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星路过你

　　“我操！”

　　邡嫙震惊得连扇子都忘记揺了：“太炸裂了吧！这么牛逼的吗？我靠！简直就是修罗场啊！”

　　许亦娇双手撑在侧边，悬空的脚尖轻轻晃了一下，“嗯，莫名其妙就发展成那样。”

　　所以，她有时候特别不喜欢文学里的冲突场面，对从小活在那种环境的人来说，就像噩梦一样。

　　“那……”邡嫙迟疑两秒，担忧道：“你爸爸他没有动手吧？”

　　许亦娇摇头，“没有，自从我们有记忆后，我爸就很少打我们了。”

　　怕对方不放心，她又补充道：“也很少跟我妈动手。”

　　许亦娇还记得她上一次被打是在初二的时候，因为许亦婧，她和她爸爸对上，父亲气狠了，甩了她一巴掌。

　　为此，她将近一年半没有喊过许昌建，妈妈佘淑敏怎么说她都没有用。

　　邡嫙松了口气，又问：“后来怎么解决的呢？”

　　“后来啊——”

　　许亦娇想起后续，眼中慢慢浮起一丝嘲讽：“我发现，当你肆无忌惮发疯之后，你身边的人突然都正常了。”

　　“怎么说？”

　　“我姐爆发后，我爸妈私下不知道聊了什么，不仅给她办了升学酒，还决定一起送我姐去学校。”

　　“……牛！那你姐是真的讨厌你吗？”

　　讨厌吗？

　　怎么可能不讨厌呢，那些针锋对麦芒的日子，没有一刻是能忘却的。

　　许亦婧说那些事情，她记得更清楚，记得冬天的水温，记得衣架怎么弯掉，记得后背红肿紫青的伤痕。

　　可是她也记得，她差点走丢的那天，许亦婧被罚跪了一天一夜，后面站都站不起来；记得父母吵架离婚，父亲选小弟，母亲准备带走她，唯独被遗忘的许亦婧在角落里不言不语；记得自己还是不怎么会做饭，上高中才知道水开了再放面条；记得很多很多。

　　小学四年，初中三年，高中两年，爱恨对错不是这么衡量的。

　　“怎么说呢，”许亦娇轻声说：“讨不讨厌的说不清楚，但这一次算是她给我的补偿，她为我争取到更多的自由，让我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至少，等她填志愿时，父母特别是她爸爸会收敛一点，让许昌建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惯着他发疯。

　　邡嫙点头：“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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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杨楠训练回来，一脸不爽的把包重重往桌上一扔，正在写作业的许亦娇被吓了一跳，握紧了笔，没好气道：“我靠！你吃炸药了啊？”

　　杨楠满肚子怨气，生无可恋的趴在书桌上，忧伤叹气道：“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惨，她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我那么喜欢她，第一次对一个女生这么上心……”

　　见状，许亦娇明白了，今天应该是杨楠失恋三百六五天中很平常的一天，她平静道：“你喜欢的人太多了。”

　　“不一样！”杨楠大声反驳：“这个不一样，她是真爱！”

　　“你哪一次不是真爱？”许亦娇反问。

　　杨楠怒目而视，她毫不留情的陈述事实，说：“聊了三天的女网友是真爱，打了一晚上的游戏好友是真爱，在食堂擦肩而过的女生是真爱，看篮球比赛的路人学妹是真爱，我早就想问了，这些哪一个是你的最爱？”

　　从认识杨楠起，他每次遇到一个女生都说是真爱，这次他一定要追到手，结果呢，哪一次不是还没恋爱就失恋了？

　　就算是狗会上树，杨楠说过的话也不会作数。

　　看热闹的陆呈临哈哈大笑：“猪你问错了，你应该问，这是他的第几个最爱。”

　　许亦娇深以为然地点头，不过按照他失恋的速度，也不一定能数得清。

　　“太过分了！”杨楠颤抖着手指着他们，痛心疾首道：“你们说话为什么这么凶？我的心好痛啊，我的心碎成渣了，已经被伤到不能再伤了，我都这样了，你们居然还不给予我一点关心……”

