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行乐

　　陆怀桉投的钱真没打水漂。

　　除了林听枫刚到的时候在奥利弗的出租屋里住的那周，其他时间都是住的五星级酒店。

　　设施新，卫生好，隐私性高，除了饭不好吃哪都好。

　　演员和助理住五星级，剧组的其他人住四星级，两家酒店只隔了一条街，步行八分钟就能到，十分方便。

　　但这跟他和喻久烟没什么关系。

　　从喻久烟的房间到林听枫的房间仅仅隔了一条走廊，就算是腿折了爬过去，也能在一分钟内搞定。

　　距离约定的晚上六点半还有几分钟的间隙，林听枫刚拆开何然给他从中餐厅打包过来的饭菜，就听到门被人敲响。

　　敲三下停一下。还挺有礼貌。

　　林听枫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换了身白T的喻久烟。

　　他大概刚洗完澡，发梢虽不滴水了，但也仅仅是半干，短袖的领口浮着一圈水渍，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裤子则是普普通通的格子睡裤，手里拿着剧本，粗略扫过都能发现明显的翻看痕迹。

　　“打扰了，林老师晚上好。”

　　视线相撞，林听枫侧过身，把人放进来：“你随便坐。”

　　剧组定的是套房，带一个客厅，此刻外卖都摊开在茶几上，红红绿绿自成一片。

　　茶几的一侧则是灰色面的沙发，一端挂着两件黑白色的衣服，视力不好的人有可能都发现不了。

　　“先吃饭，”林听枫坐在沙发上，拆开一次性筷子，“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何然看着买了点。”

　　也不算完全不知道吧。

　　他有参考喻久烟之前在微博发出来的食堂菜品，但里面的大多都在当地中餐厅找不到，能找到的都类似于西红柿炒鸡蛋一般，不会出错，但大概也称不上多喜欢。

　　“没事，”喻久烟摇摇头，想了想，拉过来一张坐垫，和林听枫相对而坐，“我不怎么挑食。”

　　林听枫点点头，不抱太大希望地夹了口菜。

　　然后意识到自己没抱什么希望是个很明智的决定。

　　肯定说不上好吃，但又不能说特别难吃，被当地改良过的味道弥漫在口中，多少还是有些难以下咽。

　　林听枫沉默了。

　　然后他开始庆幸自己不能吃太多这件事。

　　庆幸过后，他突然有点好奇喻久烟的反应。

　　夹菜，吃，宕机。

　　林听枫拧开瓶矿泉水，试图掩盖笑意。

　　喻久烟抬头瞟了眼身前人的动作，而后清了清嗓子：“其实也，还行。”

　　“哦，是吗，”林听枫语气含笑，“那明天我也让何然买这家的。”

　　“算了吧林老师。”喻久烟闻言，一秒也没犹豫。

　　“总要给别的店一点机会。”

　　幸好何然没买多少。两个人一通扫荡，最后大概还剩下一个人半顿的饭量。

　　林听枫看着剩菜叹了口气，转身端起来打开小冰箱的门：“留着吧，我明天和何然当早饭。”

　　喻久烟没动作，看到林听枫坐回来后，从茶几的一端将自己的剧本拿了过来。

　　“林老师，现在对戏吗？”

　　“急什么，”林听枫站起身，去厨房洗了个苹果，一同拿出来的还有把红柄的水果刀，“宋琛不是说让咱俩培养感情吗。”

　　他顶着喻久烟的目光说：“我给你削个苹果。”

　　林听枫削苹果时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纤细的手指推着刀刃滑动，薄刃听话地在手中飞舞，还带有水珠的殷红果皮一节节掉落，半搭在指节上，衬得他的肤色甚至有几分苍白。

　　“吃吗。”

　　视线相交，喻久烟顺着男人手臂的流畅线条一路向下，看到了他纤白手指间的那把红柄水果刀，以及刀尖轻挑起的一块苹果。

　　见他迟迟未动，林听枫微微又抬了下捏着刀的手，意似催促。

　　果香近乎要溢满他的整个胸腔。

　　喻久烟微垂下眼眸，目光凝在那片正反射着硬冷银光的刀刃上。他向前倾身，叼下那块苹果。

　　于是两人的视线再度相触，这次喻久烟没有躲闪，片刻后，喉结滚动，咽下那块苹果。

　　林听枫看着他的动作一怔，只觉脑海里似有鼓点规律跳动，喉口一紧，喉结不由自主地同眼前的人滚动。

　　“你应该这样，”林听枫说出口后才发现声音比刚才哑了半个度，他手腕轻动，刀尖又顶上一块苹果。

　　“捏着我的手腕，然后再吃。”

