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长安

作者:则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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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6 章


      张小鲤强笑着说了谢谢,接过那糖葫芦,莫天觉却仍死死地盯着张小鲤,仿佛要将她看出一个洞,张小鲤简直魂飞魄散——莫非,莫天觉已完全发现她与张十四的秘密了?他是不是完全不信她的说辞?
      是啊,方才莫天觉在楼下到底在干什么,她根本都不知道,万一人家并未东张西望呢……

      “我知道了。”莫天觉突然一字一句地说,“原来如此。”
      张小鲤双膝一软,没捏着糖葫芦的那只手暗暗放在了腰间的长剑上。
      若实在不行,只能将莫天觉和蕊娘都打昏,带走张十四,先销声匿迹一段时日……

      “那天在馨香间的,最后很可能不止阿奴和杨彦两人!”莫天觉厉声道,“张小鲤尚可以如此安静的环境下避开我视线,而那夜虽然这楼下车夫众多,花渡河对岸却有一场盛大的烟火……”
      方才转瞬即逝的线索终于被他牢牢抓住——
      “在所有人都转头去看左边的烟火时,这最右边的窗户旁会发生什么,根本没人会注意!”莫天觉慢慢仰头,顺着有些粗糙的墙面,缓缓抬眼。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夜,一模一样的场面——
      左边,是五颜六色,璀璨的烟火,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而这里,一道黑影,顺着墙壁,攀爬上了那扇窗,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馨香间……

      蕊娘和张小鲤也因莫天觉的话一同仰头,三人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二楼那最右的窗户上。
      令他们意外的是,那里飘着一道黑纱——是张十四帽子下的黑纱。
      他在低头看他们?

      那黑纱随风轻扬,看着竟像是祭奠时的黑布,格外诡异。
      就连猜到肯定只是张十四好奇所以探头的张小鲤一瞬间都有些毛骨悚然,蕊娘更是吓了一跳,捂住嘴巴,但那黑纱一晃,又收了回去。
      蕊娘平复心情,道:“张公子……是不是也猜到了什么?否则怎么会低头看我们?怎么会让小鲤从窗口跳下来……”

      他知道个屁!
      张小鲤欲哭无泪,但还是挤出一点笑容:“我哥没有细说,只让我试着下来,看看能不能不被莫大人发觉……”
      蕊娘微微瞪大了眼,莫天觉也深吸一口气,随即竟苦笑一声:“我还以为自己的发现多么不得了,原来张公子先我许多,说到底,我是受他派你下来的启示才想到……”
      莫天觉倒半点不嫉妒,甚至有些敬佩地说:“张公子实乃多智,令我佩服。”
      说罢,一顿,也不知是别有深意还是怎么地说:“你们兄妹二人,配合无间,更是令人羡艳。”

      呵呵……
      这阴差阳错的,居然又令张十四大出风头?
      莫天觉这么一总结,连张小鲤都觉得张十四简直太聪明了,可惜,事实上,他只是个没人时,想玩躲猫猫的笨蛋。
      张小鲤说:“莫大人,你别妄自菲薄嘛。我哥将来若入了惊鹊门,还是您的手下呢。”
      趁此机会,再强调一下张十四要进惊鹊门的事……

      莫天觉不置可否,三人重新走入抱桃阁,张小鲤有伤,不好抱张十四下来,是让抱桃阁侍卫抱的,在侍卫来之前,张小鲤质问他为何要去窗边,张十四一脸无辜地说:“我听到你们在说,冰糖葫芦……”
      张小鲤绝倒,多么意料之内的回答!
      见他盯着自己手中的冰糖葫芦,张小鲤安慰道:“接下来你乖乖的,这糖葫芦我一口不碰,晚上全是你的,好不好?”
      张十四乖乖点头。

