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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留下的-06
白英皓家原本就是独栋,房子与房子之间彼此都间隔较远,就算门后的房间设计之初空间再大,也不可能大到连接着另一个房子的楼梯间。
但呈现在金烟华眼前的就是这种情况。
这是另一个显然与该套房子内部装修与结构完全不同的房子,门后的楼梯间正好处于一段楼梯的拐角,再上可能是房子的三楼,因为金烟华能一眼望见往下那一层楼梯拐着弯还可以再往下。
不单是室内设计的问题,屋内光线也不一样。
金烟华这边的世界还是大晴天,刚过中午,现在也才是两点多一刻,可是门那头的房子整体呈现一种橙红,像是玻璃窗吸纳了太多朝阳,把室内光线降得昏昏沉沉的,俨然有种即将步入夜晚的漆黑前奏。
所以眼前的景象一定是不合常理的。
这是“它们”的邀请吗?另一个形式的黑洞,暗示她踏进去,去里面找寻什么线索。
可是这次的感觉似乎又不太一样,对面的空间看着不像是画面虚构的,金烟华怀疑自己一旦走进去,会走入另一个同样真实的世界。
正迟疑的时候,从楼上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短暂地消失片刻,接着迅速朝楼梯这边放大。金烟华紧握扶手,心跳随着对方下楼的声音越来越快。
几秒过后,一个男的——应该说,苏佳贤本人从楼上跑下来了。
金烟华屏住呼吸,看着对方低头在手机上点来点去,他忙着在那上面打字,路过她的时间不超三秒。
可等他接着下了几个台阶之后,苏佳贤停下了,他缓缓扭过头,目光直视金烟华,惊讶全写在脸上。而金烟华也是如此。
不过,她惊讶的不是在另一个空间内看见苏佳贤,而是当他扭头的那一瞬间,金烟华看清了他全是伤口的脸。苏佳贤像是刚刚跟人打过一架一般,他左眼青了一大片,嘴角裂了一个很明显的口子,鼻梁也是青紫的。只看这一幕,她很难把人和一个钟头以前才见过的,那个穿戴整齐,讲究得体的苏佳贤联系起来。
就在她还震惊于眼前这幕时,那个受伤的苏佳贤转过身,开始慢慢走向他面前的惊讶源头,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他突然就朝她这边跑上来,金烟华下意识关上了门,赶忙后退。
但接下来什么也没再发生。
门那边的苏佳贤没打开门,跑到她所在的这个世界,质问她是谁,这里又是怎么回事。这头安安静静的,门关上以后,只能隐隐约约听见楼下收音机里的唱戏声。
金烟华缓冲了几秒,再次打开那扇门。
没有了,门后只是一个普通的卫生间。
这会不会意味着,只有金烟华可以到达另一个世界,但是其它世界里的人无法来到她这里?
那么让她进入那个世界,碰见另一个苏佳贤是什么用意呢?
金烟华若有所思地下了楼,护工迎上来,问她看的怎么样。她客气了几句,打完招呼匆匆离开了白英皓的家。
回到车里,金烟华首先想到的就是跟苏佳贤打电话,她得验证一下刚才看见的那个苏佳贤到底跟这个世界里的是不是同一个。可电话刚打出去,金烟华又忍不住想按结束键,她脑子乱哄哄的装满了各种疑问,苏佳贤接通以后她要问什么问题都没想好。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电话拨过去几乎没有等待就打通了,那头苏佳贤熟悉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苏佳贤问的很温柔,这让金烟华很难联想到刚才他脸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
“没有,是我误触了。”
“约会结束了吗?”
“什么?”
“你不是去见朋友了吗。”
“啊那个,已经基本结束了。”说着,她朝左侧这栋老旧的房子看了一眼,内心百感交集。
“明天放假你有安排吗?”那头又问。
“还没有——其实,我有件事想问你。”
“嗯?”
想问的话在她嘴里酝酿,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你以前打过架吗?”
