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屑一顾

　　顾元恺回到陆家嘴的家里，脱了外套随手一扔，坐到沙发上，环视一圈。
　　他本就不是擅长打点生活的人，这房子又是新装修的，更没什么烟火气。

　　不由地想到海上湾，小姑娘送来的盆栽，在暖气里养了三个月，越发枝繁叶茂。
　　继而又想到，今晚她和一个男孩子并肩而行的样子，笑得有点刺眼。

　　知道人家那是发小，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指不定哪天就发生了质变。
　　向来carry全场的顾总有些沉不住气，捞过扔在一边的外套，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秦一帆接到他的信息时，不敢置信地看了两遍。
　　随后回了电话过来确认。

　　“你让我组织聚餐？”
　　“嗯。”

　　秦一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类型的聚餐？有没有什么目的？人呢，要请谁？”

　　顾元恺说：“喊上赵淇。其他人你随意。借口你想。”
　　CPU处理了好一会儿，秦一帆才从记忆里检索出“赵淇”是谁。

　　他一愣：“你你你，是看上赵淇了？”
　　“嗯。”

　　“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你们上次见面是三个月前了吧？”
　　秦一帆记起当时小姑娘还挺主动，要搭他便车来着。

　　顾元恺一顿，不知道是谁的反射弧比较长。
　　不太想解释这三个月中其实发生了很多事，更没打算自爆他被始乱终弃现在打算曲线救国。

　　他言简意赅地说：“尽快。”
　　就挂了电话。

　　秦一帆：“……”
　　这么着急，前三个月干嘛去了。

　　但是，一把年纪的老友好不容易春心萌动，他肯定是要大力支持、全力以赴助攻的。
　　当下，就把顾元恺拉进了心向往之群里。

　　秦一帆：【@程诺，程妹妹，把你那个小姐妹赵淇拉进来。】
　　池岳先问：【有活动？】
　　秦一帆：【马上圣诞节了，我们聚聚。】

　　程诺大概在带娃，没动静，闵婧率先响应了，把赵淇拉了进来。
　　正好她们前几天加上了好友，顺便，她也拉了齐欢。

　　闵婧：【这位是齐欢，一个可爱的妹妹。】
　　齐欢秒回：【大家好呀，我是个刚来沪漂的北京大妞，以后吃喝玩乐多带带我啊！】

　　池岳率先发了个欢迎欢迎的表情包。
　　秦一帆保持了队形，紧接着又发了个接龙，统计大家的空档期。

　　顾元恺默不作声地旁观着。
　　他点进倒数第二个进群的头像。

　　是林海雪原里泼水成冰的抓拍。
　　呵，他不由气笑了。

　　冰雾定格在完整的扇形，她应该是很满意，才拿来当头像。
　　但捕捉到这一刻的摄影师，却连这个微信都没加上。

　　.

　　圣诞大聚餐定在12月中旬，地点放在秦家静安的别墅。
　　跟齐家爷爷大寿撞了日子，齐欢只能特遗憾地飞回了北京，赵淇则准时赴约。

　　这个群里的聚会向来主打一个松弛，赵淇跟着管家进门时，梁其琛和几个不认识的男人，正在忙进忙出的。
　　她惊呆在玄关处。

　　秦一帆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了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朝她走过来。
　　“赵淇，怎么不进来？”

　　赵淇好奇道：“你们自己做饭啊？”
　　秦一帆咧嘴一笑：“放心，我请了大厨的，他们一时技痒，搞几个凉菜。”

　　倒不是不放心，就是第一次见这么多衬衫西裤的总裁，挽起袖子洗手作羹汤，她有点少见多怪。
　　秦一帆指了指楼梯：“女士们在二楼，你上去找她们玩吧。”

　　二楼，程诺和闵婧正在玩体感游戏，候场的吴思和韩薏则喝着饮料闲聊，赵淇打过招呼，坐去韩薏身边。
　　韩薏说：“让我过去接你多好，地铁挤不挤？”

　　这位姐姐还当自己是需要照拂的学生妹，赵淇心下一暖。
　　“不挤，我反正闲着没事，让你大老远跑一趟干嘛。”

　　韩薏顺势问：“工作找得怎么样？”
　　赵淇摇头：“海投中，还没收到过面试通知。”

　　拍拍她的肩膀，韩薏安慰：“年底都在等年终奖呢，辞职的人少，耐心等年后，肯定有很多岗位放出来。”
　　赵淇点点头。

　　吴思问：“淇淇，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闻言，桃花眼耷拉了下来，她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程诺和闵婧结束了一局，问道：“你们谁来？”
　　准备下去吃饭，都不打算玩了，于是她俩把手柄收回盒子里，关了电视机，坐到沙发上歇口气。

　　赵淇这才回答吴思刚刚的问题。
　　“我本科读的建筑，硕士读的工程管理，这两年土木行业的就业形势比较艰难。”

　　她其实想做文物保护相关工作，但跨专业找工作难上加难。
　　程诺问：“你想做设计吗？把简历发我，我转给我们简总。”

　　“建筑设计？”赵淇有些犹豫，“但我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程诺点头：“那你再考虑一下。”

