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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
院外喊声传来：“大哥，大哥！”
陆卓止住话头，前去开了门。
来人是他的小弟，程陆遥之前在风门寺见过一面，他朝院子里探头看了一眼，而后大声道：“大哥，你真的那人弄回来了？她夫君咱们可惹不起啊。”
陆卓没好气道：“找我何事？”
“哦，我娘听说你带了个姑娘回来，让你带去给她老人家看看。”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大哥，那你快些带人来，不然我娘她肯定等不及要亲自过来。”
“知道了滚滚滚！”陆卓一脚将人踹了出去，转身看向程陆遥。
程陆遥恍若未闻站起身来：“我累了，想先休息。”
陆卓未开口的话顿时咽了回去：“嗯。”
程陆遥毫不犹豫的去到一侧房间，方才的话她自然听到了，也是故意这么做的。
她暂时无法逃离此地，不代表她毫无脾性，听之任之。
房间里布局很简单，一张床，一套木桌椅。
程陆遥没去床上，而是就着桌边坐下，却不想她刚坐下，陆卓忽然推门进来。
程陆遥蹙眉：“这便是你的礼数？”
若她此刻在床上休息，这人就这么堂而皇之进来，当真是有嘴也说不清。
陆卓先是一愣，而后脸忽得涨红起来却没反驳，而是盯着她的耳朵：“你的耳环去哪了？”
程陆遥嘴角一勾：“现在才注意到啊。”
“你将它丢在路上了？”
程陆遥：“可能骑马的时候不慎丢了吧。”
陆卓双眸一厉，这样子倒是真像她初见时的样子，“区区两个耳环，就算丢在路上，也毫不起眼，他们想寻到此处简直是痴人说梦。”
程陆遥：“凡是都有个万一嘛，若是我夫君与我有缘，他恰巧就看到了那耳环，又恰巧凭着耳环寻到了这山寨呢。”
她也是抱了侥幸之心，可惜身上并没有太多首饰，否则她能丢一路。
陆卓不怒反笑：“好好好！”
见陆卓气得摔门而出，程陆遥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人本质上不坏，否则若是穷凶极恶的山匪，她现在的处境便是堪忧了。
短暂的休息了片刻，程陆遥出了房门，彼时院子里安安静静，陆卓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就连院门也敞开着。
还真当不怕她跑了。
程陆遥出了大门，随意选了一个方向便走了出去。
算算时辰，距离她被陆卓带走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也不知道现在简裴之是否收到了她不见了的消息。
她从村尾出来，很快就遇到了人，是一群正在妇人围坐在一起穿针引线。
看到她，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她们眼中闪过惊艳，却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倒是程陆遥先开了口，她走上前去:“婶子们这是在纳鞋底？”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般热切，这群妇人心一下就热络开了。
“哟，你就是大当家带回来的姑娘？长得可真水灵！”
“听说是从城里来的小姐，瞧瞧这通身的气派……”
妇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只有一人回复了她的话。
“不错，正在纳千层底。”
程陆遥闻言坐到那人身旁的马扎上，“我可以看看吗？”
“这有什么好看？”话说如此说，那妇人还是将一旁做好的鞋底递给她。
程陆遥上手仔细研究了下，脑海里浮现的是曾经看过制作鞋底的纪录片，知道这也是份极为繁杂的工序，从制袼褙、切底、包边、搓麻绳到圈底，纳鞋底这些工序，每一项都极考验手艺人的本事。
“婶子做的真好。”程陆遥赞叹道。
妇人瞥了一眼她脚上精致的缎面布鞋，笑得勉强:“穷人家的东西，姑娘见笑了。”
“怎会？”程陆遥细细将每一道工序的要领述出，听得妇人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做的时候尚不觉得，没想到居然可以分为如此多的步骤，姑娘瞧着不像是会做这些的，没想到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说话的是人群中一个最年轻的女子，她的年龄看起来只比程陆遥大上些许。
程陆遥:“我从小就喜欢看人纳鞋子，有时候一看就是一整天。所以知道的多了些。”
“做鞋有何好看的？”最初递给她鞋子的妇人不解。
程陆遥盯着鞋子轻声说:“我娘早逝，从小到大我看着旁人做着，总是幻想着那是我娘亲手为我纳的鞋。”
闻言，方才还对她有些敌意的女子顿时眼里多出了同情之色，妇人们更是一下升起了怜爱之心。
“天可怜见。”
程陆要配合着擦了擦眼角:“所以我说婶子纳的好，是真心的。”
“姑娘，婶子知道你是真心的，你在村里住几日？若是不弃，婶子也给你纳一双？”
