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回前兆

　　“到底是怎么回事？”金烟华走进茶水间问道。郁夏一言不发，埋头把滤纸放进漏斗，用微微颤抖的手把磨好的咖啡粉倒进去，接着有点心急地倒入还冒气的开水。

　　做完这一系列步骤后，他拿出滤好的那一杯递到金烟华手里。

　　“是我想过去的，你累的话就先回去吧，我会找个说法。”郁夏说，开始准备下一杯。

　　“昨天下午你听到杨诗晴说什么了，是因为她说的话你才想去那把她找回来吗？”

　　“我们现在都不清楚能不能把人找回来。”

　　“隐瞒事情不会解决问题，”金烟华说，“我可以一起去，但你是不是得坦白一些。”

　　郁夏又开始重复上一轮的冲泡步骤，他沉默的侧脸有种遥远的孤寂，看着是那么陌生，金烟华真希望自己能挖掘到这些复杂情感背后的来源，又或者能依靠更巧妙柔软的语言来从他口中挖到些坦白。

　　“你知道……”郁夏倒好自己那杯，开口道，“我跟杨诗晴的父亲约好今天上午见面。”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他啜了一口，“我跟杨红萍女士稍微打听了一下，听说她那位前夫是律师，我就顺嘴说自己最近刚好想找人咨询一下法律方面的问题，她就给了我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然后？”

　　郁夏努起嘴，耸了耸肩，“然后我就拨通了他的电话，约好见一面。”

　　金烟华思索了几秒，知道他略过了很多重要内容，比如他是以什么理由跟这位律师约好在今天就见面的。郁夏说的很轻松，金烟华不相信做到这件事可以这么容易。

　　“hello？”简明安眯着笑眼走进来，“妈咪爹地，你们一会带我过去吗？”

　　郁夏正要送到嘴边的咖啡杯顿了一下，金烟华眨眼的功夫，他就把那副淡漠表情换下了。

　　“小孩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不得加急赶论文？”郁夏的声音又回归了鲜活。

　　“郁夏哥，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简明安嚷嚷道，扭头又问金烟华，“华姐，我的好姐姐，我也想去看看——”

　　“其实你可以帮我们做另一件事，”金烟华忽然想起来，“那位许忠良教授现在不是不在办公室，你可以帮我们稍微打听一下他现在在做什么，后续有没有关于失踪与特殊磁场的相关研究。”

　　“对对，小简，你是业内人士，干这个比我们方便。”郁夏帮腔道，简明安不乐意地看着她们俩，“怎么净给我派这种活，就算我有人家联系方式，后天一过青屏就放夏假了，人说不定连邮箱都不点。”

　　“拜托啦，回头我请你去吃饭嘛，”郁夏好声好气道，“再说那位杨女士之前都没见过你，突然加进一个不熟悉的人，我怕她焦虑加重该说的不跟我们说。”

　　金烟华点点头，“麻烦你了。”

　　跟简明安磨蹭了一会儿，时间更晚了。等金烟华和郁夏再到杨红萍家，此时已过两点。

　　刚一进去，杨红萍就拉住金烟华的手，给她传送源源不断的焦灼。

　　“真是太感谢你了金小姐，就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以后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您言重了，我不一定能看出什么东西。”

　　“杨姐，你回来的时候屋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郁夏打断她们的客套，“比如一进来就觉得很闷，头昏脑胀之类的。”

　　“也……没有，”杨红萍眼睛瞪得极大，眼白全是血丝，“我、我说不好，我最近又开始服药了，指不定是焦虑引起的，这个讲不准的。”

　　“你呢？”郁夏点点头，转而问向金烟华。

　　“我还好，”金烟华说，“我得进那间房间看看才行。”

　　“好好，那你们……你看你们要我怎么配合，或者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不用，我们到时候可能会把门关上，您在外面等着就好。”金烟华说。

　　杨红萍重重点了点头。她跟着她们俩一路走到那个怪异房间门前，金烟华让她先到客厅回避一下，而后她再次打开房门。

　　开门的那一瞬间没有任何特别，金烟华也感受不到什么异常。她走在前面，脚步轻的近乎没有任何声音，郁夏在后面把门关上，跟她一并站在通往里屋那还未装修完毕的加宽房门前。

　　金烟华深吸一口气，往里踏进一步。

　　没有，仍然没有异样。

　　她接着完全走进，环视一圈，最后跟外面的郁夏四目相对。

　　“没有？”

　　金烟华摇了摇头。

　　郁夏有几分懊恼地叹了口气，坐上书桌配套的椅子。金烟华则在里面摸着墙走了一周，房间四个角落都待了十几秒，还是没任何感觉。

　　“会不会问题不是出在房子，而是杨诗晴小姐本人。”郁夏猜测说，金烟华走出去，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郁夏，你为什么这么着急找到杨诗晴？”

　　“任何人失踪我都会着急的，我希望这世界上所有人都不会有事。”郁夏冲她笑了一下，金烟华面无表情地说，“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他低下头，望着自己缠在一起的手指，片刻又站起来，背对着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观察墙上的挂画。

　　“我听见她说了一个名字。”半晌，他松口道。

　　“什么名字？”

　　“郁扬……”金烟华还没继续问，他解释道，“这是我妈的名字。”

　　“这……”她都不记得自己吃过多少次惊了，“怎么可能，她认识你妈妈吗？”

　　“谁知道呢，我当时也觉得惊讶，出门了才想起来为什么没抓着杨诗晴胳膊问这个问题，”郁夏轻笑一声，音色又缓又哀伤，“等我再想上去，她家里的人就来了，我想了想，要不直接联系颜卿——就是她父亲，看他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金烟华站起来，无意识地向郁夏靠进，最后停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我拨通他的手机，问杨诗晴跟郁扬什么关系，他语气立马就变了，一直问我是谁，我就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内情。”

　　“你之前说你觉得杨诗晴父亲看着很熟悉，会不会你母亲之前跟他共事过，这个过程中你跟他有一面之缘？”

　　郁夏没立刻回答，他应该是在回忆，金烟华望着他的背影，胸口闷闷的，不知道哪吹来一股微风，激起她一阵战栗。

　　“她生前是警察，颜卿是律师，如果碰上刑事案件，也有可能吧，”郁夏接着道，“我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郁夏……”

　　郁夏没回头，金烟华回头了，所以她才去叫他。

　　“郁夏……”她又重复一遍，连呼吸都在颤抖，“你看见了吗？”

　　“什么？”他转过身，再没了下文。

　　金烟华知道他看见了——

　　亘在她们面前的一个黑黝黝的大洞，那扇原本连接里屋的，尚未扩展完毕的门——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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