她听见一声轻笑,“我基本都是被打的那个。”
“是吗……”
“嗯,我很弱的,人缘也不怎么好,经常被欺负。”听苏佳贤这么轻松地说出这句话,金烟华觉得这些不好的记忆在他那里已经过去了。她心中的担忧在那一刻落了地。
“其实……我碰见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但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刚才我好像看见了另一个世界的你。”
“然后那个世界的我看上去很糟糕吗?”他顺势接道。
“是啊,你看起来像是刚被人揍了一顿。”
“也不算很奇怪,”苏佳贤顿了几秒,说道:“烟华,我觉得那可能并不是另一个世界的我,因为我记得你。”
金烟华的心跳漏了拍,连呼吸都忘了。
“我从以前开始就一直觉得你很熟悉,从那天我们在沙滩上第一次见到开始,现在你这么说,我觉得我确定以前我们是见过的。”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们能见一面吗?今天,明天,或者看你时间。”
“当然,”金烟华说,忽然想到了郁夏,又说,“放假之后我们可以见一面,也看你的时间,我们再好好聊聊这些。”
“好,我等你消息。”
对话结束,紧接着她就给郁夏打过去,电话响了五遍忙音,郁夏还是没有接。
金烟华的短信也没人回,她把刚才的所见所闻编辑成短信发了过去,短信依旧石沉大海。
在车里待了两分多钟,金烟华决定到郁夏的公寓去看看。
照金秀年的话说,郁夏是住在新宪区的半山坡上,新宪区整个城不大,坐落在丘陵之上,往北有个坡额外的高,郁夏的公寓就买在这。
金烟华把车斜挺在路边,下午这会太阳照得正烈,她把车里放的墨镜也拿了下来,顶着炙热走向那个用红色砖石搭建的公寓楼。
她一路往上,电梯停在四楼,楼道里静悄的只能听见楼外的声响,金烟华敲了敲门,那头依旧没有回应。
下午的那段时间,她又绕到郁夏上班的公司问了一下,结果得知他下一次上班是后天。
这么来来回回晃悠了一大圈,时间慢慢就过去了,等金烟华把车开回家,已经五点了。
她回去洗了个澡,正想吃饭的事,手机来了电话。不过不是郁夏,打电话的人是简明安。
“喂华姐,你在哪呢?”简明安扯着嗓子问她,金烟华以为她又要磨自己一块去进行什么年轻人的夜间活动,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困乏了。
“有事吗,晚上我可能有约。”
“哎呀,那你这会还有时间吗?我们办公室来了一个阿姨,说是教授的熟人,我就准备关门撤人呢,那个阿姨上来说想找你。”
“找我?”金烟华擦头发的手顿了顿。
“不是找你,本来是要找教授,说电话关机了想着来办公室看一下,我说应该只有你能联系上,她就找你喽。”
“她有说名字吗?”
“她说她叫林怡静,你认识?”
她心里琢磨了一下,对这个名字印象很模糊。
“她现在还在吗?”
“嗯,所以我让你快点来,反正我准备闪人呢。”
“好吧,我现在就过去,你再稍微等一下。”
林怡静?
挂了电话,金烟华还在想这个名字,听着没什么印象。
很快,她开着车到了研究室。刚停稳时,大门前站着一位穿着很普通的女士,牵了一条导盲犬站在那,金烟华走过去,金白色的拉布拉多直起上半身,冲金烟华摇尾巴。
她伸手轻轻摸了它一下,没想到导盲犬的主人朝她的方向看过去,突然开口道,“是金小姐吗?”
“啊——您好,您不会是……”
“你好,我是找你的那位林怡静,刚才我看你朋友着急要走,就说在下面等了。”
原来眼前的这位就是。
要说林怡静,金烟华对她的第一感觉就是不像盲人。这不是说她对这类群体心存什么偏见,而是对方虽然看上去不怎么起眼,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她却能隐隐感受到这人身上不同寻常的气场,像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会有的那种游刃有余,毫无畏惧的姿态。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此话一出,金烟华就知道自己一定又是失去什么记忆了。
“抱歉,我一直有点……”
“要是这么说,你肯定已经忘了,不过我们以前也就只有一面之缘。”林怡静看不见的眼睛停留在金烟华脸部的斜上方,她这个样子让金烟华忽然间想到,自己奶奶之前说的,她在残协认识的一个熟人把杨红萍介绍给了她。
“抱歉请问,您是我奶奶在残协的那位朋友吗?”金烟华立刻问,林怡静微微扬起嘴角,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是您跟她介绍的杨红萍女士。”
“对,大概是五年前你奶奶说她的一位朋友早年腿部出了点问题,政府那边却一直不肯把残疾证办下来,我是残协主席,她过去问的时候,我就帮她处理了这个事。”
“原来是这样,”金烟华发自内心觉得林怡静很厉害,“我们是那时候见的吗?”