程陆遥眼一亮:“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程陆遥说着伸了伸脚:“不瞒婶子说，我今日赶着远路，这鞋子穿得我脚疼的很。”
妇人当即为程陆遥丈量了鞋子尺寸，拍了拍胸脯:“你这脚跟我女儿一般大，我那正好有纳好的鞋底，回头就给你赶双鞋子来，明日就给你送去。”
“让婶子费心了。”程陆遥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帕递过去:“婶子，我此行身无长物，这块帕子便送给婶子。”
妇人连忙拒绝:“这绢帕是丝绸质地，如此贵重，如何使得？”
程陆遥塞到了她手中:“婶子，这帕子又如何能抵得过婶子的一片好心，你就收下吧，不然这鞋我也穿不得。”
围观的妇人满眼羡慕:“春娘，这位姑娘既这么说了，你就收下吧。明日给阿莲添个嫁妆正好。”
程陆遥惊讶:“春婶子家中有喜事？”
提及此，春娘脸上的笑怎么也掩饰不了:“是啊，明日大女儿出嫁，姑娘明日若是有空，可来喝杯水酒。”
“哦？不知阿莲姐姐嫁去哪里？”
“不远，就在五里开外的奎山村。”
程陆遥眼一亮:“奎山村如此近？不知道在哪个方向。”
“就在——”
“春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陆卓突然出声打断，他看了程陆遥一眼:“春婶，我大娘找她。”
春婶等人看到陆卓有些拘谨，连忙道:“好好，你们去吧。”
陆卓又看向程陆遥:“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拉你过去？”
程陆遥站起身来，从发簪上拔下来那根玉簪子递给春娘。
“春婶，这是我给阿莲姐的新婚贺礼。”
众妇人一片惊呼，这一看就是上好的玉簪啊！
春娘反应过来:“使不得，使不得……姑娘！”
……
“走这边。”陆卓跟在程陆身后，看她越走越急，不由出声提醒。
程陆遥身子一转，快速朝另一边走去。
“你生气了？”
程陆遥轻哼:“哪里的话。”
陆卓失笑:“你便是问出了奎山村在哪个方向又如何？你连村子都出不去。”
出不去又如何，知道了方位，改日有机会让简裴之将他们一锅端了。
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陆卓:“若是能抓早就抓了，不会还等到现在。”
“也是，谁会想到溪州的山匪不是躲在深山老林，而是混迹在寻常村落里。”
“这叫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
“说你胖你还揣上了。”程陆遥没好气道。
“嘘，不说了。一会在我大娘面前还望姑娘给个面子。”
说话间，两人到了一处院子篱笆外。
“娘，大哥他们回来了。”
“哎！来了啊！”
陆卓引她入门，一个妇人被陆卓小弟扶着走了过来。
妇人年近五十，头发白了大半，面容有些憔悴，双眼看着有些无神。
她上前伸手一把抓过程陆遥的手，整张脸跟着凑了过来。
程陆遥刚想后退，就听身侧的陆卓道:“别紧张，大娘的眼睛不大好，她想近距离看看你。”
闻言，程陆遥站着不动，任由这位原大娘凑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末了，原大娘用力拍了拍她的手:“不错，不错，阿卓，你上哪寻的这么水灵的姑娘。”
“我是他——”
“大娘，她是我请来做客的朋友。”陆卓朝程陆遥使了个眼色。
程陆遥冲他白了一眼，而后缓缓道:“大娘，我是溪州来的，路上遇到了山匪打劫——”
原大娘:“山匪？如今溪州还有山匪？”她转向陆卓:“阿卓不是说新来的知府是个有本事的，把附近的山匪都给抓走了吗？”
陆卓脸一僵:“大娘，我——”
原来竟是如此啊。
程陆遥轻笑一声，继续道:“大娘，你误会了，溪州的山匪的确被抓的差不多了，我遇上的是江州的山匪。”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与我们家阿卓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
程陆遥虽没有听到那些人怎么说他们的，但猜也能想到，于是在陆卓警告的目光中摇头:“大娘，我已经嫁人了。”
“啊？”原大娘大失所望，放开了程陆遥的手。
程陆遥却是反手抓住了她的:“大娘，陆卓好心收留我，我却不能留在他院子里坏了他的名声，大娘这里可有空房间，可否收留我一夜？”
一旁陆卓没想到程陆遥顺势想出来了这么个办法，当即是又气又笑:“你是我请来的客人，自然是——”
原大娘打断他:“对对对，姑娘考虑的周全，你既已成婚，自是不能跟阿卓住在一处。阿准，你把自己的房间收拾收拾给她住。”
阿准:“阿？那我晚上住哪？”
原大娘:“收拾你的铺盖，去你卓哥那住一晚。”
“卓哥家就一张床。”
原大娘:“那你就去睡地板！姑娘，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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