一下来了精神,急不可耐地说:“大哥大嫂,我看上景颜那丫头了;大嫂既然和她熟悉,干脆帮我提亲呗。”
      尽管吃饭时从吕祚行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些端倪,但艾青没想到吕祚行动的竟然是这个心思!根本没朝这方面想的张啸天被震住了,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
      “你多大了?景颜才多大?你有家庭,她有未婚夫;你在外面有多少轇轕关系的女人?人家呢?还是黄花大闺女。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更不是你家里娶的、外面养的下三烂。你想把她娶回家,你先看看你自己,你觉得你们合适吗?”艾青毫不留情地说。
      “我娶的女人怎么成了下三烂?我是喜欢女人,但我这次是认真的。我第一眼见到那丫头就喜欢上了。”
      “你哪次不是认真的?”张啸天醉意全消,“我和他们拉关系、套近乎是想加深和景腾的关系;你这么做,我怕我们下不了台。记住大哥的一句话,乱世,绝不要得罪军人。”
      “如果我娶了景颜,景腾就成了我的大舅子,我们的关系自然拉近了。”吕祚行激动地说。
      张啸天冷笑着说:“都说色胆包天什么事都敢干,我看精虫上脑更是如此!你还是那个精明强干的吕祚行吗?老二,醒醒吧。”
      吕祚行嘴角的肌肉微微一动,忽然之间,内心有了一丝想要反抗的冲动;和张啸天风风雨雨地走过多少年,就被他压制了多少年。他们是兄弟,但很多事情的决定最终拍板的都是张啸天。他认为,不是自己不够聪明,而是看在了张啸天是结拜大哥的份上,凡事迁就是为了更好的相处,赚更多的钱。张啸天怎么不明白呢?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贬低得一文不值!
      一团和气的饭局,不欢而散了。默默不语的艾青和冷着脸的张啸天回到家。察觉到异样的双儿端上了茶,识趣地带着佣人走开了。
      “怎么办?”张啸天问,“提亲可能会得罪景家,不提,又会疏远我和老二的关系。”
      “不是可能得罪,是一定得罪。”艾青说,“这件事情,二弟不该说出来,想都不该想;平时挺正常的一个人,为什么遇到女色莫名其妙了?”
      “景颜那丫头怎么还不结婚?结了婚不就没这事了嘛!”张啸天说完,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以老二的个性,看上的女人即使结了婚,也会想办法得手。”
      “你要这么说,我对他可要重新下定论了。本来景颜和她的未婚夫订好了婚期,因为她未婚夫的哥哥被日本人害死了,这事也就耽搁下来了。景老爷子带孩子入关很大一方面是这个原因。他们过得不容易,咱别给人家添堵了。”
      张啸天叹了口气:“他乱来怎么办?”
      “这就要看你了。把其中的利害摆给他听,我想他知道好歹。”
      张啸天摇头道:“不一定。每个人都有死穴,我怕不能拉回他。”
      “如果拉不回来、让他把提亲的事说出来,我们对景氏一门所做的在人家眼里都将成为有计划的、不怀好意的阴谋。”艾青冷冷地说。
      粉红色的透明睡衣若隐若现地将春燕丰满圆润的玉体呈现在了吕祚行的面前;倘若在以往,他早迫不及待地上下其手了。今天的他心不在焉,春燕十分诧异;她甜甜地笑着,眼睛放射出勾人心魄的□□和妩媚,力求牢牢地攥住这个家里养花外面养草的好色之徒,哪怕他只是一座满足自己物质需求的金山。她勾住了吕祚行的脖子,骑跨在他的腿上,风情万种地说:“二爷,你多长时间没碰人家啦?你个没良心的,又遇到骚狐狸了吧?我不管,今晚你一定要把我喂饱。”
      吕祚行白了她一眼:“哪有什么骚狐狸?最近忙老三家的丧事,累了。”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春燕不依不饶地撒娇。
      “以前我哪样?”
      “上了床,你能把人家整吃下去,是不是被你玩腻了,对我厌烦了?”
