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何必攀云梯

　　随着楚盛和楚湘两位贵族的到来，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路。
　　“参见盛殿下，参见公爵阁下。”……行礼和赞美如潮水般涌来，楚盛有些无措，在应对之余微微晃了晃脑袋。
　　就在他视线刚清晰的一瞬，他看见了顾酌言。
　　准确来说，是顾酌言以一种碾压性的美貌，不由分说地入侵了楚盛的视线。Alpha的寿命相较于普通人来说会更长，衰老的速度也比常人慢得多，也因此，征战沙场多年的顾酌言并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失去他俊美的外貌，至少从表面看，他依旧年轻。
　　被公认为战斗力最顶尖的Alpha之一的顾酌言实际上并不符合传统意义上的Alpha形象，这个红酒味的Alpha,举止优雅，而他的美却像烈酒一般，足以引起最狂热的追随与动荡。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紧迫的原因，顾酌言并未褪下身上的铠甲，抓眼的红色长发衬得他的皮肤愈发白皙，整个人也越发耀眼。似是察觉到楚盛的目光，顾酌言转过头与楚盛对视。那一刻，楚盛的世界安静了。他的一切注意力都被顾酌言所吸引，他的眼睛是黄绿色的，与红发相得益彰，堪称造物主的杰作。但这双眼睛中早已失去了光芒，像枯竭的湖泊，他名满天下、锦衣玉食，却像是最下等的贫民——那种依靠着信仰苟延残喘的躯壳，才会有这样一双最最空洞不堪的眼睛。可他实在美得触目惊心，以至于就算有一天，他如早已料想般死亡，整个人彻彻底底地成了具空壳，那也是整个戎科颂最伟大的艺术品。
　　“啊～顾中将，我来看你了哦～”微醺的楚湘呢喃着，楚盛眼睁睁看着他向一位幸运观众走去。那少年绿色长发，身材健硕，看装扮像一位年轻有为的将领。他原本正在长桌前大快朵颐，躲闪不及，被迫与楚湘亲密接触。
　　而顾酌言此时活动身躯，向楚盛和楚湘行礼。顾酌言的声音也好听，像山泉水般清冽。他低头，抱拳：“中将顾酌言，参见盛殿下。”他停顿了一下，望向被儿子轻轻安放在地上的楚湘，又补了句：“参见公爵阁下——顾隐，把公爵阁下扶起来。”顾隐惊魂未定。
　　楚盛不知如何回答——他想和顾酌言说上话，但他能做的只是呆呆地望向他，过了半晌，楚盛才缓缓吐出一个“好”字。刚找到椅子即将坐下的顾酌言像被烫了似的又站了起来，眼里更多的是拘谨。
　　“哧……”刚刚一直站在顾酌言不远处的独眼男人见状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有着干练的银色短发，被遮住的左眼为他俊美的外表平添了几分诡谲，可惜在顾酌言的对比下男人仍显得逊色不少。但不得不承认，他那份目中无人的气势和即使在皇公贵族面前依旧存在的上位者的威压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众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迅速地安静下来。楚盛刚想说些什么，又被男人的笑声打断。从始至终，男人都没有向楚湘和楚盛中的任何一个行礼。此刻，他大笑着，忽视楚盛的目光，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顾酌言，缓步走到顾隐面前，单手把地上一滩泥似的楚湘拎了起来：“公爵阁下这一到关键时刻就遁入酒乡的行事风格，真是颇有先帝遗风啊。”
　　整个戎科颂，能够做到如此嚣张的，有且仅有一个。
　　白庭阙，主角攻白希泽的父亲。白氏家主，麾下没有一兵一卒，仅凭自身的实力与威望占据要职。他曾担任过首都的警局局长，总管整个伊斯比斯的治安，同时也是皇室情报收集组织“静谧秩序”的精神领袖。不过这个时间点，他已经因为一些个人原因主动前往伊斯比斯监狱担任典狱长一职。
　　历任白氏家主只听命于戎科颂帝国的现任皇帝。他的地位完全独立于皇室之外，没有贵族爵位，但也不需要向他们中的任何人行礼，更不需要、更不能服从他们重复皇帝的指令之外的命令。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代价是永不背叛……
　　不到紧要关头，永不背叛。
　　“嗯？”白庭阙轻轻晃了晃手腕，见楚湘还是没有动静，便凑到他耳边，楚盛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一定又是极尽轻蔑之言。
　　楚盛莫名联想到，白庭阙大概断定楚湘即使持有继承权，也当不上皇帝。
　　为什么呢？楚盛隐隐感觉到这似乎很重要。
　　更深层的意识中，却有声音这样说：‘白庭阙，真是个讨厌的人。’
