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星路过你

　　“……你现在就已经这么优秀了，以后一定会达到80分的，那时候的你可能会更喜欢满分的人，而不是50分的我，希望你重新看待这份心动，不要随便给了不值得的人。”

　　女生目光呆滞，喃喃道：“……你的意思是这只是青春的荷尔蒙作祟，我并没有特别喜欢你，我以后会遇见更好的，我现在喜欢的应该是学习，对吗？”

　　秦樾讲了一大段话，嗓子都有些干了，闻言轻轻点头：“可以这样理解。”

　　没想到女生居然哭了，眼泪扑簌簌落下，带着哭腔说：
　　“秦樾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从高一你加入篮球队起，我就开始喜欢你了，你的每一场篮球赛我没有缺席，广播台的每一次投稿我从没有错过，只要有你的活动我都尽量参与，可是……你说我们没有太多接触？”

　　“……”秦樾一怔：“对不起……”

　　女生侧身避开对方递过来的纸巾，抬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哽咽道：“我知道十七八岁的暗恋一般都没有结果，可是我也知道我不试一下以后一定后悔……”

　　秦樾捏着纸，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突起，他从初中起就一直被各式各样的女孩子表白，但是每次对于这种情况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他咳了一声刚想说点什么安慰下对方，没想到女生先开口了，“秦樾，你可以拒绝我的喜欢，但是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里面透着浓浓的情意，让人对这份喜欢毫不怀疑。

　　秦樾在心里叹了口气，抽出一张纸巾，握住女生手腕后，放在她手心，然后帮她把手指慢慢收紧，松开后才道：“我知道你是你们班的班长，高一第一个学期的时候，我们经常分在一个考场考试，我们篮球队有比赛，你会和朋友坐在石阶上看，手上一般都会拿瓶矿泉水，拉拉队的队长是你的闺蜜，你最喜欢点的歌曲是《钟无艳》，我生日那天你还悄悄托人给我送过一本《五三》……我没有说错吧？”

　　女生从他说话开始，表情一直变化，从不可置信到彻底呆滞，眼泪肆无忌惮爬满脸颊。

　　她想说不只是这样，其实还有的。
　　比如开学的时候你帮我搬过行李，比如衔接班我们在一个班，比如在小卖部你让给我的那瓶冰镇的薄荷水，比如递给我的那张创可贴，比如训练回来托人带的布洛芬，比如她让人带给他的润喉糖，比如为了偶遇他错过一辆又一辆的公共汽车……

　　“我以为你真的看不见真的不知道，可是你都知道了还拒绝我的话……”

　　女生眼里含着泪，死死攥紧手里东西，好奇怪，明明体检报告没有问题，为什么心脏会这么难受呢。

　　秦樾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可态度又如此坚定，他轻声说：“是我的问题，你别难过了。”

　　这下女生目光彻底黯淡了，她低下头，攥紧手心里的纸巾，眼泪不争气的一颗一颗往下坠，滴在地上，道：“……只能、只能说你眼光不太好……”

　　看吧，多没出息啊，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卑微，哪怕到现在她还是说不出对方哪里不好。

　　“对，”秦樾干脆利落：“我眼光不好，根本不值得你伤心。”

　　沉默半响，女生吸了吸鼻子，随意用手背在脸上擦了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别那么狼狈。

　　然后抬眼看他，小声说：“我可以抱一下你吗？抱完……抱完我就放手，以后只专注学习了，我保证……”

　　“……好。”

　　女生强忍着鼻子上涌的酸意，上前一步，微微踮脚，很轻地抱住他，脸颊下意识往外偏了偏，怕不受控制的泪水打湿了少年的校服。

　　秦樾无数句想说的话都化成了无奈的叹息，胳膊抬起来又放下，最终还是抬起，落在女生肩上的手很轻，轻到连对方都不知道。

　　女生把哽咽压下去，故作轻松实则带着鼻音道：“你肯定会记得，有一个叫龚灵灵的女生，在高中的时候很喜欢你……还有谢谢你的回礼。”

　　“……”秦樾说：“抱歉，让你伤心了。”

　　她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男生漂亮又模糊的轮廓，努力让自己笑出来：“其实《钟无艳》这首歌是送给我自己的……总之不管怎么样，还是很开心能够在高中遇见你认识你，然后，以后我真的要好好学习了，秦樾同学谢谢你，我们都要加油，再见啦。”

　　说完转身，捂着脸低头跑下楼了，没有再给秦樾说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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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樾第一次被表白是在六年级，当时告白的女孩子直接紧张哭了，还差点把老师吸引过来了，吓得他快跟对方一起哭。

　　印象最深的是初二，他上完体育课回班级，到二楼的时候看见一个喜欢他的小学妹，在教室门口被班主任骂。
　　内容大概是“天天跑楼上干嘛？喜欢秦樾？喜欢他有什么用，他是能帮你考一中还是考振华？”

