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向导之后

　　十月底，临川高中的运动会将至。
　　高三9班的体育委员赵磊趁着大课间的二十分钟休息时间在讲台大声吆喝。
　　“运动会报名，大家快来报名咯。”
　　有想参加的、感兴趣的围到讲台上，一个个轮流拿笔在报名表对应体育项目后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我来，我来。”
　　“吴嘉阳，别挤着我！”
　　等十来个人写完后，讲台空荡荡，赵磊看着无人问津的女子三千米和男子五千米，心想果然。
　　费了老大劲亲自拉人，女子三千还差一人，男子五千加上自己刚好。
　　他苦着一张脸，盯着报名表，心里想着还有谁没有问过。
　　林欢从他旁边走过，他忙出声喊住她，“英语课代表，你报名参加运动会吗？”
　　林欢看着对方苦恼的脸，想到什么微笑，“给我看看。”
　　赵磊眼里亮起希望的光芒，他连忙递过去报名表。

　　林欢一眼扫到长跑项目，果然人还没有齐。
　　每年运动会长跑总是最缺人的。
　　她装作思考了会，然后开口善解人意地说：“我跑不动，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其他人。”
　　说着，她眼眸移到教室中间位置。
　　汪昭正拿着厚厚的字典背英语单词，课间教室太吵，不适合写题目，像背单词背古诗比较好，大声读或背也影响不到别人。
　　段升今天上午也没有来上课，这段时间的接触和了解后，她知道了对方每天都要处理不断出现的新地下城。
　　其实她觉得对方根本没必要继续上学，她用脚想都知道段升来上学估计就是想招揽她。
　　现在她已经成功成为对方手下员工，他也没理由再待在这里。
　　她看了一眼空空的左边。
　　这时林欢走了过来，她站在段升桌子边上，脸上挂着笑对汪昭说，“汪昭，运动会你要报名吗？”
　　完全不像背地里说人坏话的样子。
　　汪昭不想理她，直截了当的回答：“不想。”
　　说完就继续背单词了。
　　林欢心头一紧，为何汪昭对自己态度如此冷漠，虽然班里的女生在她的带动下疏远了对方，可是对方应该不知道是她做的吧。
　　她抓紧那张薄薄的报名表，还想张口说什么。
　　身后有道男声响起：“你挡道了。”
　　林欢猛的扭头，看见面无表情的段升，教室里的过道并不宽，她侧站在段升桌子旁边，对方如果要走过去就得和她碰到。
　　她窘迫的红了脸快速从后面绕道走开了。
　　段升坐下来，听见汪昭有些厌厌地问他，“你为什么还来这里？”
　　这些没有来的敌意，都是来自这个人。
　　红颜祸水，果然。
　　段升敲了敲桌面，修长的手指莫名吸引人视线。

　　“你还没有问我题目”他扫了一眼黑板上的课表抽出下节课的数学书，然后伸手握住对方垂下的手，闭眼叹气，
　　“想和你待久一些。”
　　上课铃声响起，汪昭用右手将草稿本递给对方。
　　上面写着：［今天中午也要疏导吗？］
　　林欢坐在自己位置上，回头就看见汪昭刻意低着头，旁边段升侧头望着对方。
　　他们好像在谈话，汪昭耳朵发红。
　　这一幕刺激到她的眼睛，她迅速回头，嫉妒的种子破土而出，她看着放在桌子上还没有还给赵磊的报名表，抓起笔在三千米那一栏最后一个空位写上名字。
　　此时跟着段升一起回学校的孟怀安和杨景荣上了趟厕所踩点进教室。
　　孟怀安随意的移动视线，正好看见旁边的女生低头在a4纸上写着什么。
　　他扫了一下标题，了然，唔，要开运动会了啊。
　　不过这跟他们没什么关系，觉醒者去参加运动会，不是欺负人吗。
　　细长的眼眶里褐色的眼珠下移，他看见那个女生写了个汪字。
　　只是一眼，他不再关心的移开视线走回自己的座位。
　　［今天中午也要疏导吗？］
　　段升低头看了一眼，又看了她一眼，拿起中性笔些了起来：［不疏导你就不陪我吃饭了吗？］
　　当然不。
