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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六月二十八日十一点，榆城中考成绩查询入口网站开放。任辞盈早就跳转到网站页面，时间一到，她快速输入自己的姓名，身份证号，然后点击查询。
任辞盈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心脏狂跳，页面跳转，突然弹出来一个小窗“当前页面查看人数过多，请稍后再试。”
哎！
任辞盈稍缓一口气，一直狂点查询键。终于，页面再次跳转出现了成绩。
她立马捂住眼睛，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默念她一定会考好的，她一定会考上的。做足心理准备后，任辞盈放下手，视线回到手机上。
“语文124.5，数学121，英语129，政治63，历史71，物理75.5，化学66，体育加试57，总分707分。”
稳了！
任辞盈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听到她的声音，奶奶赶忙从客厅过来，“查到成绩了？”
“嗯，707！”
“满分多少来着？”
“文化课满分750分，体育加试满分60分，加一起是810分。”
“能上一中吗？”
“不知道，去年一中录取分数线是710，不知道今年是降分还是提分。”
“没事，去不了一中，去三中也不错。虽然一中是最好的，但三中也不差。”
“奶，你是会安慰人的。”
一中每年在九中录取名额在一百一左右，中考前任辞盈已经挤进年级前一百，虽然是最边缘的九十多。
中考成绩跟她前几次的考试成绩差不了几分，所以她应该是可以被一中录取，而且这次的中考试卷比去年难了一些。
任辞盈双手合十，祈祷一中一定要因为试卷难度的提高而降分录取。
任辞盈手机响了起来，何常曦给她打来电话，她接通后就听见何常曦跟她发出同款尖叫声，“我过了最低录取分数线！这代表无论我排名多少，我都有高中上了！任辞盈，我也可以去上高中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好了！”
隔天，榆城教育局发布各个分数档的人数。有三十二人跟任辞盈考了同样分数，在她的分数前面共有七百五十一人。
榆城一中一年录取一千五百人左右，除了市区，榆城一中每年还会去下面的县，镇招人，仔细算算，任辞盈也算不准自己被录取的几率有多大。
当她看到全市最高分时瞪大眼睛，786分！逆天！满分810分，这人岂不是好几门都考了满分。
第二名与第一名之间可是差了十五分。班级群里好多人都在感叹是谁考了这么高的分数。
“好像是二中的一个学生。”
“真的假的？二中还没咱们学校好呢。”
“我朋友是二中的，他跟我说他们老师已经在朋友圈里发了全市第一就是他们学校的学生考的。”
“那你再去问问你朋友，这个学生叫什么。”
“正在问呢，急死你了。”
……
“问到了，那个学生叫楚凝，已经确定全市第一就是她了。”
楚凝，任辞盈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仔细一想，好像也只有她这种又聪明又愿意努力的人才能考到这么高的分数。
任辞盈滑到小学同学分组，找到楚凝，她的状态栏显示着离线。
任辞盈想起小学时候她们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场景又幼稚又搞笑。她给楚凝发去祝福，小学□□群里已经很久没人说话了，任辞盈再也不能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找到有关楼淮现在的讯息。
她在好友列表里翻到楼淮，照常先看他的头像是不是情侣头像，然后进他的主页仔细查看。
她看着自己与楼淮的对话框，久久没有打出一个字。他们只是小学同学而已，任辞盈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与楼淮聊天。
天色阴沉，云层将烈日团团围住，敛了大半暑气。
楚凝与父母坐在沙发上，在茶几的对面坐着一位从省城鸳城远道而来的一中招生办老师。
鸳城一中是省里最好的高中，无论是师资，学校历史成绩还是知名度，都是榆城一中永远都不可能企及的高度。
每年鸳城一中会来其他城市招揽考了当地考了最高分数的学生。
在中考成绩发布的当天，他们就通过榆城二中找到了楚凝家的联系方式与地址，约好时间后在第二天登门拜访。