      四人重新在抱桃阁一楼坐定,蕊娘隔着黑纱打量张十四,尽管再是好奇,她也飞速地收敛了视线,蕊娘便是这般知分寸,懂隐藏,像是已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莫天觉倒是光明正大地看着张十四,而后道:“张公子聪明绝顶,除了意识到有人会借那夜烟火玩一出‘灯下黑’,在众人眼皮之下爬进馨香间,是否还有别的发现?”
      张小鲤假模假样凑过去,然后说:“我哥说,他是想到了一些事,但还需要理一理思路,不便贸然开口。”

      莫天觉凝视张十四片刻,倒也没有逼问,转头看向蕊娘,道:“那夜之后,可还有人进过馨香间?还有,阿奴是烟火之前还是之后离开的?”
      蕊娘回忆着地说:“方才莫大人说完那些之后,我便认真地回想了一番,从头梳理——酉时末,杨大人带着阿奴前来;戌时一刻,昭华公主来了,又很快离开。杨大人怒火难消,将所有人赶出了馨香间,点了不少酒。整个戌时,杨大人和阿奴都在馨香间内。戌时末,阿奴下楼,说是杨大人醉得厉害,准备回府了。她要先下去准备。”

      “等一下。”张小鲤不解地道,“下去准备什么啊?”
      “马车停在外头很寒冷的,这些大人都有个习惯,在离开之前,会先让仆从入马车燃炭、点香、再以体温坐暖马车,免得冻着了。”蕊娘习以为常地说。
      张小鲤瞪大了眼睛,喃喃道:“那般舒适的马车还怕冻着自己,他们是金屁股不成?”
      说罢,还忍不住瞥了眼莫天觉的屁股。

      蕊娘一时无言,莫天觉好气又好笑,道:“我可不曾如此,你不必瞧我。还有,你别胡乱打断。蕊娘,你继续说——若我没记错,那烟火便是在亥时对吗?”
      “没错,在戌亥相交之时。”蕊娘道,“当时不少楼内人也开窗,顶着寒风看了那烟花。那烟花持续时间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在这之中,杨大人便醉醺醺地下楼了,我猜到他是想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烟火上时离开,但他步履太过匆匆,整个人摇摇晃晃,头上的毡帽都耷下来了,接着就是我说过的,我想搀扶他,反被他踹了一脚。”

      “等一下。”张小鲤突然开口,“毡帽?当时他带着毡帽?”
      蕊娘和莫天觉同时看向张小鲤,都对她这么大的反应有些意外。
      蕊娘说:“是啊,这个我之前就同鹰卫还有惊鹊门说过。”
      “毡帽垂下,那蕊姐姐你看见他的脸了吗?你确定那是杨彦吗?”张小鲤说。
      蕊娘和莫天觉对视一眼,心中都了然了,莫天觉说:“这个问题,你觉得我们没问过吗?”

      蕊娘说:“毡帽比较短,不是张公子这般带厚重帽檐的帽子,虽然垂下,但也只微微遮住额头,他头发当时有些乱,可能也稍微挡住了点眼睛,但其他地方都非常清晰,定是杨大人无疑。当时,虽只有我敢上前搀扶,但其他人听到他踹我的动静,也都看向他了,这些人,惊鹊门和鹰卫,应也都一一盘问过。”
      “嗯,当时在场的,不乏与杨彦交好的官员。”莫天觉说,“我们都问过了,有的说当时没注意看他,有的说不敢多瞧,不过,但凡是瞥了一眼的,都说是杨彦无疑。除非这世上,还有个人,从眼睛往下,都长得一模一样。”

      张小鲤说:“还有易容术啊!就是用蜡做的那种……当时昏天黑地的,万一那人有很高超的易容术,化妆成杨大人呢?”
      莫天觉瞥了一眼蕊娘,蕊娘思索了片刻,说:“这,我对易容术不大了解,但观杨大人的脸上,似乎没什么蜡,但,也可能是我看不清?”
      莫天觉认真地问:“张小鲤,我不懂你们江湖上的事,江湖上难道真有人能易容得那么出神入化,让一个人完全像另一个人。”

