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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
第十一章
她没有犹豫，抓起旁边喵喵叫的小猫一把塞进猫包里，抱起猫砂盆往楼下跑去。
老太太已经噔噔噔地冲上楼来揍她了，手里依然拿着石块。
他看见白梨下楼就立马抄起石块狠狠地砸向了她。
白梨堪堪躲过，顺便利用站位优势把手中剩余的猫砂倒在了老太太头上。
老太太更崩溃了，哪怕被猫砂迷了眼，也要尖叫怒骂她。
白梨左手拿猫包，右手攥着猫砂盆快速闪过她身边，赶往小区门口。
远远确认了车牌号后，白梨赶紧把猫包和盆塞进车里。
老太太老当益壮，已经赶到她身后不远处。
终于有惊无险地坐上车，白梨催促司机:“快开车啊，大叔。”
砰——
老太太手里的砖头准确地扔在车身上，面包车车身立马凹下去一块。
司机见这架势没来得及问白梨发生了什么，只是一边脚踩油门一边向白梨索要赔偿，“这车你得赔啊。”
“没问题，没问题，快走。”
后视镜终于看不见老太太的身影了，司机才小心翼翼地看白梨一眼，问出心中疑问，“姑娘，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接到这一单的时候他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没有预想中的满车猫屎味儿，反倒是把自己的爱车砸了个大坑。
白梨一下一下安抚着猫包中的甜甜，对于陌生人，她没有和盘托出，随口编了一个谎话，“呃，追我那个老太太是吧？她是个精神病，每次有人路过都要拿石头砸人，不少人遭殃的。”
司机点点头，有点不太相信，不过他也没太纠结，很快车里响起DJ舞曲，他专心开车了。
猫包里的甜甜此时终于扑腾起来。
突然被塞进猫包，突然开始东倒西歪，突然又平静下来，他得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拉链被拉开，他看见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他鼻子轻轻一嗅，还有很陌生的味道。
“这是哪里啊？妈妈。”甜甜张大嘴巴问着白梨。
“我们要回家了，甜甜。”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快速行驶着，树木一帧一帧地往后倒，白云也急速后退，紧密闭合的车窗让白梨感觉不到窗外呼呼的风声。
白梨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项链，无神地望向窗外。
刚刚下过雪，树上的雪还没有融化，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在这样高速前进的车内看来应该是无与伦比的美景。
可是白梨没有欣赏的心思，她自坐上车就已经保持这样的姿势很久了。
两小时的路程比以前要快得多，很快车子停在了她的农村老家门口。
白梨终于放下手里一直握着的项链，不是多么珍惜的钻石，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用动物牙齿制成的项链。
她由女儿扶着下了车，在父母和哥嫂的注视和奉承中进了家门，嫂子很快注意到白梨的情绪。
“这是怎么了？眼睛红红的。”
大过年的未免有些不吉利，不过这话她没敢说。
白梨没有回答，旁边的男人叹了一口气，和白梨的家人解释，“甜甜走了。”
话音刚落，女儿又低声啜泣起来，白梨摸摸女儿的头，还是没有说话。
有人倒吸一口气，“什么时候？”
“腊月二十四。”
“哦，哎呦。啧，真是太可惜了，你看这孩子，跟她妈一样，也喜欢这小猫小狗的，不哭不哭了，咱们马上吃饭了。”
嫂子的话听着没有多遗憾，似是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开始打圆场了。
妈妈也在此时开口，“行了行了，别难过了，赶快洗手吃饭吧。”
一家人的午饭吃得不算热闹，不论嫂子如何活跃气氛，白梨都不怎么接话。
于是一家人只能和准女婿说话，时不时问问各自的工作情况。
吃过饭，妈妈把白梨拉到卧室，指责她不应该对哥嫂那么冷淡，白梨淡淡地看她一眼，“妈，我太难过了，实在热情不起来。”
妈妈还想再说什么，女婿就已经敲门要进来了。
妈妈赶紧开门，笑着寒暄。
女婿掏出怀中的红包交到妈妈手里，“妈，您拿着这钱给孩子们分吧。”
妈妈笑着接过红包，看了白梨一眼，出去给孙子孙女发红包了。
老人没有什么收入来源，每年给孙子外孙女的红包都是由白梨家出的。
男人坐到白梨身边，吻上她的眼角，“妈没有跟你说什么吧？”
白梨摇摇头，“没有。”
男人还是有点不放心，仔仔细细地观察起她的神色。
白梨勉强扯出微笑，“我习惯了。老公，今天我们早点回家吧。”
“好，你稍坐一会儿，刚刚爸爸说有事要找我商量，我听完就来叫你回家。”
