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谬

　　安谬这是……早退去食堂了？

　　这显得黑板上写的“不许迟到，不许早退”如此滑稽，安谬那一排就她一个人，电脑又高，老师根本没注意到，就一个转身的功夫，教室少了一个学生。

　　应闻有些新奇。

　　从这天开始，应闻不知不觉中有些关注安谬。

　　他这才发现之前对安谬感觉很乖的评价错得离谱。

　　跑操的时候，安谬会脱离队伍，站在纪检部学生的旁边，也带着一个代表学生会的蓝牌子，但和身边人不一样的是——安谬看起来很闲，虽然拿了纸和本子，却一笔也没有动过。

　　“安谬是学生会的？”应闻问边上气喘吁吁的龙小杰。

　　“呼……啊，是吧，我记得教学楼底下公告栏上有她，好像还是个挺高的职位。”

　　应闻嗯了一声，没说话了。

　　结束课间操时，应闻特地去看了一眼公告栏。

　　《新高一学生会人选通知》

　　在第一行，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

　　“年级团支书：安谬

　　……

　　纪检部：部长：黄莺……”

　　纪检部里没有安谬的名字。

　　上楼后，应闻看见龙小杰又吃起了他的薯片，应闻怀疑他的桌洞是个无底洞，不然怎么随时随地都能抓出一包薯片？

　　“咱们班团支书是谁啊？”应闻装作不经意的问。

　　“还是您贵人不记事。这不前两天刚选的吗，陈凯啊。”

　　“哦。团员多久选来着？”

　　“我记得12月吧，都得半期考试后面去了……唉，我靠，我才意识到半期考试就剩几天了啊，完蛋了完蛋了，闻哥救救我救救我。”

　　第1次月考已经过了，龙小杰排在班20，年级253，他们年纪人多，近900个人，应闻班5，年级63。

　　“我可全靠英语语文拉分啊，这次可别出太难……也别太简单，不然我英语拉不开差距。”

　　“滚犊子。英语难了，我还能活吗。”

　　“应闻，去操场打球吗，下下节课体育课。”

　　……

　　应闻发现安谬这个人似乎很喜欢早退。

　　体育课老师一叫自由活动，安谬就又溜了，众人都往操场上散开，只有几个女生往教学楼走，安谬和他们的方向都不一样，安谬是往图书馆走的。

　　应闻有些好奇，安谬去图书馆干嘛呢？

　　他鬼使神差地想跟上去。

　　“嘿，想啥呢你，不去打球吗。”一只黑骏骏的手拍了拍应闻肩膀，是之前课间操就邀请应闻打篮球的体育委员罗俊阳。

　　“你们先打着啊，我去上个厕所。”

　　“行。”罗俊阳看他往图书馆走，奇怪道，“你往那边走干啥啊，厕所在体育馆那边。”

　　“那边人多，我去图书馆人少，你赶快过去吧先。”

　　罗俊阳应了一声，走了两步才发现不对劲，大男生咋还怕人多啊，何况人多的那不是女厕所吗……之前就听说应闻有点小洁癖，估计图书馆厕所更干净吧，嘿，他个汉子还洁癖。

　　罗俊阳自己说服了自己，嗤笑一声往篮球场跑。

　　这边应闻很快就发现自己把人跟丢了，不知道安谬为什么走的这么快，他以为几步就能追上的。

　　应闻有些悔恼，他追上来干嘛呢？神经病。

　　图书馆一般是给周末留校的学生自习用的，也有同学会来借书，不过上课时段都没人，空旷的大厅里，杵着的应闻很突兀。

　　应闻也不敢拐进图书借阅室里，怕里面看守的老师发现以为他逃课，何况体育老师划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操场那块儿，他猜就算是安谬，也不敢堂而皇之进去。

　　那只能上三楼。

　　应闻也不知道图书馆三楼有什么，开学老师带学生参观时也只介绍了1楼的借阅室和2楼自习室，对三楼只字未提。

　　安谬会在哪儿呢？

　　坐着电梯上了三楼，应闻有些学生打破常规的激动，电梯一开，应闻就望见一双板鞋。

　　抬头一看，不是安谬是谁？

　　“呃……”应闻尬住了，他并没有准备一个像样的借口，解释他为什么跟着出现在这。

　　他还在头脑风暴，这边安谬却直径略过了他，从应闻身侧经过，跨进电梯厢，按了1楼，始终没抬头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空气。