      张小鲤尴尬地眨了眨眼,说:“说老实话,没有,怎么可能呢?若真有这种手段,那人岂不是无所不能?易容术,呃,一般最多也就是在自己的样貌上稍加掩饰,只能让人变得不像自己,却不可能让一个人变得像另一个人……”
      “那你还说?”莫天觉为自己刚刚一瞬间的迟疑而感到遗憾。
      张小鲤说:“可是,阿奴不是三年后才报仇么?也许这三年,她殚精竭虑,就是在找一个和杨彦长得很像的人,然后稍加易容,就变得分不出来了呢!”

      莫天觉按了按眉心,说:“那你怎么不说,杨彦当年可能还有个双胞兄弟流落在外,被阿奴找到了?”
      “不愧是莫大人。”张小鲤一拍掌,“大有可能啊!”
      蕊娘忍不住笑了,张小鲤其实也知道自己这完全是牵强附会,只能挠头。
      莫天觉瞧着她,说:“你打算独立破案?不问问你兄长?”

      张小鲤一凛,但深知这时候若顺着莫天觉的话去询问张十四,反显得刻意,于是故意扬了扬下巴,说:“我哥若有什么想说的,自会敲扶手喊我过去。你也别小瞧我,我哥常夸我有奇思妙想,不容小觑!”

      莫天觉瞥了眼旁边安静坐着的张十四,想了想,说:“奇思妙想……确实是奇思妙想,但太过荒谬。不过我也猜过,当时下来的人或许不是杨彦,但一方面我认为不大可能有那么相似的人,其次不知那男子能藏在何处。眼下,结合我们方才的发现,那就是当时有个人见阿奴入了马车,便爬入馨香间,杀了杨彦,取而代之下楼……”
      张小鲤连连点头,随即突然想到什么:“若是如此,他们得确保杨彦在馨香间,如果是在他之前常在的素香间,这计谋便不成。所以,占了素香间位置的人……”
      张小鲤吞了口口水,不太敢说下去了。
      蕊娘也垂眸不语,只当没听到。

      毕竟,他们都心知肚明,是太子莫名其妙前来,而且要了素香间。

      莫天觉也没有接话,只话锋一转:“就算真有这么个和杨彦相似的人,他也得上马车,之后他是怎么消失的?”
      张小鲤说:“这个一会儿我们再上沿途看看呗,上回来抱桃阁一无所获,这次不就有重大发现?也许这次再走一遭去杨府的路,也能有新发现!”
      莫天觉思索地说:“若真是这样,阿奴的事,也有古怪。”
      张小鲤疑惑道:“怎么又和阿奴有关了?”

      “若那个人与阿奴、邱直是同谋,那他入马车后,与阿奴应该是继续实行计划,他能凭空消失,为何不带走阿奴?如果他只能自己走,并且为了让阿奴能洗清嫌疑,给阿奴一刀,为何要给的那么重?当时阿奴可真是命悬一线。”莫天觉思索着说,“他做的那么决绝,阿奴也仍会被严加看管,嫌疑重大。倒不如下手轻一点。”
      张小鲤挠挠头,说:“除非……是阿奴和那人不是一伙的,真的被迷昏了,中途醒来,看到了那人——那人是当真想对阿奴痛下杀手?!”

      莫天觉面色沉沉,说:“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同你分析过,阿奴就算是同谋者,也不可能是主谋,否则不会成为弃子被姜太医所杀。如果,凶手当时就想阿奴死呢?可这又有新的问题——阿奴既然知晓凶手是谁,也晓得凶手可能要自己的命,知道最终难逃一死,为何却还是缄默不开口?”
      “她不敢,或者不愿。”张小鲤说,“只有这两种可能……如果,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那就只有不愿了——真奇怪,那人连她的命也想要,她却不在意,还保守着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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