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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我有一件事情想问！”
电话那头的古森元也语气郑重地似乎要宣布什么大事，七乐也不自觉地提起心来。
“……七酱生日那天有什么安排吗？”
正在进行的欧冠赛，12月11日，七乐已经打完了2019年内最后一次小组赛，下一次就是2020年1月中旬了。
意大利杯四分之一晋级赛也在1月。
意甲女排联赛一般会安排在周六日，今年，七乐的生日26日是周四，介于常规赛第13轮之后、开启第二循环前几天。
常规赛的循环会按第一循环对手顺序交换主客场，正巧，29号的比赛是主场作战，在那之前，她会回到米兰。
在脑内过完当月赛程，七乐：“傍晚下训后回自宅。”
自宅，当然是租的房子。
虽然在日本国内考了驾照，但觉得日常生活中没什么开车的需求，七乐没有在领馆、外事办申请驾照的双重认证，也没有租车或买车。
租房选址就以离俱乐部的距离为第一标准，日常步行通勤。
去年还没有受到什么打扰。
今年，自从七乐上场的次数累计起来、参加的球迷见面活动越来越多、和所在俱乐部的联系越来越紧密，有的时候，她会在家附近碰见认识她的人，得提前出门、更晚回家了。
七乐正在考虑要不要租车，开车通勤。但既然住得这么近，开车也很大费周章。为了开车而换房就更奇怪了。
“我想陪你过生日…！”
古森元也说。
旋即，他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小心翼翼：“可以吗？”
“稍等。”
七乐一只手按住手机，从平板专门的相册里调出2019-2020赛季男排联赛的赛程表。
在第二循环开始的第一站，古森元也要去蒙扎客场作战才对。
米兰和蒙扎同属伦巴第大区，距离22公里，坐列车10-30分钟可达的路程。
挺近的，也不至于舟车劳顿。
好像也不是不行……？
问题是，她平常不过生日的啊。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十岁吗？
自从七乐妈妈自以为好意地召集了一堆道馆的小朋友给七乐庆生——没有提前跟七乐说——以七乐黑脸不领情、七乐妈妈大发雷霆为结尾之后，
就没搞过什么吃蛋糕、唱生日歌的庆祝活动了。
生日的特别之处，在于外婆还在世的时候会送她礼物、爸爸做菜会更丰盛一些。
请那么多不熟的人来，回头还得参加他们的生日聚会、花心思准备礼物。
七乐宁可一个人冷清清地过。况且她不觉得冷清，只觉得安静。
母亲的受难日，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七乐家又不是会对孩子说“你的出生是我们家的奇迹”的家庭氛围……
啊，不对。外公会这么说。虽然刚说完他就觉得肉麻便住嘴了。
“……不可以吗？”
听七乐说稍等一下，等了一会儿还没得到回音，古森元也委屈巴巴道。
七乐从他的音调无端联想到了扬起脸、从下往上看的可怜目线。
安在古森的脸上，还怪可爱的咧……咳。
如果说“可以是可以”，对于这种暗含不情愿的说法，古森肯定会伤心的。
尽管不知道能做什么……但前来庆生的人是古森的话，七乐并不抗拒。
七乐稀石：“没有不可以。”
“好耶！”
约完了时间、地点、见面方式，古森元也又开启了夸夸模式。
古森家一定是以鼓励式教育为主的。
七乐想。
她安静地听古森元也夸完她的起球率、到位率、垫调数据，又说起他自己。
这么自信一个人，怎么每次都过度反省、非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往身上揽呢？
“别难过”“一点小事而已，不需要往心里去”“是人都会有情绪，他们应该也不是在针对你”……这种安慰人的大道理，七乐自己都不想听到，遑论说给古森听。
“古森选手，这一周也辛苦了。”
“嗯！能不能再说一遍？”
七乐：……
这是彻底不装了吗。
她已经发现了，古森元也特别喜欢在这种时候逗她这件事。
第一次直面古森元也的自省模式时，七乐还是有点慌乱的。
在他低落地说出“对不起…我这样是不是太糟糕啦”后，七乐尽全力组织语言，针对古森之前一大段话中里提到的每一点都作了完整的反驳。