      “我说了,累了。”吕祚行不耐烦地说,“睡觉。”
      动手解吕祚行腰带的春燕听到这话,知道鱼水之欢不可能了;虽然一肚子不快,却因惧怕吕的淫威只得怏怏而眠了。
      第二天刚到赌场,吕祚行立即让人去唤雷赟来。雷赟心里明镜似的,是他在大哥面前把保护费的事说出来,二哥难做了;他战战兢兢地来到吕祚行的跟前,怒不可遏的吕祚行对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骂得他头都不敢抬,吕祚行还不解气,又随手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算盘茶具等全摔在了地上。
      雷赟骑虎难下之时,魏青松走进来说:“二哥,有个日本女人要见你。她说她叫川岛什么的。”
      “日本女人?”吕祚行诧异地问,“说什么事了吗?”
      “她说和你是生意上的伙伴。找你谈点生意。”
      “我的生意伙伴?”莫名其妙的吕祚行想了想,“请她进来吧。”
      头发箍成髻鬟样,身穿和服的川岛美惠子迈着轻巧的碎步走近吕祚行,弯腰鞠躬。吕祚行端详着香气袭人的不速之客——甜美的笑容下,深藏桀骜不驯的野性。
      “祚行君,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美惠子意味深长地笑着。
      吕祚行笑了笑,说:“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有‘日本之花’之称的川岛美惠子吧?”
      “阁下见笑了。”美惠子笑着答,“正是。”
      吕祚行点了点头,问:“不知美惠子小姐屈尊到此有何赐教?”
      川岛美惠子望了一眼雷赟,接着看向了吕祚行;吕祚行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对雷赟做了个出去的手势。
      “可以说了吧?”
      “指教谈不上。”美惠子笑着说:“小女子此来是和您商榷一下合伙人的事。”
      “鸦片吧?这事我做不了主。大哥不同意,我也爱莫能助。”
      “正因为他不同意,我才来找您。我相信,和祚行君的合作会比和张先生的合作更令人愉快。”
      吕祚行笑了笑,搓着下颌沉思:这位谍报女王不请自来出于什么目的?难道只是简单的生意吗?自己很想卖鸦片,因为卖鸦片赚钱太容易了。但张啸天坚决不做,拗着他的意思,无疑是破坏兄弟情;和张啸天有了隔阂,就和惟他马首是瞻的陆逸尘有了龃龉。如果到了那一步,自己该怎么办?
      察言观色的美惠子洞悉了吕祚行的心思,作为成名已久的王牌间谍,她煞费苦心地观察了这个猎物很久;吕祚行最大的爱好是女色,而水性杨花的女人多半虚荣、爱财,吕祚行要满足自己的欲望,前提是有大把的钞票先满足他的猎物的欲望。
      “容我考虑一下吧。”举棋不定的吕祚行进退两难地说。
      美惠子笑了笑,知道鱼要咬食了。此刻的鱼还不知道,看起来诱惑的美味里隐藏着足以致命的利器;这利器白晃晃的发出寒光,但有诱饵覆盖,看起来却很是迷人。“不急,您慢慢考虑。好久没赌了,我们赌一局如何?”
      “跟你一个女人有什么好赌的?”吕祚行心不在焉地说。
      “赌人。”美惠子甜蜜地笑着说,“如果我输了,我听您的安排,包括我的身体。您输了也一样。”
      吕祚行混浊的眼睛放射出了光芒。虽然川岛美惠子的容貌比不上景颜,却是美貌与智慧并存、冷峻与优雅相联的尤物;她的身体对于贪图新鲜感和占有欲的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筹码。他定了定神,努力将目光从美惠子春光明媚的脸上移开,坐回椅子,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发出骏马奔驰的蹄音,思绪随之跌宕:这些年,自己对张啸天言听计从;但张啸天在许多事情上的决定在他看来都很呆板,或者说是迂腐。考虑的东西太多,怎能做成大事?如果能够利用日本人的势力使自己强大,不失为一招好棋。眼下要考虑的是怎样瞒过张啸天,以及事情败露了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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