　　陆呈临：“……”

　　许亦娇：“……”

　　两人的眼睛仿佛被洋葱熏过一样——

　　辣得慌。

　　许亦娇简直没眼看，足足默了十秒才开口：“……说吧？你是不是从琼瑶剧跑出来的女主角？”

　　“许亦娇！”

　　“喊美女干嘛？”

　　大家都没把这个当回事，直到杨楠整个晚自习都没怎么说话，众人才觉得，这一次说不定他真的要栽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邡嫙吃完早饭，过来跟许亦娇说：“猪，你现在是你前男友的前女友了。”

　　“？”

　　本就不在线的许亦娇更迷茫了，反应慢半拍：“……一直都是啊。”

　　她都分手多久了，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

　　邡嫙不无同情道：“换个说法就是，你的前男友谈恋爱咯！”

　　许亦娇：“……哦。”

　　大可不必同情，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杨楠突然从后面冒出来，双手用力一拍她书桌上，难以置信道：“万万没想到她男朋友居然是你前男友！”

　　许亦娇眨了眨眼：“什么？”

　　“你不知道吧，”邡嫙把他往旁边推了一点，然后倚靠着桌子，幸灾乐祸道：“杨楠最近追的女生，是你前男友的现女友。”

　　许亦娇大脑一片混乱：“……”

　　本就万箭穿心的杨楠又被补了一刀，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他幽怨地看着许亦娇，兴师问罪：“猪，你就没什么说话要说的吗？”

　　“啊？”许亦娇疑惑了，“我需要说什么？祝他们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吗？”

　　他们现在还在上学呢，这话很假也不现实啊。

　　杨楠目光不善的盯着她，许亦娇立即从善如流道：“好吧，我错了，我祝你早日翘墙角成功，早日和那个女生比翼双飞琴瑟和鸣，这下应该可以了吧？”

　　邡嫙噗嗤乐了：“对，只要锄头挥的好，没有翘不了的墙角，我们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他们知道没有嘲笑杨楠的意思，只是觉得他有点倒霉，哈哈哈哈哈哈哈。

　　喜欢谁不好，居然喜欢许亦娇前男友的女朋友，简直太离谱了。

　　谁料杨楠眼睛一亮，灵光一闪，福至心灵，他猛地拍手：“对啊！猪，你可以去找你前男友复合，这样我就可以追她了！对！就是这样，我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

　　邡嫙：“……”

　　许亦娇：“……”

　　看来杨楠不止傻，还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然后，她们看见一只手伸过来把拎着杨楠的衣领把他带走了，秦樾淡淡道：“放心吧，就算人家女生单身你也没有可能。”

　　“不可能！我不相信！”杨楠被他摁坐在椅子上，他挣扎大叫，“怎么可能没机会！”

　　秦樾说：“那你说人家喜欢你什么？镜子都还会反光，你这个玻璃渣只会把人划伤。”

　　“……”杨楠一脸震惊，愣愣的看着他：“……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说出这种话的……”

　　他还是那个耐心温柔劝解开导别人的秦樾吗？哪里来的妖怪，快把他好兄弟还回来！

　　秦樾客观平静道：“马上去林城比赛了，那边女生多，你认真训练，还怕找不到更喜欢的人吗？”

　　杨楠想想觉得十分有道理，林城那边确实很多长得好看的女生，现在这位虽然他也爱，可惜有对象了……

　　他仗着自己失恋了趁机讨价还价：“那去林城你帮我要联系方式。”

　　“嗯？”

　　杨楠改口道：“不是，要是有女生要你联系方式，你交给我处理。”

　　“随便你。”

　　“……”

　　许亦娇见他三言两语成功阻止杨楠发疯，佩服得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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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了窗帘的教室一片昏暗，刺眼的光被隔绝在外面，午休时间整栋教学楼和往常一样静得出奇。

