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草

作者:一担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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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麋损角


      “丰年多黍多稌,
      亦有高廪,万亿及秭,
      为酒为醴,烝畀祖妣,
      以洽百礼,降福孔皆。”

      “成王噫嘻,既昭假尔。
      率时农夫,播厥百谷。
      骏发尔私,终三十里。
      亦服尔耕,十千维耦。”

      榕城外,广阔的一片片稻穗弯腰金黄色的农田里,不时传来农民忙碌收割的吆喝声、笑骂斗嘴声、还有时不时齐声吟诗声、马车牛往来回运输的轱辘声。好一片火热朝天大丰收景象。

      “长生,你今晚不射十只雀下来,只能吃白饭哟,哈哈哈。。。。。。”

      “哎呀,你就别为难他了,十天下来也射不中十只呢。长生手法还是嫩了点,多加勤奋呀,去营里找神弩师学一下吧。”

      “嗷,神弩营高傲得很,眼角望天的,你把你家的牛赠与他们,可能才会考虑哈哈哈。”

      “长生,你今天打中能三只,我给一筐鸡蛋你哈哈哈哈哈。”

      众人都在嘻哈取笑立在田埂上用弹弓射成群结队偷吃稻谷麻雀的石长生。石长生咬牙单眼瞄准,刚准备射,“嗖——!”头顶飞过什么?接着“叽——!”一声惨鸣,一只麻雀直坠而下。

      “喔嚯,长生,为了一筐鸡蛋你拼命了呀,来呀来呀,继续,还有两只。”众人开始起哄了。

      “嗖——!”
      “叽——!”
      。。。。。。
      连续五声,五只麻雀应声而落。

      “哇,劲哇!。。。。。。”打趣的农夫们纷纷抬起头,正打算赞美或者揶揄几句,却惊愕的张大了嘴。

      同时石长生亦转过头,但见不远处或站或蹲四个衣衫褴褛逢头垢面的异乡人,他们各自杵着一杆枪一副长途跋涉疲惫不堪的样子,有的背上还背着一把刀,有的戴着竹笠,有的包着头,有的戴着用草编成的草帽。一个灰白头发矮小的“老妇”牵着一辆马车,他们脸上都污糟邋遢还抹着什么绿蓝红等的颜料掩盖着,看不清本来的面目辨不出真实年龄。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子手里拿着弹弓笑吟吟的对着他扬扬手,并调皮的眨眨眼。

      “哎,你们是什么人?哪里来的?”稻田里立马走出皮肤黝黑结实的壮汉警惕的盯着蓝紫藤四人。同时其他人亦放下稻谷拿着各式农具围了上来。

      “弊,癞嘢添!蓝哥,叫你不要显摆不要多事,看看,得罪人了,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好似要来打群架哟。农民工得罪不起呀,还是走为上计好。虎落平阳被犬欺呀,死人乡下仔,带我们来到这里就溜了,什么公事繁忙,也不带我们进城,送佛送到西嘛,枉我们还救了他一命呢,这样对待救命恩人,哼,没良心,白鸽眼。”孔繁星立马闪身在蓝哥身后。

      听到农民伯伯叽叽咕咕的喝问,蓝紫藤他们顿觉头疼。与夏小正相处了两天好不容易连猜带蒙大概都听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又来一波方言。中国的方言何其多呀,单单汉族,不,单单岭南的方言就已经够多的了,什么客家话、潮汕话、雷州话、韶关话等等,有多少个地区就有多少种语言。

      “抱歉抱歉,路过路过。”蓝紫藤马上抱拳,说完眼神示意大家走为上策。

      “哎,等等!”为首的手持镰刀拦着了蓝紫藤,他逡巡着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着这四个奇装异服一脸邋遢污迹的异乡人,还带着兵器,但样子又不像是士卒,背个刀都不会,拿着枪的姿势也是有点别扭,男女老幼高矮肥瘦,八成是逃难的难民,“你们哪里来的?要进城干什么?有通关文牒吗?”

      “呃。。。。。。我们是琉璃国人,我是琉璃将军,我们是来寻找流落民间的小王子接他回去继承大统的。。。。。。”蓝紫藤用标准的广东官方语言——广府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想想又用本国官方语言——普通话说了一遍。虽然听不懂镰刀人问什么,但大概都猜到肯定是问他们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啊?什么国?”同样,彼此都听不懂。

      “问你们哪里人,干什么的?你们装聋扮傻是吧?”