　　应闻只记住了女孩的侧颜，依旧闲雅的神情，抚过他手臂的几根发丝，和淡淡的茶香味。

　　他僵住了，视线里，剩下缓缓闭合的电梯门。

　　和仿佛仍缠绕在鼻尖的茶香味。

　　应闻不怎么喝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茶的味道，只觉得很好闻，不是那种甜腻腻的花香果香调，而让人觉得静谧又沉稳。

　　让他想起一句诗。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

　　恍惚间，电梯已经运行到了1楼，直到安谬踏出电梯，应闻才想起一个事实。

　　安谬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他。

　　从小到大，凭借着优越的长相和随和的性格，应闻不敢说到哪里都众星捧月，至少也是众人关注的焦点，无视他的人还蛮少的。

　　安谬就是一个。

　　高中的男生就是这么无聊，总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应闻以前觉得的那些当跳梁小丑的男生很幼稚，但此时此刻他有些理解了。

　　他也好想引起安谬的注意啊。

　　即使应闻的座位在后排，他也故意每天从前门进，希望哪天可以跟坐在靠门第1排的安谬对上视线。

　　可惜从安谬来没有抬过头。

　　应闻很不服气，甚至心里有点恼火，可是他注意到，不论谁从安谬身边经过，她都不会抬头看一眼。

　　又有些莫名其妙的舒服。

　　啧，什么心态？

　　为时三天的半期考试很快结束了，从10月月考首次考九科，同学们哀声怨道地不适应，半期考试明显平静了不少，大家的状态都步入了正轨。

　　“多久出成绩？”应闻问旁边萎靡不振趴在桌上的龙小杰。

　　“附中的老师改卷子不都贼快吗，听刘哥说下周就出。”龙小杰翻了个面，右边大脸啪的一声打在桌面上，就像卷饼双煎。

　　上课下课，几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半期考试似乎对同学们没产生多大影响，偶尔听见几个学生紧张的讨论着数学最后几题，掰着手指算自己扣了多少分，又还剩多少分，猜测着这次的名次，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考的肯定没有上次好。

　　有人来问应闻考得怎么样？他也只是说就那样吧，一般。来人便吐槽着这次考试的失误，考了贼差之类之类的。应闻敷衍地答应着，他明白这只是成绩出来前的预防针，大家互相说说而已，以免成绩出来要了名次丢面儿，便说要垫底，实际上考得好的还是考的好，并不会像自己说的那样“大跳崖”。

　　应闻觉得这样没什么意思，成绩是自己的，考成什么样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那同学打完了最后一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写久了字脖子酸，应闻抬起头，活动着颈部。

　　“我操，闻哥！隔壁班说成绩出来了，你去办公室看吗！”龙小杰激动着跑向应闻，肚子上的肥肉一颤一颤。

　　他们的成绩排名明面上“不公开”，只会发各自的成绩条，在私底下大家都会去老师办公室看，好奇好友的成绩，比较比较自己的分数在班上怎么样。

　　初中也是这样的，应闻一般不会去办公室看，他嫌挤，也对别人的成绩不太好奇。

　　“去。”应闻推了推龙小杰。

　　这次不一样，他有个好奇的人了。

　　办公室里水泄不通，他们班主任老刘不在，成绩单就摆在桌面上，以那张白纸为中心，四周的学生围成几层圈，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出来，便有一个往里挤。

　　应闻好不容易挤进了中心圈，不知道踩了别人多少脚，也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脚。他感觉此时还有一只不知道谁的手在他肩膀上搭着，一个手肘顶着他的腰。

　　“闻哥！帮我看看，帮我看看，我多少啊？”龙小杰在外围圈跳了几下，以他的身躯挤不进来，只能干着急。

　　从上到下排的成绩，应闻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

　　应闻 □□9 3 42

　　依次是语数外物化生史政地，班排和年排。

　　不错，稳中有进，应闻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又去找安谬的成绩。

　　安谬 123 118 103 82 81 84 80 84 83 838 5 62

　　真是好会端水的成绩。

　　从成绩上看完全看不出安谬要选文还是理，粗略一算，她的文综理综分数居然一样高，应闻偏科就比较明显，理科思维强，文科都一般，特别是英语差。

　　但他英语居然比安谬高？同道中人啊，都被这外国的鸟语折磨着。

　　“闻哥！你咋看这么久啊！瞅着我的没！！”龙小杰还在努力的跳着。

　　“在看在看。”应闻随意一扫。

　　龙小杰 728 25 269

　　他也就看了个总分和排名。

　　“完了，死翘翘了。”龙小杰喃喃自语的，靠在应闻肩上。

　　“没事啊，你退的又不多。上下波动几名很正常。”