　　秦樾睡得不踏实，梦里一脚踩空，猛然惊醒，喘息微微顿了几秒才恢复如常，意识也渐渐清醒过来。

　　明明教室开了空调还是睡不安稳，躁，说不出的烦躁。他保持趴着的姿势平复心绪，过了一会儿慢慢坐了起来，和之前看见过的一样，他的前桌还在做题没有睡。

　　13:26

　　在他醒过来之前，几乎所有人都睡得昏昏沉沉，唯独许亦娇是清醒的，不是抬头看见许亦娇，是抬头只看了许亦娇。这一次，他没有听见空调声，因为被他自己的心跳掩盖了。

　　原来喜欢是有声音的。

　　秦樾静静的看她翻页，看她思考时指尖在书上轻点，看她衣服上一个小小的没有洗干净的墨点，看她束起的马尾微晃，看钟表上的秒针一圈一圈转动，看分针从5指一点一点指到6，直到秒针不知疲倦地推着分针向前，分针走到了数字7。

　　今天的许亦娇晚点了，她终于轻轻放下笔理好书，她随意捏了捏手指放松，然后额头抵着胳膊趴在桌子上开始午睡。

　　至始至终不知道，身后有一道目光毫不掩饰的看着她。

　　秦樾意识渐远，恍惚间，他想，原来喜欢是静音啊。

　　霸王要去听公开课，下午第二节体育课和第三节历史换了，八班很高兴，因为可以提前去食堂吃饭了。

　　体育课一如既往的轻松，除了篮球队的几个要练球，其他人原地解散自由活动，二三两两，三五成群，有的从小卖部买了零食坐在树下吃，或者躲在小卖部门口吹风扇。

　　章平朗和凌演几个打起了兵兵球，技术还不错，有来有往。忽然有一个羽毛球落到景妤脚边，她惊讶抬头，黎蓉跑了过来：“不好意思啊。”

　　对方因为运动脸上一片绯红，铺面而来的活力让人心情都跟着变好，景妤抿唇笑着摇头。

　　艺术楼墨绿色的玻璃映着周围的人影和蓝天，绿树彩旗，六角形的亭子，转动的篮球，哨声，蝉鸣，仿佛都在尽情抒写生机勃勃的夏末。

　　还有十分钟到饭点，许亦娇不紧不慢的往食堂走，前面两个女生也是他们班的。

　　右边的女生不小心踩到水坑，左边的女生叫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

　　英语课代表说：“没事，没溅到我，我只是替你叫一下。”

　　女生：“……”

　　许亦娇和顾甜筝被她俩笑死了。

　　身后传来邡嫙的声音：

　　“——猪，等一下我！”

　　许亦娇没有回头，继续跟旁边的人说着话，不过速度特意放慢了一些。

　　见前面的人没有停下来的打算，邡嫙立即甩下同伴，几步跑了过来，一掌拍在她背上，又伸长手臂一把勾着她的脖子往自己方向带，不满道：“许亦娇你高冷的很哎，喊你都不回头了！”

　　许亦娇无辜眨眼：“我知道你能追上来，而且我不是放慢脚步了吗？”

　　“哦哦哦哦哦哦！”邡嫙哼了几声，放开了她，问：“有纸巾吗？我忘带了。”

　　“口袋，左边，自己拿。”

　　“谢了。”