　　总而言之，小学妹被骂得很惨，从那以后他都会给跟他表白的女生洗脑要好好学习什么的，效果好像挺不错的。
　　至少和他同一届的、跟他表白过的女生有一个考上一中，两个考上附中，一个考上振华。

　　有个学妹考上民高后还给他发消息，表示谢谢他当年的拒绝和劝解，不过她现在更喜欢二次元里的人物。

　　他跟他妈妈周女士说这事时，周女士还嘲笑他，说你当自己是救世主呢，自己过得一团糟还想去渡别人。

　　中考完后，他家里人就认清事实，彻底对他的成绩不抱希望了，打击他是因为他文综考了两位数，害周女士在家长会上被班主任留下来单独谈话。

　　不过后面周女士也认真跟他讨论怎么正确处理感情问题，告诉他，可以不喜欢，但不要把别人的真心当成炫耀的资本，也不能把别人的喜欢当成谈资。

　　对于母亲的敦敦教导，秦樾虚心接受。

　　到高中之后他也一直延续之前的做法，表白暧昧通通拒绝，反正除了篮球和游戏，他对其他人和事也不感兴趣。结果渐渐的传出了“人间清醒的秦樾”这句话。

　　其实他也没有很清醒，他只是不希望稀里糊涂喜欢他的女孩子，因为自己莫名其妙挨骂。

　　周女士从小就教育他，女孩子是用来爱的，可以不喜欢但千万别去伤害，也别因为自己让她受伤害，这一点他爸爸就是教材，在宠老婆护老婆上不留余力。

　　最近热播的青春校园剧里，经常出现几个女生因为喜欢上同一个男生，然后打架扯头发各种校园暴力，喜欢看电视电影的周女士被毒茶不轻，嘱咐他在处理异性之间的关系时一定要慎重。

　　周女士显然太高估他的魅力了，他真的没有优秀到这个地步，不过防患于未然还是可以的。

　　对于龚灵灵，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对方的好感，可是人家没过界，没有主动挑明，他总不能跑到女孩子面前说“你别喜欢我了，好好学习”，对吧？

　　龚灵灵在表明自己心意时，他一直想阻止，拒绝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容易。

　　明明是见惯的场面，胸口却沉甸甸的，他总是在辜负别人的心意，也许有一天也会轮到自己被辜负吧。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的话，该怎么说，是风水轮流转还是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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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楼楼梯口。

　　“哎，秦樾同学等一下！”
　　秦樾脚步一顿，回头发现是语文老师在喊他，于是停了下来，他侧过身，礼貌问好：“罗老师早。”
　　“好！”

　　罗咏志跨过最后一个台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是惯有的笑容：“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谈谈，这次语文考得不错啊，看来暑假在家有认真学习了。”

　　语文九十二分的秦樾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谦虚道：“没有没有，是这次题目简单。”

　　罗咏志笑了笑：“别谦虚了，看得出来有努力的，但是呢，你作文写的太差劲了，别人都是四十几分，你才三十多分，你要向你后桌学习啊！”

　　啊？向杨楠学习？那小子……等等，是哦，后桌换人了。
　　秦樾表情怪怪的，没想到都快被折磨一个星期了，居然没反应过来已经换座位好几天了。

　　罗咏志倒是没有注意他的神色，继续道：“你基础挺好的就是作文差了点，可以去问问你后桌，就是许亦娇同学，她作文的结构、模板、立意都写得很不错，可以让她教一下你怎么提高写作能力，你们都是同龄人，比较好沟通，我讲的你们可能不会一下子就懂但是……”

　　老罗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而且许亦娇的语文成绩在班上一直很好。

　　秦樾看着楼下绿茵和黑白相间的校服，阳光洒落在白色的教学楼上，看起来就美好。
　　他点头，“好的罗老师，我会好好学习写作的。”

　　“那就好那就好，不会的地方随时来办公室问我。”罗咏志欣慰道。

　　目送罗老师回办公室后，秦樾才慢悠悠回教室，好巧不巧，在后口遇见了后桌。

　　现在的后桌——
　　许亦娇。

　　许同学手上拿着一个小本本，高冷地看了他一眼，他条件反射似的，莫名有些紧张：“……啊？”

　　“……”

　　许同学淡淡瞥了一眼，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回了一个“哦”。

　　十分冷漠。

　　秦樾心跳都漏了几拍，生怕又把这位大小姐给得罪了，说出来可能没人信，让他这么怂的人面前除了周女士就是后桌许同学。

　　毕竟她们都“虾仁猪心”。

　　讲台前有人喊：“秦二狗，下早读你死去哪了，不是说去打球的吗？”