“不,其实我们还挺有缘的,我一直住你朋友郁夏家对面,你上高三那年不是有去过我那吗?”
“什么?”金烟华大为震惊,别说郁夏旧址的邻居了,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高三去过这位林怡静女士的家里。
“那天已经比较晚了,你来我这边借衣服,当时你的校服粘上了点东西。”
还有这种事?金烟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被掉包了,不然怎么会冒出个人说她跟对方有什么什么的关系。
“抱歉我好像真的不太记得了。”
“没事,我们总共也就见了一次,我今天来也不是说这件事的,我就是刚好路过这边,想着要不然顺便问一下拜托金教授那件事怎么样了,最近忙着开中央会议,也没怎么关注。”
“那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吧,我奶奶这几天也挺忙的,就……”金烟华在想怎么不着痕迹的把这个所谓的人情圆上去,“找了她的学生帮忙看了一下,正巧我这几天也在闲着,就也跟过去帮忙了。”
“原来是这样……”林怡静垂眸望向在她们俩之间的那只拉布拉多犬,金烟华从林怡静带着烧痕的手,顺着牵引绳看向这位毛茸茸朋友,它往前走了几步,凑到她腿边,舔金烟华的裤子。
她笑起来,摸摸导盲犬的脑袋。
“他叫阿十,看来他很喜欢你呢。”
“我也很喜欢阿十——”金烟华蹲下去勾住了阿十的脖子,狗狗的鼻子在她披散的头发间蹭来蹭去。
“杨女士爱女心切,我们认识的早,对她家里的事情也听说过很多,之前也给她介绍过心理咨询师,效果一直都不怎么好,毕竟心里一直扎着那根刺。”
“以后应该会好很多吧,”金烟华站起来说,“不管怎么说,现在杨诗晴回来了……”
“杨诗晴回来了!”林怡静语速快的惊人,金烟华都吓了一跳,忽然间,那双看不见的蓝灰色盲眼好像飞快地在金烟华脸上聚焦了一秒,“她女儿回来了?怎么找到的?”
“她……就是突然从家里又出现了。”
“我竟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抱歉金小姐,我们下次再聊吧,我、我想去杨女士那边看看情况,谢谢你来见我。”
不等她回答,林怡静牵着阿十匆匆坐进路边停的一辆黑车走了,金烟华望着车屁股,觉得哪里怪怪的。
见完了人,她回到车里给郁夏又发了一条短信,把刚才跟林怡静说的高三见面向郁夏转述了一遍。
那边还是没有回复,金烟华盯着短信界面发了会儿呆,先回家吃饭去了。
原本她以为整个夏假恐怕都收不到郁夏的音信了。
那天晚上,金烟华少有的把贝斯拿了出来,她从曲库里找了首自己喜欢的后朋,手有点生地弹了一个多钟头,后面慢慢找到了点感觉,就接着一直练了下去。
金烟华弹了《Run For Cover》,很开心地弹了《Force Projection》,等她准备换个简单的《Rio Funk》练练手时,她终于听见从客厅里传来的手机铃声。
她摘下耳机,跑过去看见上面终于出现了郁夏的名字。
“郁夏!你到底怎么了干嘛一直不接我电话,”今天联系了人一天还没什么感觉,这么说出来金烟华一下情绪就上来了。
“对不起……”郁夏声音闷闷的,口齿不清道,金烟华听着感觉有点异样。
“你喝酒了?”
“烟华……你能不能来陪陪我,我、我有点……”
“你怎么了?”金烟华穿过客厅,就准备拿衣服。
“我今天差点杀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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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要澄清一下,盲人那个不是一点都看不见,再加上林怡静本身也比较有钱,所以坐上主席位置是可能的,然后金烟华在家练贝斯会不会扰民,如果是那种耳机监听的话是不会扰民的,买个声卡在电脑上弄一下,戴上耳机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