白梨点点头，看着男人关上房门。
她的房间实在太小，不适合一家人过夜，以前过年的时候都会趁天黑之前回去。今年，她连下午的一会儿都不想多待。
昨天去了寺庙，那一场崩溃的大哭让她无比劳累，慢慢地她在自己逼仄的房间中合上了眼。
“哇！你好牛！你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学会了人类语言，太了不起了！”
阿能啃着新鲜水果，对着面前的甜甜说话。
绿眼玄猫已在牲灵阁完成报告，但它还不能投胎转世。
它还有在投胎转世前必须要完成的事。
为地府抓老鼠。
只有抓到足够多的老鼠才能有转世的机会。
每个抓捕猫咪灵体回来的捕灵熊还有一项重要任务:监督灵体抓老鼠。
监督的日子实在无聊，只能听毛茸茸们分享自己在人间的事情。
这只绿眼玄猫实在厉害，刚和人类认识半个月就能听懂那么多语言，他和阿苗捕灵几百年来从没有一个毛茸茸有如此聪明。
甜甜叼着一只吱哇乱叫的老鼠扔到阿能旁边的方框中，终于腾出嘴来说话，“哼哼，这有什么难的，so easy。”
“这是什么语言啊？”阿能震惊了。
“英语啊，我还会说方言，我会的可多了。”
甜甜迅速伸出前爪，利落地按住了那个企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窜走的老鼠。
他伸出指甲刺进老鼠的肉里，不顾老鼠的尖叫，把它扔进了集鼠箱。
集鼠箱的数字显示10000个，甜甜有些激动。
阿能还想问些什么，被面前的甜甜打断了。
“够1万了，我可以去见她了。”
阿能扫了一眼集装箱上的数字，开口，“哟，这么快呀。”
抓满一万只老鼠就可以“无害式”进入毛茸茸主人的梦乡。
这是主人罗生想的办法。
地府鼠患严重。人间送来的表文、地府的档案、捕灵熊们的食物，都被老鼠们祸害的不行。
有了这些灵体小猫，地府就干净多了。
不过，雇佣小猫也是要给他们一些甜头的。
那就是捉1万只老鼠换取进入主人梦乡一次。
毛茸茸们就没有不兑换的，哪怕是那些笨笨的智障猫。
阿能咬下最后一口苹果，喊来阿苗。
甜甜由阿苗引领着走到一个黑黢黢的水滩前。
甜甜没有犹豫，一头栽进了水里。
这毛茸茸的触感无比熟悉。比棉花更棉，比丝绸更滑，白梨一下一下抚摸着它。
她慢慢睁开眼，出现了无比熟悉的一幕，一只肥硕的、乌黑油亮的大猫躺在她身前。
身下是熟悉的红色毛毯，阳光洒在她们身上，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画面有些模糊，但却无比温馨，白梨能感觉得到，此时的她才22岁。
甜甜侧躺着，享受着白梨的抚摸。
没有任何外人，没有任何情绪，一人一猫沐浴在阳光下，是白梨无论回忆多少次都会流泪的画面。
“我刚刚梦见甜甜了。”白梨看着再次推门进来的男人说道。
男人温柔一笑，上前拥住她，“梦见它怎么了？”
“我梦见我和它就躺在这张床上。我们没有交流，就是安安静静地一直抚摸它，你知道吗？我梦见我才22岁，就是刚遇见甜甜的那一年，就在这张床上。”
说着说着白梨突然笑起来，“你知道吗？我辞职在家那几个月，就是甜甜小时候，它特别皮，从来没有这么岁月静好的时候。”
男人看着白梨数日来唯一一次展露笑颜，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继续顺着她的话说着。
“再给我们讲讲你和甜甜小时候的事儿吧，刚刚女儿时候想知道甜甜小时候的事儿，你再给她讲讲吧。”
“好啊。”
白梨跟着男人走出房间，想必男人已经跟家人说了要提前走。
白梨伸出手牵过女儿，对她说，“跟大家说再见吧。”
“姥姥姥爷再见，舅舅舅妈再见。”
没有人回应。
白梨觉得气氛不对，向身旁的男人投去疑惑的目光。
女儿已经拽着她往外走了，“妈妈，我们走吧。”
“哦。”
女儿的要求她没有不答应的，被女儿连拉带拽地带到车前，男人已经开口解释。
“不用担心，大家都喝多了，可能没空理咱们。”
“是啊是啊，大家喝懵了，没空理我们。”女儿也在旁边应合着，白梨被推上了车。
“和我们讲讲你和甜甜在老家的事吧。”
男人给女儿使个眼色，女儿立马领会，“是啊，妈妈。甜甜长大之后都不好玩了，我还不知道甜甜小时候什么样子呢，你给我讲讲呗。”
白梨摸摸脖子上的项链，最后往家门口的方向望去。
“那个时候妈妈才22岁，甜甜不到四个月大。”
爸爸妈妈对甜甜的到来没什么期待，他们对小动物没什么特别的感情。
白梨生动形象地跟爸妈场景在现，甜甜有多么可怜，虐猫的人有多么可恶，他们都淡淡地。
“肯定是这只猫伤到人了，不然大家不会这么对它。”
“没有！！”白梨语气激烈，“那老太太说了，她就是单纯不喜欢猫。”
“哦。”
甜甜坐在二人中间，听着陌生的言语，觉得自己无比头大。
这又是什么语言？
他还没从搬家的喜悦中脱离出来，就听见了这俩猫的奇怪对话。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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