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

　　晚饭，沈别愣神许久，筷子夹着米饭一粒一粒往嘴里喂，看得景良好着急。

　　“公子……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

　　沈别恍过神：“哦……没有，挺合胃口的。”然后继续挑饭。

　　景良：……

　　“公子，今日宫里发生什么了？”

　　沈别筷子一顿，好像心情突然变好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把杨昶踹进湖里了。”

　　景良剥虾的手都抖了一下，刚出壳的大虾啪一下掉在桌子上。他连忙重新剥了一只放在他家公子盘子里。

　　“为为什么？”

　　“他皮痒，他活该。”

　　“哦……公子威武！”

　　沈别很满意，吃完虾又扒了两口饭才离开。

　　从荆州回来后他就经常抽时间出来看书，研究律堂搬回来的卷宗，收获不小。

　　景良欣慰得很，他家公子半夜才睡下竟然是在看书而不是杀人，简直前途似锦！

　　但今日，沈别坐在案前心神不宁，刚看几个字就把书撂在一边，倒在床上盯着屋顶。

　　耳朵突然捕捉到窗外一些细小的声音，像是小石子划过窗框发出的摩擦声。

　　他立马起身，轻手轻脚打开窗户看了看。时值深夜，院中已无灯火，那片黑暗里背手站着个人，月光洒在他的身后。

　　这副衣着，看起来像是……秦唤州？

　　不对，沈别定睛，那人也抬头看他，脸上淡淡笑着。

　　是褚征，竟然打扮成秦唤州的模样偷跑到他沈府来了。沈别故意道：“宸王殿下请回吧，苏公子今日不在我府上。”说完关窗户等着。

　　褚征失笑，上楼敲响了沈大人的房门，被晾了许久才终于见到人。

　　“你以前经常扮成秦唤州跑出来？”沈别问他。

　　褚征反手关门：“这是第一次。”

　　沈别睨他一眼：“骗人，这衣服虽然和秦唤州一样，但尺码是照着你做的。”说着，他揪起对面人的袖口，“还有这里，勾坏了线，第一次穿就勾坏了？”

　　褚征一看，很不起眼的边线断了一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勾坏的。

　　“我倒是没发现，沈大人心很细——你对每个人都这样？”

　　沈别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怎么一眼就认出来是唤州的样式？”

　　沈别：“……”

　　秦唤州行事不算低调，别说是沈别了，随便从路边拉过一个乞丐来都认得出来这身打扮。

　　沈别懒得跟他掰扯，甩开手问他：“你来干什么？大半夜又要我陪你演什么？”

　　褚征拉过他的手，说得很认真：“不演什么，想见你。”

　　心脏空了一秒，慢慢又被血液重新填满。沈别任他握着自己的指节揉捏，这样的场面来得有些突然，他腾不出思绪来应对。

　　“那天对不起，我失约了。”

　　听见褚征这样说，思绪万千重新回笼。只觉得越来越没出息了，别人三两句话就让自己心生委屈。

　　他低头看着两人交缠的手指，低声道：“我等了你好久呢……”

　　“嗯，我知道。”

　　“晚上也没睡着。”

　　“是我不好。”

　　沈别许久不抬头，他不想听这些。

　　两人之间距离更近了。储征说：“很久没见你了，我很想你。”

　　连灯焰都颤动一遭，沈别藏在心间的感情就要突破防线一涌而出。

　　“太后那日唤我过去，是为了你的事。”储征说。

　　“我的事？”

　　“她说从古至今，集万千恩宠于一身的，无论是臣子还是美人，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沈别，集二者为一身，在风起云涌的朝堂就会变成活靶子。只菱州一事后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是宠臣，还是个有脑子的，无数地头蛇在黑暗之处吐着蛇信子，只等一个机会一口吞噬他。

　　娄太后半路截胡储征，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管你们之间到底真情还是假意，想让他好好活着为你卖命，就不能把他放在刀尖上。”娄太后当时是这样说的。

　　说简单点就是，你们应该保持距离，这也是为他沈别好。

　　储征一向固执，认定了的事就不会回头。但这次他想了很多天，考虑要如何处理和沈别之间的问题。

　　他姑且妥协了两天，想寻找一个既能保持现状又能保证沈别安全的平衡点，谁知道沈别一躲就是一个月。现在人就在自己面前，他再顾不得其他了。

　　“云川，我之前骗了你。我要你陪我演戏给群臣，但我对你的所有——不是演的，全是真情毫无假意。”

　　沈别终于抬头与他对视，眼里闪过一瞬慌乱。

　　“我是喜欢男人，他们说得没错。我喜欢的，是你。”

　　借着演戏的由头，暗地里早就将自己的情愫尽数吐尽了。沈别在自己面前一次次忍耐、示弱，却又在酒后、梦间流露真面目，每一次变化都像猫爪一般挠在他心尖。

　　“这些天我也想过很多，我是不是应该听她的话，把你放在更安全的境地？但是……我觉得你不想躲着。”

　　沈别心尖的触动达到顶峰，除了养育他的沈玄安，半路杀出来的储征无疑是最了解他的人。这种感觉太奇妙了，不过只认识了几个月，却像相伴了很多年。

　　无论是如今的朝堂跌宕还是当年灭门惨案，亦或是对面前人的感情，他都不愿再躲了。

　　“……”他很想回答什么，但万千话语到了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只点点头默认了。

　　“那么，你愿意和我站在一起吗？站在我身边。”这是在询问立场，也在打探心意。

　　沈别轻轻吐出一口气，连气息末端都在颤抖。

　　“我愿意。”他说完，眼里的爱意汹涌再也藏不住，随着视线融聚到另一双同样充满爱意的眼睛里。

　　他双手攀上储征的脖子，任他搂着自己的腰，贴上
　　去在唇间印上一吻，轻柔又虔诚。然后得到了十分汹涌的回应，空气中只剩二人压抑许久后终于得到释放的吮吻声。

　　储征掌握主动权，唇舌搅动着怀中人的心弦。

　　许久，沈别一把推开他，歪头朝一边急促呼吸。

　　“你要憋死我？”

　　“你不会换气？”

　　沈别震惊：“我应该会吗？”

　　储征不和他争，捏着他的下巴又亲一口。

　　“等等，”沈别捂住他的嘴。

　　“怎么了？”

　　“可以过去吗？”他指着床问。

　　储征意外地睁大眼睛，饶有兴致地看他：“沈大人是不是有点心急了？”

　　沈别按住已经摸索进自己衣间的手，脸红道：“不是……那个意思。”

　　储征不作声，指腹在他腰侧轻抚打转，看着他满脸通红地憋出一句：

　　“我有点……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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