      “叽里咕噜的,我们说的是标准的官方语言呀,农民伯伯!我们是琉璃国人,我们是将军、王子、世子。你们大声夹恶就怕你啊耕田佬。我们也会气吞山河,蓝哥,来吼一声把他们的胆震裂,正月,来一把男高音,把他们的耳蜗刺穿了。”

      “三叔,听他们的语气一定是在骂我们。喂,你班茂利,发狼戾,成班乌哩嘛嚓,兜巴星呀。”

      “哎呀,骂人喔。老虎唔发威当病猫,正月,上!你班农民头痴痴呆呆坐埋一台,戆戆居居企埋一堆。”

      “你哋头大无脑,脑大生草眼大无神,鼻大吸尘。”

      “你哋乌鼠鬼鬼鼠鼠偷番薯,样衰衰畀狗追。”

      。。。。。。 。。。。。。
      好咯,两拨人纷纷插着腰挥着手中农具与兵器指手划脚鸡同鸭讲叽里咕噜吐沫横飞,好一出“萧管备举,喤喤厥声。”

      “黄鸟黄鸟,
      无集于榖,
      无啄我粟。
      黄鸟黄鸟,
      无集于桑,
      无啄我梁。
      黄鸟黄鸟,
      无集于栩,
      无啄我黍。”

      这边蜩螗沸羹,那边却岁月静好。蓝草花拿着弹弓俯身细心的教石长生打弹弓,并示范给石长生,但见她拾起一根朽木,奋力往没人的稻田里甩过去,顿时惊起一大群鸟雀,蓝草花立即“嗖嗖嗖”连发数弹,数只小鸟应声坠落。

      石长生兴奋得边吟唱边拉着蓝草花屁颠屁颠跑去捡麻雀去了。

      “三叔三叔,鸟,十只,两筐鸡蛋!”石长生气喘呼呼双目放光吊着一捆小鸟直奔手持镰刀的三叔面前。

      “姐姐打的,这个我打的,姐姐教的。”石长生扯着蓝草花衣襟莫名的激动,终于可以省下一头牛咯,看以后还有谁敢讥笑我。

      “。。。。。。”骂得起劲的一众人等被强行偃旗息鼓。

      蓝紫藤他们逐一将田里大捆晒干的稻草搬上马车,他拍拍黑马说:“石油,先委屈你一下,我们已经几天没米落肚了,你放心,我不装那么重啊,不会累着你的,你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好呢。”

      为了给马取名字,孔繁星与孟春又展开舌战,居然别出心裁要用汽油型号来取名,要有时代感,要时刻提醒自己我们是现代人,哪怕这是一辆马车,也是车,古代的重要交通工具。

      “97好,无论从汽油标号还是汽油质量的角度来看,都是高于95,非常适合跑车运动型轿车有着强劲引擎的车。”

      “95好,汽油排放的污染少于97,而且95抗爆性比较好,很贴切我们的黑马。”

      最后蓝紫藤一锤定音,什么“9597,难听死了,鸠出鸠无,星仔,鸠出鸠出,你鸠好劲吗?你,女孩子嘈什么鸠无,全宇宙都知道你没有鸠啦。叫‘石油’!”

      一番话把蓝草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却把夏小正听得云里雾里,这几个人连国都没有成流民了理应很落魄很茫然才对,为什么总是叽叽喳喳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心真大啊。

      镰刀三叔看着他们认真的装车,其中有两位还帮忙收割,手法还挺娴熟的,特别的卖力,也就放下了警惕之心,答应了石长生死磨烂磨要留下他们帮忙干活换取食物——他们拼命比划着说几天没吃东西快饿死了,他明白长生就是想缠着那个腰挂铜牌的姑娘学弹弓。

      镰刀三叔瞥见蓝草花腰间若隐若现的铜牌,以及那匹毛色纯粹程亮的黑马。此等良驹一看便是上等战马,四人脸上故意涂污难辨年龄与相貌,明显与那些逃难的难民有着很大区别,并非一般人。他低声吩咐一农夫火速回城传递消息。

      晌午歇息时分,石长生拿来几个包子,把饿得前胸贴后背手软脚软的蓝紫藤他们感动得热泪盈眶,差点叫他娘——有奶便是娘啊。

      “长生,你引他们进城把草放槽房。”镰刀三叔吩咐,并安排两个人暗中跟着。

      终于可以进城了,蓝紫藤牵着马,孔繁星与孟春一左一右护着堆得比天高的稻草,石长生则一直缠着蓝草花探讨弹弓的技巧,语言的障碍亦阻挡不了他们炙热的交流,硬是把孔繁星羡慕得妒忌恨,弹弓分明是他现场制作的却没有半点讨论权,过河拆桥,还趾高气扬得意洋洋的插在腰带上招摇过市到处与人炫耀。

      石长生仰慕的看了一眼这个一脸污垢的人丑心善的姐姐,这个姐姐不知道与腯肥叔叔说了什么,腯肥叔叔就唧唧咕咕蹲在田基上制作了一个新弹弓送给他,白发婆婆将她那条“草裙”上最后一条青色布条绑在把手上,他们说是什么答谢赠包之情救命之恩。

      孟春看着城里的车水马龙,忽然说:“我记得学过一篇古文,什么临淄之中七万户,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击筑、谈琴、斗鸡、走犬、六博、蹋鞠。。。。。。虽然说的是齐国的首都生活,但是这里也有这样的繁荣气象呀,也是殷实城镇呀,我们要临时在这里落脚吗?”