　　秦樾观察了几秒，发现许亦娇根本就没注意自己，他才抬脚走进教室，道：“今天突然有点事情，忘记跟你说了，不好意思，下次一定提前说。”

　　他也是突然被约的，还好当时准备去吃早餐身上带了纸，不然场面更加尴尬不好收场。
　　又想叹气了。

　　“下个鬼啊下次，没有下次！居然放我鸽子！”

　　杨楠骂骂咧咧朝他丢了好几颗粉笔后才消气，察觉到他脸色不太对，犹豫道：“哎，没事吧，我刚才上厕所经过五班的时候看见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好像在哭……”

　　杨楠和秦樾都是篮球队的，见过龚灵灵几次，对她印象挺好的。

　　秦樾瘫在座位上，胳膊肘撑着后面的桌子，仰头看着天花板脑袋放空，无力道：“别和我说话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男的啊，”杨楠撇撇嘴，忍不住吐槽：“人家喜欢你这么久，不是送水就是送笔记送奶茶的，你是千年寒冰吗？半点感化的迹象都没有吗？！”

　　“……”

　　“你知道她来看你多少次了吗？风雨无阻啊！我们早训都能看见她，夏天雪糕冷饮她买过不少吧？大冬天送暖宝宝送热水，你真是千年寒冰吗？岩浆都烫不开你！”

　　秦樾是没有被感化，杨楠看上去像倒是被烫熟了，呱啦呱啦吵死。

　　前同桌人挺好，就是话太多，虽然秦樾已经体验几年了，但有时候还是忍不了，今天更甚。

　　怪不得星期一升旗时，教导主任说有些男生寝室吵起来跟一群鸭子一样，真是半点也没说错。

　　“闭嘴吧你。”

　　秦樾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快被他这张嘴烦死了，顺手抄了本书，看都没看就砸了过去。

　　杨楠往后退了一步才避开，伸手接想却没有接到，“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再然后——

　　“秦樾。”

　　声音平静，却让秦樾瞬间清醒。

　　许亦娇突然出现，她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桌上的人，再抬眼看向那本躺在地上的书。

　　她目光幽幽，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样，没有一丝温度。

　　“！”

　　秦樾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立马坐直。

　　前面的杨楠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煽风点火道：“活该！叫你浪啊，遭报应了吧！猪，快揍他一顿！”

　　“对不起对不起，”秦樾没空收拾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捡起被误伤的书，抽了张纸巾擦了一遍后，才小心翼翼的放在后桌的桌子上，“我不是故意的……”

　　从初中认识到现在，杨楠很少见他在别人面前这么怂，在边上快笑疯了。

　　“嗯。”许亦娇面色古怪看了他一眼，眼前的秦樾完全没有在六楼冷静、理智的样子，男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而且，他好像一点也没有受影响的样子，心理素质十分可以。

　　秦樾没有读心术，并不知道后桌撞见六楼上发生的事情，把罪魁祸首杨楠削了一顿，战战兢兢度过早上前两节课，发现后桌真的放过他之后，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这个星期打瞌睡都不敢打，终于啊！

　　第四节课熬完就可以去干饭了，早餐没吃，杨楠那个二傻子，当着他的面把最后一个鸡蛋饼吃了，他现在坐着都能听见肚子发出抗议的声音。

　　他还在思考中午怎么把杨楠的排骨抢走，突然就被点名了。

　　“秦樾，你说一下这道题选什么？”

　　“……”

　　顾久进站在第四组那边，问完，他笑着看向后排堆满书的角落里，道：“困了就去洗个脸，不要在课堂上睡得东倒西歪。”

　　原本昏昏欲睡的同学瞬间清醒了一些，自觉拿卷子起身站到后面听课。

　　“这道题——”

　　秦樾也好不到哪里去，大脑一片空白，卷子上一连串的叉让人惊心不已。

　　后边传来许亦娇的声音：“A”。

　　“……选A。”秦樾挣扎了几秒，最终屈服，大丈夫能屈能伸。

　　“那你说说2和4为什么是错的。”

　　“基本民主权利选和被选，不是全民性”

　　身后的声音很小，他却听得清楚。

　　秦樾盯着卷子上的选项：“……公民的基本民主权利是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是阶级性不是全民性。”

　　“对，秦樾回答正确，”顾久进意示他坐下，“这道题不用看材料都知道选A……”

　　好巧不巧，秦樾选的是C，2和4。

　　这好像是他和许亦娇关系缓和的一个转折点，在他最讨厌的政治课上。

　　后来在问到他怎么跟许亦娇熟悉起来的时候，莫名总会想到那道选择题，在所有答案中，他偏偏选了错得最离谱的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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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星中学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第四条：

　　“处于青春期的青少年们，容易对异性产生荷尔蒙，导致容易发生早恋，但是由于青少年心智不够成熟，还不能正确处理感情，需要老师去引导，避免早恋带来不好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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