　　话音刚落，就见喻久烟伸出左手，下一秒，另一人的体温罩在他手腕上。倒是没使什么劲，只是相碰的地方温度上升，近乎烫人。

　　林听枫看着两人手腕交叠的地方，突然出神地想，白天怎么没发现他的手还挺好看。

　　林听枫本来手腕就纤瘦，最近再严格控制饮食，喻久烟似乎一只手就能覆盖上。

　　下一秒，喻久烟稍稍朝自己的地方拉了一下，林听枫感觉手臂被往前带过，就看前身前的人已然叼下那块苹果，手却意识没有松开。

　　那双莹亮的眼瞳抬起，望向自己，说：“林老师，是这样吗。”

　　林听枫抽回了手，说：“嗯。”

　　还是得对戏。

　　毕竟是提前约定好的事，总不能临时摆架子变卦。

　　具体对那段，其实在喻久烟来之前林听枫就挑了一下。

　　对床戏还是太超过了，吻戏也有点不合适，林听枫左思右想，挑了段两人吵架后陈程卖惨和好的。

　　“大概就是，从这到这，”林听枫在剧本上比划了一下，“咱们光对台词就行，你再看两眼？”

　　“不用。”喻久烟摇摇头，把剧本放在身旁。

　　林听枫眨眨眼，神色突然黯然下来，尽管他身处的地方和所着的服装都和奥利弗八竿子打不着，但现在，任谁来看都会觉得他就是奥利弗。

　　而喻久烟。

　　不知道为什么，林听枫甚至不知道是因为环境里人少，还是刚才吃苹果真的培养出了点感情。

　　他明显比白天的时候接得住他的戏。

　　对戏体验十分丝滑，明显在两人的意料之外。林听枫趁热打铁，又从剧本里挑了几段，而喻久烟也没说累。

　　中途短暂遇到的问题，林听枫都当即暂停，能直接解决的绝不多留。

　　他演戏这么多年，虽然没带过学生，但总归是总结出了套方法。

　　虽说每个人的习惯不尽相同，但没想到喻久烟却接受良好。

　　这就搞得两人都没看时间，原定九点结束，等林听枫反应过来看时间的时候，已经十点出头。

　　“你回去吧，不然太晚了。”

　　喻久烟点点头，站起身，顺手拎起刚收拾完的一袋垃圾，打算带出去。

　　他左手拿起剧本，刚打算跟林听枫告别，却觉得左手手腕一重。

　　是林听枫，牵上了他的手。

　　“培养感情吗，我把你送回去。”

　　倒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但垃圾还得扔。所以两人牵着手，一路沉默无言地下到一层，扔完垃圾，又坐着电梯升了上来。

　　幸好路上没遇到人。

　　这是林听枫脑子里唯二的想法之一。

　　另一点是，不说话确实是有点尴尬。

　　幸好两人的房间之间只隔了一条走廊，所以并没有在途中耽搁许多时间。

　　“那，林老师晚安。”喻久烟刷完房卡，门感应后弹开一道缝隙，却没有急着进去。

　　“晚安。”

　　林听枫低头扫过两人相触的手，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男人拿着手里的剧本换到了另一只手上。

　　他刚想松开，却被喻久烟反手一握。

　　“林老师明天见。”

　　还挺正式。

　　林听枫笑了声，说：“明天见。”

　　*

　　夜晚还长。

　　林听枫洗完澡i出来，又贴了片面膜，时间也没到十一点。

　　宋琛说明天早上有雾拍不了，得下午再开机。

　　所以晚点睡也问题不大。

　　但是林听枫考虑到皮肤，还是忍住了熬夜刷微博的瘾，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刷着朋友圈。

　　没有目标地下滑，他突然翻到个眼熟的头像。

　　两只布偶猫贴贴，其中一只还是异瞳。

　　喻久烟的微信。

　　两人刚在组里遇到的那天就加上了，这么多天也不是没在微信上交流过，只是频率并不高。

　　也不知道为什么头像这两只猫这么眼熟。

　　林听枫想了想，把这归结于他列表没多少人用猫当头像的原因。

　　喻久烟发朋友圈的频率和微博差不多，内容却是天差地别。

　　比如他今天的朋友圈发的是“避雷戈尔韦中餐”，微博则是“想一觉不起”。

　　再往前翻翻，林听枫看到他之前发的两人合照。

　　没有配文，就是那张简简单单的合照。

　　林听枫看着自己在合照上的脸，莫名其妙地，却开始盯着合照上的另一个人。

　　喻久烟笑得没有很夸张，但大概谁都能一眼看到他的喜悦。

　　林听枫看着他，突然笑了声，然后点开他的对话框。

　　Lin：明天还来对戏吗。

　　Lin：还是这个时间。

　　他没有等，随手切到后台，打开音乐软件。

　　手机屏上方的微信却发来弹窗。

　　影剧院：收到。

　　影剧院：林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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