      “嗯嗯,这里的行政长官应该是位清官,管理得不错,一心为民,繁荣昌盛。我们就想办法暂时在这里落脚吧,再从长计议。”蓝紫藤说。

      “蓝哥蓝哥,包呀,热腾腾的包呀,我很饿呀,蓝哥,我要吃包子。刚才才吃了一个包子不够我塞牙缝。”看到前面有几档冒着蒸汽的热食摊档,孔繁星率先嚷开了,孟春立马附和起来。

      “我也饿呀,拿什么买?拿命吗?真是的,我们每个人都饿呀,只能等今晚农活收工才会有工钱吧。”蓝紫藤三人眼光光看着那一档档热食摊档,口水都要流了。

      “把你耳朵脖子手腕上的金呀银呀铜呀捋下来去换吧。”蓝草花回头说,“或者我们摆个地摊售卖,这些饰物对于当地人来说很特别很精致的,应该很受欢迎的,正月,你也有不少饰物,大家收集一下,拿出来卖,这样我们就有钱了,可以买吃的,可以住客栈了,不用流落街头了。”

      “啊,对呀对呀,亲生儿不如近身钱,一定要有钱在手,这样我们就不用干农活了,太辛苦太累了,我的腰都快断了,几天没有冲凉了,难受死了。为了安全起见蓝哥一直又不准洗脸还故意整的邋邋遢遢,啊,好想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上一觉,我都快散架了。”

      “包包,我的手链、戒指、耳环,你拿去,你先去就地摆摊卖了,等我们卸下稻草就过来。星仔,快快,你的快脱下,有钱了,狠狠吃上一顿,狠狠的冲个靓凉,狠狠的睡个好觉,理他现在是什么朝代。”

      孔繁星立即利索的全部解了下来,递给蓝草花。

      “坚定流?”蓝草花抛抛一堆饰物怀疑的问。

      “坚过石坚,流过□□。”俩人齐声回答。

      “走走走啊,冇啊冇啊,我都要做生意架。乞儿仔,好心畀过一次,就日日过来守住,我都要揾食架,我都是小本生意,我冇系大财主。”一个包子档主骂骂咧咧的用手中的搓面棍去驱赶档前的几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好人难做,长贫难顾啊。”

      正想就地找位置摆地摊的蓝草花闻言犹豫的停下脚步,同样也吸引了蓝紫藤他们的注意,看着那几个小孩子可伶兮兮畏畏缩缩的不舍得挪脚,饥饿无神的双目贪婪的一直恋恋不舍盯着蒸笼上白花花的包子。

      蓝草花回头看了哥哥他们一眼,哥哥他们同样双目流连在那热气腾腾的包子无法移开。蓝草花轻叹了一声,打算厚着脸皮与档主进行以物换包。

      “一笼包子。”身后响起一把略微沙哑的绵言细语。

      蓝草花立即侧身让开了路,不能挡人财路呀,俗话说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一位头戴帷帽拄着竹杖的青衣人缓步走上前,一阵淡淡的药香拂过。好一副病骨支离纱帽宽,那弱柳扶风青杏无力病怏怏的样子,让蓝草花总有种欲上前搀扶的冲动。

      “好咧。公子,您的包子,小心烫。”档主满脸堆笑。

      但见那青衣公子托着热腾腾的包子对着那几个虎视眈眈盯着他手里包子的小乞丐微微一点头,并蹲了下来。

      小乞丐呼啦一下子围了过去,青衣公子逐一分发包子。蓝紫藤他们看得心痒痒的直吞口水,再也挪不开脚了,直愣愣的均想:我们可以过去领个包子吗?

      “二公子来啦,行人一律避让!”前方传来阵阵吆喝声,繁重嘈杂的脚步声纷沓而至。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吆喝声把担担的推车的地摊的闻言惊慌失措,纷纷迅速拼命往两旁挤压推攘避让,场面一度混乱。

      蓝草花迅速扶住被推推攘攘挤掉拐杖站立不稳的青衣公子,并帮他拾起被挤掉的帷帽。

      在不断互相躲避推撞中把一个小乞丐刚拿到手的包子给撞飞了出去,小乞丐大喊大叫着拼命挤开路人,到处寻找他的包子,发现包子跌落在路中沾了一地的泥土,小乞丐扒开人群,飞跑出去要捡回他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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