　　“开饭喽，太太小姐们请下楼喽！”
　　秦一帆在楼梯口捏着嗓子喊。

　　她们被逗得狂笑，起身下楼。
　　赵淇走在后面，刚回到一楼，瞥见一道身影，她脚步一顿。

　　秦一帆正在给大家作介绍。
　　顾元恺跟男士们一一握手，跟女士们颔首算打过招呼。

　　轮到她这边时，秦一帆话里意味深长。
　　“不用我介绍了吧，你们见过的。”

　　顾元恺的目光直挺挺地落到她身上，眸色有些深。
　　睫毛一颤，赵淇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才几天不见，这就不认识了？”
　　他唇角噙着笑，只是笑意很淡，若有似无。

　　这话里有点信息量啊，秦一帆看看顾元恺，又看看赵淇。
　　后者闻言扯了扯嘴角：“顾总说笑了。”

　　顾总？
　　顾元恺挑了挑眉。

　　秦一帆正兴致勃勃地吃瓜。
　　其他人也嗅到点八卦的意思。

　　只有程诺怕赵淇被为难，赶紧打圆场。
　　“你们做什么好吃的了？我们在二楼都闻到香味了。”

　　梁其琛秒懂老婆的意思。
　　“顾总，请入座吧，尝尝我们的手艺。”

　　顾元恺深深地看了赵淇一眼，才朝餐厅走去。
　　赵淇暗自松了口气。

　　席间，众人谈笑风生，气氛温馨，连带不苟言笑的顾元恺也说了很多话。
　　唯独赵淇闷头吃菜，总觉得他的视线时不时掠过自己。

　　程诺挨着她坐，趁给她夹菜，悄悄说：“吃好饭，我们送你回去。”
　　生怕她被欺负的样子。

　　赵淇摇头。
　　“不用，你们直接回去吧，还要管孩子呢。”

　　嘴上逞强，她心里其实也惴惴的，万一顾元恺要兴师问罪怎么办……
　　有没有谁知道，得罪过他的人都是怎么死的啊啊啊。

　　.

　　有了娃以后，聚会散场的时间都控制在九点以前。
　　众人在玄关处相互道别。

　　赵淇再次婉拒了程诺。
　　刚穿好外套，就听顾元恺说：“淇淇，我送你回去。”

　　淇淇？！
　　一票人安静了一瞬，又假装没听到，继续各聊各的，只是耳朵都竖了起来。

　　秦一帆更是抓心挠肝的。
　　这两人到底有什么有故事啦。

　　桃花眼认命地垂下。
　　赵淇回过身，动作有点机械。

　　隔着几个人，顾元恺大步朝她走过去。
　　这几步路的时间里，赵淇大脑飞速运转，确定了作战计划。

　　第一步，自然不能众目睽睽之下，下顾总的面子。
　　所以，她虚情假意地笑了笑：“谢谢顾总。”

　　第二步，放低姿态道个歉。
　　坐上幻影，赵淇态度十分诚恳：“不好意思顾总，之前是我失礼了……”

　　顾元恺接过她的话：“嗯，这么多天不回信息是挺失礼的。”
　　赵淇一噎。

　　她说的不是不回信息的事，但撩他和取消撩他都是她单方面的决定，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无从解释，一时她也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

　　车里恢复安静。
　　幻影开出别墅区，汇入市政道路。

　　赵淇说：“我住浦东，不太顺路，麻烦前面公交车站停车吧。”
　　顾元恺从善如流地让司机停车。

　　赵淇匆匆下了车，却见他也下来了。
　　以为他还有话要讲，她停了停脚步。

　　“坐地铁？”顾元恺问。
　　赵淇点头。

　　他合上了车门：“那走吧。”
　　她愣在原地没动。

　　顾元恺迈步朝地铁口走去。
　　赵淇终于没忍住问：“顾总，你也要坐地铁？”

　　“嗯。”
　　他答，脚步未停，“说了送你回去。”

　　心下震惊。
　　赵淇呆呆地跟上他，下了扶梯进站。

　　出行不是豪车就是私人飞机的顾总，第一次坐地铁吧。
　　赵淇将包放到安检台上，暗自盘算着，待会儿自己刷NFC进站，要不要再帮他刷个乘车码。

　　没想到，她刚拿回包，顾总就已经熟练地刷了手机进站，驻足等她，一派从容。
　　赵淇赶紧通过闸机。

　　“你会坐地铁？”
　　顾元恺：“……”

　　想起她上次很惊讶自己会洗碗。
　　顾元恺抱起胳膊：“淇淇，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赵淇：“……”
　　之前，为了让他别再喊“赵小姐”，自己还颇费了些心机，怎么现在喊起她的小名，他这么顺嘴？

　　赵淇腹诽两句，面上不显。
　　“像顾总这样的天之骄子，我还以为是不食人间烟火，不知民间疾苦的。”

　　顾元恺没搭腔。
　　等她一起，步下楼梯往站台走时才幽幽地来了一句。

　　“士农工商，隔着两个阶层，官家小姐对我们底层人民有所误解，也情有可原。”
　　赵淇：“……”

　　他们运气好，刚到站台上，就有列车进站。
　　这个点人不算多，但也没空座位，门口三三两两站着几个人。

　　赵淇站到立杆边，顾元恺和她面对面站着。
　　列车启动，赵淇没站稳，往边上一晃。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立杆。
　　顾元恺已经快一步握住了她的胳膊。

　　将她扶稳，他收回了手：“所以让你多练核心。”
　　赵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