许久没有一口气说这么长时间，七乐有些口干，但她没急着动身去倒水，选择了先等待对面的反应。
然后，七乐额头挂起黑线。
“……元、古森选手，你是在笑吗？？”
“噗……抱歉，第一次听七酱、七乐选手说这么长一段话……当然，采访除外……不是！没、没有嘲笑的意思，我是高兴的啦！充电完毕，古森选手现在状态绝佳！！”
对于七乐给出的蹩脚的、硬邦邦的、如同旨在辩倒对手一般的安慰，古森如此直白地表达了肯定和认可。
原来，
在情感上「被需要」，
暴露出「想要被需要」这一点，
是这么一种安全的、私密的体验。
心脏被握住，随后被慢慢地、轻柔和缓地松开，
恋恋不舍的指尖留下的，是柔软的、非常温暖的、巧克力融化后溢出汁水的感觉。
一点也不落拓，一点也不危险。
因为握住她的，是被授予了进入许可的、熟悉的、鲜妍的手。
跟着古森重新活泼起来的语气一道，七乐也笑了起来。
在那以后，古森元也好像把“xx选手”的称呼当成了某种情趣，频繁地用于任性、撒娇、耍赖……等时侯。
目的……似乎仅仅是想多听她说话。
比如此时此刻。
“不可以吗？七乐选手？”
……完全吃定了不会被拒绝。
谁惯的，自作自受。
莫可奈何，七乐：“…这一周、前天、昨天、今天都辛苦了，古森选手。”
缺席的问安被七乐自发地补上了，古森元也笑眯眯：“七乐选手也辛苦了！这一周、前天、昨天、今天、明天、后天都是！”
……这是什么日语初级词汇竞赛现场吗？
七乐决定退赛，把冠军让给正乐在其中的某人。
“我有一件事想说。”
……
“原来是这样！‘好事将近’什么的，完全是在乱写嘛！”
“…你看到了吗？”
对微妙的传闻的来龙去脉作了简短的解释，七乐没想到新闻的夸张用词会从古森嘴里说出来，明显迟疑了一瞬。
“嗯、嗯。”古森元也纠结了一番要不要供出角名，最终决定不让第三者的名字介入二人世界，“就，偶然看到的！手机推送给我的！”
……还以为古森会定期搜索她的名字。七乐脸烧。
“不过，确实有点缘分。那位选手和我外公同姓……啊，外公是52年前归化的半岛人。”
既然已经聊到了家庭的话题，七乐干脆一口气说了出来。
“‘好事将近’……妈妈倒希望是真的。”
“我家里对于这方面、催得很紧。不过，与其说是催婚，不如说是催育。”
……说是“家里”，其实就是占了一家的话语权的七乐妈妈而已。
“很不可思议吧？在这个年龄。”
“因为外婆生妈妈、妈妈生我的时候都很辛苦啦，我知道妈妈是不想我受罪……”
……还有就是外公的年纪问题。
外公倒是没那么纠结于生育年龄，只是想活着见到孙辈成家罢了。
七乐声音渐小，终究还是没将其说出口。
而古森元也已经脑袋宕机了。
“这、这样吗？？！”
听起来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但七乐分不出心同情他。
“……我不希望元君误会‘我认为这个人是能被划入家庭规划的人’和‘家里希望我尽快结婚’这两类动机……所以之前没有说。”
“在有所隐瞒的情况下，就说了‘以结婚为前提交往’。非常对不起。”
当、当然，现在还没交往——这话七乐实在说不出口。
她也发现自己提出的“东奥会后再交往”的约定名存实亡了。
……在明确彼此心意的前提下，怎么可能控制得住不更进一步呢？
“没、没关系！不，是不用说对不起！”
生、生育……
古森元也想起艾曼纽二世回廊的金牛座地砖上口口处的磨损，又记起十月份角名伦太郎在他出国前的善意提醒。
口口口的口口概率……
后者毫不遮掩的用词实在太强烈了，并非谈性色变、也不是生理知识白痴的古森元也至今回忆起来都忍不住脸红。
“总，总之，要参加奥运，所以不会这么早考虑小孩的事对吧？”
“嗯，如果可以的话，想打三届！不过那是最理想的情况。我尽力争取参加两届。”七乐说，“而且，和妈妈不一样，我不认为无子家庭不算家庭。结婚，是两个人确认彼此重要性的方式……吧？”
七乐的意思是……
古森元也结结巴巴地开口：“现、现役结婚……”
七乐说话也没一开始那么干脆了，有几分忸怩：“……嗯，也没什么关系。”
对于现役选手的婚恋情况，上头不会像隔壁国家一样有时候管得比较严。
业内有人在现役巅峰期或者刚退役的时期找漂亮的女友，丝毫不介意对方是否为名为利而来。
也有人倾向于寻找贤内助那种类型作为配偶，或者结束从校园时代开始的恋爱长跑，看上去也很恩爱。
有前辈感叹过，男性运动员找妻子只有三个标准：支持自己事业的；志同道合的；再或者，纯粹爱他的。