　　汪昭忍住嘴角抽搐，她都无力吐槽他们之间所谓的疏导有多离谱，就是她单方面受虐和被占便宜。
　　前天的疏导，她现在手臂上，小腿上还是淤青。
　　况且因为他，她都没时间和宋婕吴甜甜一起吃饭了。
　　想起之前第一次段升出现在食堂的时候，她就两眼一黑。
　　那是他们签订合同的第二天中，她回来上学的第一天中午。
　　宋婕和吴甜甜都是走读生，但是她们的家长都忙着工作大部分时候她们都是和她一起在学校食堂吃饭。
　　她们三个坐在人潮拥挤的食堂的一个角落，宋婕夹了一筷子麻婆豆腐，“学校是真的扣啊，两千口人，就这么一个小小食堂，真的不考虑扩建吗！”
　　她把筷子塞进嘴，感受不正宗的豆腐，眼睛看着前面那桌。
　　那张桌子也坐满了人，但是他们的碗都空了不少，看起来是快要吃完走人了。
　　所以很多“无家可归”的干饭人都等在那桌旁边，就等着桌子上的人快点吃完走人。
　　宋婕最讨厌这种情况。
　　她们也没少遇到这种情形，每次有人站在旁边端着餐盘眼巴巴等着的时候，她们也不能边吃饭边说闲话，只能赶紧扒拉几口拍拍屁股端盘离开。
　　所以学校什么时候扩建食堂！！！
　　宋婕又夹了一筷子鸡块，这时汪昭夹起一块油豆腐，伸到三人餐盘中间，“希望暴富。”
　　宋婕将鸡块举到中间，吴甜甜也迅速夹了块红烧肉举到中间，就像酒桌上碰酒杯一样，她们三个人三双筷子碰到一起。
　　三人异口同声的小声说着：“希望暴富！”
　　然后各自收回手，将筷子上的食物塞进嘴里。
　　像是将希望放进心里，期待总有一天会实现。
　　宋婕再次看了一眼前面那桌，已经换人了，看来之前那些坐着的人也顶不住被人凝视的压力。
　　正打算收回视线，她忽然顿住，眼神直直盯着前方。
　　她抬起左手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再次看去，正前方那三个人是谁？
　　从来没见过他们来食堂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高三9班乃至整个临川高中其实都意识到了，这三个人背景很大，指不定是哪里的富二代。
　　不说他们时不时缺课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仅仅是表白墙上根本没人查不来他们三个人的信息就知道。
　　表白墙上有人爆料根本拍不到这三个人的正脸照，不仅仅是因为人们不敢，有人从家里拿来专业摄像机从远处放大拍，拍到的照片只要上传到手机上就会自动删除，连垃圾箱里都找不到。
　　段升，孟怀安，杨景荣背景很深，来这里说不定是感受平民生活。
　　来度假的呢。
　　宋婕眼里闪过一丝畏惧，她想起了之前段升的眼神，在汪昭快要跌倒被他拦住的时候，对方投来的视线。
　　就像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要被切断一样，狠戾冷血的视线。
　　段升一定对汪昭有某种企图，她总觉得不是爱情，而是某种更深的感情。
　　研学回来后这两个人气氛也变得奇怪，段升的一些过界举动汪昭也没拒绝。
　　联想到昨天段升也没去研学，她想到什么，她惊疑不定地望着正在埋头干饭的汪昭，“汪昭，你回头看看？”
　　“啊？”
　　嘴里塞着东西的汪昭疑惑扭头，已经走的很近的段升等人出现在视线内。
　　“啪嗒。”
　　筷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段升扫了一眼对方餐盘里仅有的两道素菜，内心叹了口气，他将手搭在对方单薄的肩上，“不等我？”
　　汪昭喉咙一滚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他怎么在这里，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合同有规定要一起吃午饭吗？