　　“一点进步都没有啊……大家都在努力。这可咋办啊，本来考英语和语文救命的，结果这次英语还考简单了……我好难…………”

　　“……”确实，应闻的英语在100上下浮动几分，这次都能摸到110的边边。

　　回教室成绩条就发下来了，大家都下了位置，叽叽喳喳地讨论，平时人气颇高的白楚楚身边更是围了好几个女生，这同桌一对比，就显得单个的安谬如此孤独。

　　安谬看起来并不在意，一点都没有要加入交流的意思，安安静静地写着什么。

　　“安谬。”应闻心血来潮喊了女孩一声。

　　“嗯？”安谬终于，第1次，和应闻对上视线。

　　应闻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假装平静地说，“你考的怎么样啊？”

　　“还行吧。”安谬对他笑了笑，就又低下了头。

　　不算冷淡，也不算热切的回复。应闻脑子里全是安谬那个笑，这不仅是他第1次和安谬对上视线，还是他第1次看见安谬笑。

　　笑起来好好看……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眼睛里有光哎，她是不是没问我的名字？她知道我是谁吗？

　　应闻整个人都乱七八糟了。

　　“应闻，你呢，怎么样啊？”边上的白楚楚问他，“你咋愣着啊？这是考差了还是考好了喔。”

　　“呃，哦，成绩条在我座位上。”应闻回过神来。

　　“让我看看呗。”白楚楚很有兴致，下了座位，跟在应闻后面到教室最后一排。

　　“你可以啊应闻，这都进前三了，我才班7呢，年级94。不过你这英语咋回事，才109？我都131，这次英语不难啊。”

　　“喔，是吗。”应闻有点冷淡，他不太喜欢别人说他的英语，从小到大都被他妈说烦了。

　　“不过你比安谬高，我看她成绩条了，她英语103。”白楚楚自然而然的提起安谬。

　　应闻才有点兴趣，但他又不爽白楚楚说安谬差，回怼道，“她总分挺高的吧，我记得是班5，比你高两名。”

　　“啊。”这下轮到白楚楚傻了，她显然没想到应闻会关注安谬的成绩，“你怎么知道的？你关注她成绩了？”

　　应闻这才意识到有点露馅，缩了缩手指，“刚才办公室看到了……咱班前5我都看了一遍。”

　　“这样啊……我就说你跟她怎么可能有交集。”白楚楚心思显然比应闻多，故意引他的话。

　　“怎么了？安谬很不好接触吗？”应闻果然上了钩。

　　“嘶……也不能这么说吧，我跟她不是一个宿舍的吗，感觉她这个人，既好接触，又不好接触的。”

　　“为什么这样说？我感觉她气质好好。”龙小杰也插话。

　　“就是你跟她平时沟通吧，她也不是说不搭理你，也会礼貌回你，就是聊不起来天，没有什么话题，她好像不对什么感兴趣……在宿舍里面，每天早上也不赖床，都是最早走的，也是最早回去的。”

　　“她不去小卖部买夜宵啊？”龙小杰有点难以置信，“居然有人能抗拒学校深夜食堂的炸鸡。”

　　“不去。不仅如此，平时宿舍分零食啥的，她也不接，就客客气气地拒绝了，每天老早就上床呆着了，也很少参与摆龙门阵。”

　　“好高冷。”

　　“应闻，这马上化学就要去实验室了，4个人一组，老师让自由组队，我能跟你们一起吗？化学大佬救救我QAQ。”

　　白楚楚还是化学课代表，有化学的一手消息。

　　“我觉得行。我跟闻哥肯定是一块儿的，您二位带带我就成，我想做一只快乐的小咸鱼。”

　　“可以，”应闻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不过你怎么不邀请安谬？她不是你同桌吗。”

　　“这……我感觉她不会答应我哎，我们上课都不咋讲话，有点尬。”

　　“好吧。”应闻数了数，班上有45个人，4个人一组，就是说会有一个人落单，不过这种情况常有，老师一般会指5个人一组。

　　安谬应该不会落单……

　　嗨，想什么呢？应闻被自己无语到了，安谬怎么会落单呢。

　　肯定会有其他男生邀请她的，比如那个谁，应闻酸酸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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