鸳城一中为了挖走楚凝，招生办的老师主动许诺了非常多的福利。即使如此，楚凝的父母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神情，招生办老师只好让他们想好之后再跟他联系。
楚凝单手撑着下巴，望着那名鸳城一中递给她的学校宣传手册发呆。
招生办的老师想询问楚凝的意见，楚爸直接打断，“她一个小孩子能知道什么，还不是要我们家长做决定。我们做家长的不同意，她一个人同意有用吗？毕竟她一个小孩又没钱又没地方住的，离了家里人根本活不下来。这件事还是由我和她妈来考虑，不用问她。”
楚爸话音落下，楚凝能感受到招生办老师诧异又同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楚凝的父母在招生办老师走后就开始埋怨吐槽起来，“嘴上说的好听，等我们真同意之后还不知道会不会翻脸不认。”
“对啊说的这么好听，也只是学费减半，第二年根据成绩才决定是继续减半还是全费。”
“鸳城那么远，我们都没去过那边，怎么可能随便把凝凝交给他们……”
楚凝冷眼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表演，拿着宣传册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让楚凝愈发心烦。
她再次拿起鸳城一中的宣传手册，她凝视着上面的图片，门外楚父楚母的声音还能透过房门传入她的耳中。
楚凝把头埋进被子里，捂住耳朵。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想要她去鸳城一中上学。还不是为了她弟楚唯一。楚唯一还在上学，他们两个都不可能为了她，丢下楚唯一不管。但是一个人都不跟着楚凝去，又会被人说闲话。
楚凝如果留在榆城一中上学，学费全免，离家近，还能给楚唯一当免费的家教和保姆。
可楚唯一笨的要命，楚凝已经数不清她为了教楚唯一浪费了多少学习时间。
楚唯一年纪小小，就已经被他们养成了刁蛮、霸道、自私的性格，楚凝做的稍微不如他意，他就要跟爸妈告状。
楚凝零花钱被断，被指着鼻子责骂，甚至被楚爸用鞋底打，她想去鸳城一中，想要逃离这个家庭，离他们越远越好。可谁又能拯救她呢？
晚上吃饭时，楚父在饭桌上宣布他已经回绝鸳城一中招生办老师的消息，并且榆城一中许诺不仅楚凝学费全免，而且每年还会额外给楚凝五千块的事情。
楚妈在一旁捧场说榆城一中今年高考考了好几个最高学府的学生，也是个非常不错的学校。
楚唯一啃着鸡爪，含糊不清地问道：“鸳城在哪？我想去鸳城玩。”
“好好好，暑假就带你去玩好不好？”
“嗯。”
“小宝真乖。”
“再奖励我好儿子一个大鸡爪！”
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中，楚凝像个局外人一般，她快速吃完饭回到房间。
她看见放在枕边的鸳城一中招生手册，把手册紧紧握成一团，然后狠狠撕成无数个碎片扔进垃圾桶里。
七月，楚爸楚妈满足楚唯一的心愿，带着他去了趟鸳城。而楚凝被他们以好好预习高中课本的理由丢在家里。
他们从鸳城回来后，楚妈大发慈悲让方凝过去看他们一家三口在鸳城拍的照片。
楚凝看到一张拍了鸳城一中大门的照片，弟弟楚唯一也凑过头来看，从楚凝手中硬生生抢走手机，“这不就是姐姐本来要上的学校吗？”
楚妈瞟了一眼，“是啊。”
“那时候看还觉得不咋地，没想到照片里看起来大门好气派。”
楚妈笑着摸了摸楚唯一的头“这可是省里最好的高中，你姐姐上不了，你以后考好替你姐姐上怎么样？”
“好啊。”
“有志气，走，妈妈带你逛超市去。”
楚妈的手机自从被楚唯一从楚凝手中抢走后，便一直在楚唯一手中。
楚妈带着楚唯一走出家门，楚唯一巨大的摔门声，像一颗巨石砸在楚凝的心口，疼的让她的眼泪从眼眶中争前恐后的掉落。
那张鸳城一中大门的照片一直在楚凝脑海中回放，那本该是她的高中。
她现在无力反抗，也没有办法拒绝父母的掌控与决断，就像楚父所说的她一个小孩又没钱又没地方住的，离了家里人根本活不下来。
以前她总是劝自己，等她长大了就可以离开他们了。可如果上大学的志愿也要被他们掌控呢？她到底还要忍多久？
楚凝站在天台上，微凉的晚风让她无比清醒。她望着对面的高楼，慢慢往前走去。濒临边缘，她像一只终于挣脱束缚却又因束缚太久失去飞行力量的蝴蝶，朝着地面垂直落下。
楚凝闭上眼，永远沉沉睡去。
而任辞盈给她发去的祝福，楚凝没有机会打开看过，也再也不会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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