　　汪昭不敢看对面两位好友的视线，心虚的将目光移到地面，吞吞吐吐的回答，“有什么事吗？”
　　段升却没有再看她，而是望向桌子对面的宋婕吴甜甜，语气轻缓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语调：“我就先带汪昭走了。”
　　然后在人口密集的食堂内，汪昭被夹在三个大汉中间走了出去。
　　本来段升想牵着她走，她急中生智的两手抓住餐盘不然对方有机可乘。
　　杨景荣临走之时还朝吴甜甜和宋婕点了点头示意，孟怀安则笑眯眯的说道：“回头见啊。”
　　被落下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宋婕将土豆烧鸡里的最后一块鸡肉吃掉，放下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的昭啊”
　　她望着正在推眼镜的吴学霸，“有事在瞒着我们。”
　　四目交汇，两人异口同声的吐出几个字。
　　在一个角落，吴枝拿出手机拍下了两人的背影，发到了一个私人群，往上翻的聊天记录里有许多汪昭和段升走在一起的背影照。
　　回到现在，她因为好几天没和婕哥甜甜吃饭，已经遭受到她们的消息轰炸了。
　　她也决定在吃饭的时候找个理由把她们的猜测搪塞过去。
　　如果她不是当事人，她也会觉得她和段升在谈恋爱。
　　她黑着脸，坚决的写下：［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该学会自己吃饭了。］
　　段升忍不住笑了，他左手手指不安分的向上移动，触到对方手腕的皮肤，细细摩挲，像在把玩什么爱不释手的玉器。
　　烫的汪昭咬牙怒瞪，却撞见一双隐隐透着金芒的黑瞳，她心头一颤。
　　对方从容的坐着，上半身微侧，眼眸低垂投下一片阴影，左手如铁钳住她，就像丛林中抓住猎物的大型捕食动物懒洋洋的沐浴阳光。
　　她是食物链的最低端，稍有不慎就会被饿了的野兽吃掉。
　　喉头紧张的咽了咽，她强撑着移开视线，拿笔的手有些发软，她写下一句话：［我中午有点事情，晚上疏导行吗？］
　　［好吧］
　　段升表情略有遗憾，却也不再强求。
　　他只是想和他的向导多待一会，或许是心理作用吧，他和汪昭接触的越多，他看见她，他的心情就会变好，哪怕躁动的精神世界一直在他耳边呓语，试图使他发疯。
　　有她在，他可以再多坚持一会。
　　中午，厕所角落。
　　之所以选择厕所是因为食堂这个时间段人多，汪昭又不想在手机上告诉她们。
　　就算是撒谎，也要庄重到让对方信服。
　　她看着已经把她堵在角落的两人，讪笑两声，“你们听我说。”

　　吴甜甜一改总是沉默的性格，她先发制人的伸出一只手按在汪昭肩膀上：“我看见你们坐在座位上牵手了。”
　　宋婕按住汪昭另一边肩膀：“你们坐一辆车回家。”
　　陈述句，都是事实。
　　汪昭哽住，她觉得肩膀上的两只手格外沉重，她抓住那两只手，看着两人，眼睛睁地大大的尽量显的真诚可靠，“我和段升有个交易。”
　　她咽了口口水，“他有皮肤饥渴症，呃，就是他这个有点特殊，好像只对我这样。”
　　她可是搜罗精神病资料好不容易找到的。
　　“嗯？”宋婕语调拉长，眼睛一大一小的怼到汪昭眼前，“皮肤饥渴症？只对你？”
　　“是，是呀，”汪昭伸手推宋婕，也不知道这小个子怎么长的，力气还挺大推不动。
　　“哎呀，我一开始也不信，然后我们去医院检查过，做过测试，就是医生说是真的”汪昭背后渗出冷汗，将提前想好的内容都说出来。
　　“你们知道我家情况，我缺钱，他有钱，我就和他交易，我给他提供皮肤接触，他给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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