　　没说两句邡嫙又回去找小伙伴苏祺瑞她们了，都是离她位置近且一起上学放学的，自从她走读之后，跟走读生的关系更近。

　　许亦娇一直觉得人生有剧本，前面经历的一些事情，都是给后面埋好的伏笔。

　　比如早上他们说了她前男友的新恋情，现在就在食堂撞见了，好巧不巧，都在一楼，都在二号窗口。

　　要知道她几百年没看见过顾屿了，今天好了，一见见俩，她是无所谓，但是别人替自己尴尬啊，比如邡嫙对着她无声说了“我艹”，再比如顾甜筝让她排到自己后面。

　　隔了好几个人，不巧的是，排在前面的顾屿突然回头看到她了，男生神情微妙，很快不自然的转了回去。

　　许亦娇面无表情，拜托，没有对象的人是自己，他尴尬个什么劲？

　　她不应该不戴眼镜，要是早知道他们排这一队，直接上二楼吃饭了。

　　秦樾和杨楠到食堂打好餐时，一帮女生都快吃好了，杨楠找到男生那一堆坐下。

　　他捏着勺子舀菜，看着绿油油的生菜，越想越不甘心，对秦樾说：“看到了吗？我帽子的颜色。”

　　秦樾分了个眼神给他：“?”

　　杨楠往前边使眼色，咬牙道：“那边，那男的旁边的那个女生，在昨天还是我真爱。”

　　秦樾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对小情侣，此时他们刚好吃完站了起来，男生他可以说认识，单方面认识，许亦娇的前男友。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观察对方，心里默认邡嫙的说法，可能因为自己主观情绪太强烈了，得不出客观的评价，于是他把目光移到女生身上。

　　他们身高看起来挺般配的，让他想起很久以前看到的那一幕，秦樾相信自己的视力和记性，男生的女朋友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女生。

　　没想到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我太难受了，”杨楠一只手放在胸口上，闭着眼晃着脑袋开始唱歌：“……该配合我演出的你视而不见，在逼一个不爱我的人尽兴表演……”

　　秦樾用餐的动作顿了一下，冷静提醒：“……你饭都喷到我餐盘里了。”

　　杨楠充耳不闻，依然一脸沉醉：“……什么时候我们开始没有了底线……”

　　“……”

　　晚上邡嫙又问许亦娇当初为什么分手，许亦娇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摇头说：“他只是我人生中一个用错了的标点符号，没有什么好说的。”

　　依旧没有告诉邡嫙原因。

　　“装什么文艺，”邡嫙不屑冷哼：“不说拉倒。”

　　“……噢。”

　　虽然她全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邡嫙还是有些担心她晚上回寝室了，一个人偷偷躲在被窝里哭，她毫不怀疑这是许亦娇会做出来的事。

　　她拍了拍许亦娇的肩，安慰道：“猪啊，你别伤心，你比那个女生好看多了。”

　　许亦娇完全没有get到她担心的点，嘴角一抽：“……我哪伤心了？还有谢谢你偏心我，不过我一直自我感觉良好，就算不跟她比，我也没有觉得自己丑过。”

　　“不错不错！就要这样自信！”

　　英语自习课杨楠一直在说话，惹得老师频频侧目，一颗粉笔砸了过去，让他安静不要影响其他人学习，他居然振振有词：“Kyra，我就是控制不住我的鸟嘴，‘溅’字缺三点水。”

　　“我知道！”章平朗积极举手抢答，“老师，他就是缺爱嘛！”

　　英语老师反问：“那你给他？”

　　杨楠、章平朗：“……”

　　台下一阵爆笑。

　　直到下课许亦娇想到那个‘缺爱’就想笑，杨楠过来找她，她都没有缓过来。

　　杨楠看她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无语道：“你傻了吗？笑的跟傻子一样。”

　　许亦娇忍笑：“章平朗给你送爱心了吗？”

　　他们班一个个都是喜剧人吗？怎么下到学生，上到老师，全部都这么搞笑。

　　“滚！”杨楠瞬间脸一黑，大声咆哮：“谁稀罕他的爱啊？”

　　他声音不小，章平朗听见了，隔着老远给他抛媚眼，翘着兰花指，一脸娇羞压着嗓子说：“死鬼！人家还等着你娶我呢……”

　　尾音拖的老长了，一副恶心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滚！”

　　许亦娇直接笑趴了，片刻才彻底止住笑，顶着杨楠的刀眼问，“你刚才准备说什么来着？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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