　　‘白庭阙，会不会知道额外的信息？’
　　‘白庭阙，好讨厌。’
　　‘白庭阙……’
　　‘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
　　脑子还在思考白庭阙更偏向于谁，但已经脱口而出：“放下他！”
　　怒火中烧的声音，对楚盛而言像个陌生人，但他最后不得不承认，那是自己发出的。从他意识到这一点开始，那个声音就振聋发聩。
　　对上楚盛凶恶的眼神的白庭阙愣了一下，但他怎么会将这个不得人心的废物皇子放在眼里，眨眼间就又恢复了戏谑的笑容：“地上凉，高贵的公爵阁下怎么受得了？”高贵的公爵阁下，还未打算醒来。
　　白庭阙的目光在四周游移着，像是根本没把楚盛放在心上。
　　看着白庭阙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又有一种声音在楚盛脑子中响起，像是用尽气力后的哀嚎：‘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
　　“白庭阙，”即使刚才被他恶意碰撞也选择保持沉默的顾酌言却选择在这时开口，“请停止对公爵阁下的污……抓取。”
　　顾酌言的相助，就像是黑夜中照下的光亮，让楚盛得以喘口气，清醒不少。但白庭阙嘴角微微上扬，随后直接把矛头指向了顾酌言。他迅速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一条已经有了主人却依旧向其他人摇尾乞怜的狗，再多一个效忠的对象又何妨？”
　　每一个字，都被他说得异常清晰，真真切切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位来宾的耳朵里。
　　在场的人中，有顾酌言的部下、战友，但除了几个在远征途中招募进入赤焰义骑的年轻将领，没有一个人对白庭阙所说的话，至少在明面上，表现出愤怒。所有权贵的目光，自从顾酌言为楚盛说话开始，就聚集在了顾酌言身上，那种眼神，夹杂着不解、惊讶甚至是质疑。
　　这让人不适的目光也有几道落在了顾隐身上，才刚成年的Alpha拒绝表现得像他名义上的父亲那般“沉稳”，更不愿意像众人一样冷眼旁观。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白庭阙，离开了报纸宣扬与教廷赞美的白庭阙是如此恶劣，以至于他仅仅待在他身旁一会，就觉得难以忍受。
　　没有人天生就应该被人侮辱，顾隐一直都这么想，在日常生活中，他也会对每个人保持最基本的尊重。这一切的一切，都来源于顾酌言的言传身教。而此刻，他看向父亲，顾酌言在他人的眼光中，像是一个接受审判的罪人。
　　‘我忍不下去的，早晚都忍不下去。因为那个人不应该这么做。’顾隐冷静下来，整理衣冠，尽量不让白庭阙察觉到自己的杀意，随后向前一步。
　　当有人察觉到这一点时，由异能操纵的利刃已经伴随着风声飞速向白庭阙的背后刺去。楚盛看见了，看见几道狭长的白光向白庭阙飞去，而当事人得意洋洋，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祸临己身。
　　很神奇，在一瞬间之内，楚盛同时感受到莫大的喜悦与切身的恐惧。
　　下一秒，烈焰腾空而起，锐利的刀子被统统融成了铁水，滴在地毯上，烧出一地焦黑的窟窿。楚盛崩溃了，怔怔地看着完好无损的白庭阙，深陷在痛悔中。他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但他又对自己为什么痛恨感到疑惑，反正，楚盛脑子里的声音原本一直在哭，看到白庭阙被砍才消停一会，现在更大声了。楚盛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我要炸了，他想。
　　白庭阙看着被烧的都是洞的地毯，嫌弃地抬脚，带着楚湘走到楚盛面前。楚盛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白庭阙面无表情地将楚湘投放在楚盛跟前，他是如此心安理得，而楚盛不得不抱起一个比他还高一点并且已经分化的男性成年Alpha。
　　‘好沉啊啊啊啊啊啊啊要跪了啊啊啊啊’
　　但就连楚盛也没注意到，在他抱起楚湘的那一刻，脑中的声音消失了。至少从目前来看，楚盛占据了他的整个脑子。完全合理，合法。但这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胜利，没有对手，就连传统意义上的落败者，也只不过是遁入更加深层的地方去。
　　白庭阙消失在人群中，他留给楚盛的最后一句话是在楚盛抱起楚湘之后：
　　“为他冲锋陷阵吧！”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