听到这席话的古森元也问：就不能三者兼得吗？
前辈笑骂他贪心：你小子想三重婚啊？日本民法不会放过你！
……这怎么能叫贪心呢？
缺乏经验的古森元也，向往的就是互相能懂得彼此的情绪、认可彼此的能力、携手并进都成为更好的自己的人生伴侣。
前辈语重心长：你不如抓住上节目或被采访的机会多要漂亮女孩子的联系方式，哪怕是计划一下未来要几个小孩都更实在。
……太美好、太单纯、太不切实际了吗？
可这样的人，他不就遇到了吗？
在还不必去思考是否应该将就的年纪，
又见到了曾牵动过他心弦的女孩子。
那些身为女性的记者、电视台主播、模特……笑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不想让她哭」这样的心情，古森元也只对一个人有过。
——认准了就该坚持到底。
——要有责任和担当。
——遇到问题，先努力解决，不逃避。
无论在赛场上还是生活中，古森元也都坚守的三条铁律。
姐姐也快结婚了，最后还是选择跟初恋复合。
当时古森元也就想，换成他，绝对不要放任这些分分合合的波折坎坷发生。
组建幸福的家庭，最重要的四点是：互相能忍受生活习惯、未来规划没有大分歧、吵架时正确地处理问题、家长的认可。
和七乐还没有生活习惯上的磨合……话说回来，不用磨合，他们的生活习惯已经规律得十分相似。
未来规划，多少是一致的。
家长方面，古森元也不认为会有什么大问题。他又没有差到会被强烈嫌弃和反对的地步，总归年轻一辈是要组建自己的家庭、独立出去的。
吵架……还没吵过。但在七乐这么坦诚的情况下，他有信心处理冲突。
好歹也是年上嘛。
七乐现在坦白这些，是想确认他们的想法是不是一样的吧？
“我也觉得没有关系！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只要是双方都认为合适的时候…！”
“…真的？”
古森元也知道七乐没有质疑他的意思。
只是，好像每次都是七乐抛出一个直球炸弹，然后他跟在七乐后头附和称是。
也许七乐有在担心他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才不否认吧？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古森元也有什么办法。
他只好不厌其烦地重复。
“真的！”
“是真的啦！”
“我对排球之神发誓！说谎的话就让我被排球厌……”
“厌弃”的“弃”字好没说出口，就被七乐急急忙忙打断。
“…不要随随便便发誓啊！”
诶嘿。他就知道。
但凡说的是“说谎要吞一千根银针”，七乐都不会这么紧张。
在七乐看不到的地方，古森吐了吐舌。
“七酱知道我说的是真话就好啦。”
对什么样的人，就要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来。
对七乐，古森元也或许有所隐瞒，但绝非出于恶意，也绝不会编造谎言。
在七乐主动提起雪岳山事件的时候，他就心想，秘而不宣的事情中，有一件是时候告诉七乐了。
与小林记者有关的乌龙，七乐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还是等到更合适的时机再说吧。
打定主意，古森元也：“我也有一件事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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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恋爱和择偶并行的这一类纯爱的产生条件：
1.双方都在做梦且梦做到了一起。
2.没有金钱的烦恼。
体育圈有好多对纯爱啊。圈子决定的，顶尖运动员没生存压力、环境相对单纯、职业路径相似、相当一部分人对自身事业足够热爱和慕强所以喜欢找和自己同频的人。
整篇文目前为止我最喜欢这章。磕死我算了。写哭了（夸张手法，只是泪水上涌了几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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